所以说生活高于戏剧啊,连着两天都是在沙发上睡,也不知道是柯继航带来的霉运,还是萧飒故意的。
一大早,下楼去买来灯泡,帮忙换上后。正准备离开,柯继航搬着凳子扫了一眼萧飒的房间。这房间简单的可怕,从衣柜到床铺仿佛是用最简单的款式。只有电脑桌看起来花哨一点,萧飒在上面贴了很多贴纸。
小小的衣柜居然能装下一个女孩子所有的衣服,这很不可思议。
床单被套上的碎花到是很素雅。
柯继航记得他在某本书还是某个电视剧里看过,把床头对着门是一种恐惧的表现。害怕有人会突然进门,害怕门外有人之类的,人会处在不安全的状态。
一张单人床,萧飒可以放在任何地方。
恍然间,这十几年对于萧飒来说也许并没有变过。她还是当初那个恐惧的躲在墙角的女孩儿,可怜的哭,嘶吼的精疲力尽。柯继航记得他不喜欢乡下,乡下什么也没有,最受不了的就是蚊子。刚回去一天,他的手臂就被咬了好几个疙瘩。
那个小姑娘是被外婆牵进院子里的,在外婆的守护下跪在外公的灵位前磕头,上香。
“妈,她是谁?”柯继航摇晃着妈妈的衣角,他已经足够大,知道这并非是亲生母亲,但他可以喊她叫做妈妈。
妈妈只是冷着脸,摇摇头,也许眼神中还有鄙视。拿是柯继航看不懂的神色,她说:“就是个小姑娘。”
“我能找她玩儿吗?”虽然脏兮兮的,但柯继航一眼就看到她的眼睛,眸色发亮又充满忧伤。她肯定不会是那种喜欢玩过家家这种游戏的女孩儿。
“柯继航乖,去屋子里玩,外面太阳大,还有蚊子。”柯母怀着仁慈的面对柯继航,暗中用力的带着孩子进了房子。
离开地狱两年后,她不得不回来,为父亲准备葬礼是她最后的责任。但她不敢一个人回来,所以带上丈夫和自己的继子。
磕头、上香完毕后,外婆把她安排在房间里看电视。想来那是外婆想好的,如果两个小的能玩到一块儿,也许自己的女儿就会心软。外婆慈祥的招呼柯继航过来:“这是妹妹,比你小两岁,你要让着妹妹哦,要对妹妹好。”
柯继航好奇的看了一眼萧飒,小小的姑娘背过了她的小身板儿。
外婆没在说什么,她失去了陪伴自己几十年的老伴儿,还有很多要忙活的。要招待亲戚,要为那么多人做饭。她其实很悲痛,可有句老话说的好,活着的比死了的更重要。她还活着,就想为自己的乖孙女儿做点什么。
黑白电视里放的是什么,柯继航已经记不起。她看的很专心,柯继航想和她说话,她只有点头和摇头来回应。如果靠的太近,萧飒就会做出要哭的表情。
“你该不会是个哑巴吧?”柯继航满怀疑问的问。
“你才是哑巴。”
“哦,原来我妹妹不是哑巴。”
“我不是你妹妹,你想要妹妹的话,让你妈给你生。”
“可外婆说你就是我妹妹。”
“我不是,我才不要当你妹妹。”
“那我让你当姐姐?”
“那也不要,我没有兄弟姐妹。”
萧飒固执的不愿意承认自己有兄弟姐妹,她也不承认她很喜欢这个干净的小男孩儿。直到很久以后,直到柯继航懂得大人的世界,他才能理解那是萧飒恐惧之中对别人的保护。萧父不会给女儿带来任何东西,她的玩具会被扔掉,她的课本可能会被撕掉。只要喝醉酒,萧父什么事都有可能干的出来。
有了酒精,萧父就心满意足,就以主宰着的姿态为所欲为。可他并没有什么可以挥霍的,从前有妻女,妻子走了只有一个女儿。
家里家徒四壁,越苦闷就越喝酒,喝得越多就越让人厌恶。没有工作,就到处去蹭,没有酒钱了去帮人搬几天砖。
外婆很怕,怕萧飒的未来,怕她连受教育的权利都没有。这是很有可能的事,因为萧父连户口都不愿意给萧飒上。萧飒的母亲离开后,外公外婆偷偷的把她的户口上在了自己的家里。
“我可怜的外孙女儿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哦。”外婆眼泪婆娑的哭倒在外公的葬礼上。
因为萧父在众人吃饭的时候,闯了进来。他要带走他的老婆和女儿,把葬礼闹的鸡飞狗跳,甚至踢翻了灵位前的火盆。人们都诅咒他不得好死,迟早会死在喝酒这件事上。他无法对抗那么多人,但有一个人在他眼里是可以心安理得用来承受暴力的。
萧父会说严格教育子女,黄金条子出好人之类的,和后来法庭外的很多人一样,认为打你是对你好。
他踢翻了餐桌,从外婆的手里揪出萧飒的头发,拖到地上。不顾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顾她的哭声,拳脚相加。
柯继航在她面前碰了刺,有点不高兴。更不高兴的是,人们离得远远的,有人劝阻但不敢向前。他会打死萧飒的,他会打死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妹妹的。她那么胆小,那么柔弱,连反抗都没有力气。
柯继航一把上前踢打着萧父的大腿:“你放开我妹妹,放开我妹妹。”
“哟,原来你就是那个野种。”
当萧父的毒手要在柯继航身上落下的时候,柯父站了出来。他已经把自己的妻子,也就是这个男人的前妻送去房间里。这个男人殴打自己的女儿,他可以不管,但是是自己的儿子,就不能不管。
柯继航多希望,父亲也能一起救救她。两个大男人,其中一个醉醺醺的,打架中自然是讨不到好处。萧父一边唾骂,一手捂着自己被打成淤青的脸,一手揪着萧飒的头发把她拖出了院子。
“妹妹,你别跟他走。你个坏人,你放开我妹妹。”柯继航立刻就要追上去,他无法想象小妹妹会遭遇什么。
然而,一只手抱住了他,父亲深沉的语气变成了魔咒。他说那是人家的事,他说不要去,他说:“她不是你的妹妹,你的妹妹在妈妈的肚子里。”
那一刻的绝望,深入骨髓,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整个灵魂都在刺痛。无助的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地球在下一秒就会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