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情绪可以转变的如此之快，他们唾弃萧父的为人，他们私底下讨论着葬礼上的闹剧。很多人已经对此见怪不怪，嘴里都充满对女孩儿的同情。
这本该是葬礼的，一顿饭结束之后成了人们对新生命的赞美。
“恭喜啊。”
“生了记得请满月酒啊。”
“看你们俩都是郎才女貌的，将来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肯定都特别好看。”
……
他们奉承着父母，似乎已经将闹剧遗忘在脑后。柯继航哭着看着外婆，他才相处不到两天的老人家。她失去了外公，拯救外孙女儿的希望也破灭了。
“柯娃儿，外婆知道你家出身好，你家富贵。说萧萧是你妹妹是外婆不对，你答应外婆，等你长大了无论如何要帮帮萧萧。她真的太可怜了，没人疼爱她，没人照顾她。没人为她遮风挡雨，也只有我这个老婆子能给她一口饭吃。你就当发发好心，将来请帮她一下。”外婆本就是强硬的打起精神，这一刻苍老的灵魂和容貌都显现了出来。
妈妈过来笑呵呵的拉起柯继航的手，方才的惊心动魄也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柯继航，再等几个月，你就有妹妹或者弟弟了。不过妈妈更喜欢妹妹，将来就没人会跟你争。”
柯继航不懂有个妹妹能争什么？如果是刚才那个妹妹的话，他愿意让给她所有东西。但外婆说是，外婆又说她撒谎了，妈妈说不是，爸爸也说不是。连妹妹自己都说不是。
如果不是妹妹的话，我们可以当朋友。
从厨房里偷了几个包子，藏在口袋里，接着上厕所的名义。柯继航在村子里乱转，外婆说只有她会给她吃饭，那个会杀人的家伙说不定会让她一直饿着。
是跟着哭声到达了萧飒的家，偶尔有路过的人已经习以为常，看都没有往破旧的房子里看一眼。
走进几步，甚至听到了打鼾的鼾声。
柯继航搬来院子里的长凳子，自己站上去，透过小小的窗口看到了跪在窗前的萧飒。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嘴里时不时的念叨着：“爸爸，我错了。”
“喂……”柯继航小声的吸引着萧飒的注意力。他怕吵醒那个凶恶的男人。
萧飒惊恐的回头，看到是柯继航就更惊恐了。她不住的摆手，想让柯继航离开，而柯继航则傻傻的用胜利的笑容挥舞手里的包子。
萧飒怕大声说话会吵醒父亲，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开门走出来，紧张的问柯继航：“你来干什么？”
“外婆说你爸不会给你吃的，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我不要，你拿走吧。”
“不行，人要是饿着的话，会长不高的。”柯继航强硬的把几个变形的包子塞进萧飒的手里。
她惶恐的拉着柯继航来到后院，这里有一个石磨。不过很久没人用了，这里开阔，一旦父亲醒来，柯继航就可以跑。
“你吃点吧。我想好了，如果你不愿意当我妹妹，当我的朋友也是可以的。”
“可我也没有朋友，他们都不跟我一起玩。”
“为什么？”
“他们说我是个扫把星，我爸也是这么说的，说我气走了我妈，拖垮了家里。”
“你才不是，别听他们瞎说。以后，我就当你朋友。”
“算了，我不想要朋友。再说了，你是大城市来的，过几天就会走的，等你走了就会忘了我的。”
“不会的，你可以给我写信，可以来西南看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带你去玩。”
萧飒摇摇头，面对不明所以的柯继航说：“我不会写信，我也没钱上省城。村口的小卖部说，打电话、接电话都要一块钱。我想打给我妈。”
柯继航听闻她的话，思索两下掏出自己的零花钱：“我们可以现在就去打，你有号码吗？”
“什么号码？”
“就是电话号码。”
萧飒不懂什么是号码，她很感激柯继航带来的包子，对苦恼的柯继航笑笑：“谢谢你的包子，可我还是不想要朋友。我爸经常说，朋友啊，同学啊，都是没用的。他们连一点酒钱都不愿意给，可我不喝酒，所以我不想要朋友。”
但他们还是去了小卖部，柯继航怀揣着自己的零花钱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买了一袋薯片和可乐送给萧飒，剩下的钱都给了萧飒。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我保证会带你到西南去玩。我要给你买好多零食，给你买好多吃的。不让你饿，我不会打你，等我长大了也不会让别人打你的。你爸爸也不行，就像大人说的，他会死在酒精上，而我会照顾你。”
看的心酸的阿姨，摸了摸两个小孩儿的头，抄下电话号码递给柯继航。
“阿姨，接我电话的时候，等她到了给我打回来好吗？如果是我爸妈接的，你就说是我同学的家长，或者是我老师。”
小小年纪，心思缜密。他想为萧飒想的周全，想履行自己的承诺照顾她，不让别人欺负她。并在这一刻，为此而努力，为此而拼尽全力。信念变成执念，连柯继航自己就惊叹自己的毅力，一切都想是发生在昨天。他承诺的似乎都做到了，零食、电话，到后来的金钱。
但结果，为什么仍然让人如此感伤。
“世界冠军，你在我房间干嘛？”萧飒一脸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口，好奇的问柯继航。
“哦，我把灯泡给你换好了，正打算试试亮不亮呢。”柯继航收敛思绪，摆出笑容说。
“哎呦，有个男人在家真好，连维修工都不用请了。以前灯泡也坏过，可是人长得矮，本来想自己换的，最后还是请了修理工。弄好了就出来吧，出去吃饭。”
承诺那么多，独独少了陪伴。吃喝玩乐的时间，也并不多。那些钱，最终也并没有帮助萧飒脱离苦海。到底是承诺的不够多，还是命运太弄人？
柯继航一把抓住萧飒的手，她的脸上再也没有当初稚嫩的模样，脸上的惶恐也被岁月抹掉。
“怎么了？”萧飒察觉到柯继航异样的情绪，不解的问。
“我以后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就像是我们小时候承诺的那样，我会照顾你的。”柯继航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有点傻，但他不怕会惹来萧飒的嘲笑，他只是希望萧飒能够知道他的认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