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心音将檀香折扇交到流风手中时,又是几天过去了。
流风劈头就说:“怎么才给大哥?!我看君上都耍得溜了,想是早得了去。”一面伸手接过,一面抱怨道。
心音哀怨地瞅了眼流风:“冤枉啊,大哥!心音可是想送给大哥,那也得看见了人才行。”
流风愧疚地笑笑:“对不住,心音,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来得及看你。等忙过了这阵,大哥好好陪你。”
心音偷眼瞧瞧,发现流风早已没了几日之前的不快和郁结,便放了心……还是兄友弟恭的好。接着,又将“华容道”递给了流风:“大哥,这是‘华容道’,益智游戏。”然后将华容道的游戏规则简略地说了遍。
流风一如公输初见“华容道”简图时兴奋的目光般,也是一脸的惊奇、兴奋,心思完全倾注在了如何将曹操放走的玩法上,却不忘将折扇顺手袖在了衣袖中。
好半天,流风像想起什么似地抬起头:“心音,这又是你想出的,公输做的?”
“当然,大哥,公输也觉得这个游戏很益智,你没见公输做好后爱不释手的样子,当成什么宝贝似的。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对兵家战法都感兴趣。”
流风意味深长地瞧了眼心音,突地有一念头闪过:既然能想出这么益智的游戏,又是公输配合着做出的,那有没有可能,十箭连发弩机也是她想出的、公输做的?不由得又深深看了眼心音,见小人儿一脸的埋怨和讨好,便摇摇头,暗道自己的疑心。
遂压下心中的疑惑,反驳道:“你懂什么?小姑娘家家……”下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又问道:“公输是不是又做了好几个?”
“嗯,王爷知道后,又让公输做了十几个吧,反正心音也不清楚,就是看见君上有事没事地拿出来玩,好像兴致很高的样子。”流风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略带吃味的语气,令心音不得不将背后指使转到王爷身上。二人既是拜把子的兄弟,又冰释前嫌,就没有理由再让公输给流风添堵……她可是见过,流风在赞叹公输制出十箭连发弩机为天下奇技时,显露出的遗憾与失落。
流风的眸中果然有一丝悔意一闪而过,转瞬却是爱怜的眸光游走在心音明净的面庞上。伸手摸了下心音的头:“以后别瞎折腾了,好好呆着,三年很快就过去了,养养身子,你看你瘦的,弱不禁风似的。”
“大哥,我身体好着呢,我可是天天有运动,早上晨练,晚间做操,我这不是瘦弱,是没有多余的脂肪。”心音反驳道。
“做操?做什么操?”流风住在雪松斋,雪松斋座落于二门和三门之间的中府,自然不知心音每天的早晚运动。
心音轻描淡写地道:“噢,大哥,是心音自己瞎琢磨的,舒筋活血的。”总不能将后世风靡一时的瑜伽说出来,那样又得解释一番。
“好了,心音,大哥找王爷有事商量,先走了,等有空再来看你。”
心音望着流风转身而去的背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近来流风总爱揉搓她的头发,再不就亲昵地刮一下鼻子,尤其在人前,动作亲昵得惹人遐想。其实她的头发也不甚毛糙,因为心音一直保持着穿越而来时梳的马尾发型,简洁利落,偶尔辫成一根大辫子,也是图的方便省事。
心音重新梳理了下自己的头发,若有所思的想着……
每天早晨,心音做着一成不变的运动,然后上山观察花生的长势,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且很有奔头。看着长势喜人的花生,心音觉得三年时光会一晃而过的。只要有了三次收成,她的王府生涯就会结束。
一想到与动植物打交道的简单直接,心音就越发地将更多的时间耗在了田地里。
一日下山时,都到了该用大食的饭点了。心音穿过王府后门,进入了后花园。后门的守门公公都与心音混得熟了,点头笑着给心音开门放行。心音一路行走,来到一处假山石边。
突然,一人直接窜出拦在了路中,单腿跪地尖声道:“奴才海冬青给姑娘请安了!”
心音立时一怔,随即醒悟过来,便快速地打量了几眼垂头下跪之人。
面皮黄白,八字梢眉,声音尖锐,双手垂地,年纪在二十上下,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心音刚刚与后门的守门公公打过照面,直觉眼前之人也是这古代皇宫王室里特有的人物——太监,只是不知是哪个院子里的。
正疑惑间,尖锐之音适时又起:“姑娘,奴才是萧侧王妃跟前的海公公。侧王妃让奴才传话给姑娘,姑娘如若方便,侧王妃想请姑娘去豫园一用大食。不知姑娘现下可否方便?”
这话问的,赶得正是饭点,能不方便吗?看来,王府里目前地位最高的女主人即将要粉墨登场了。已经见过的王府两位夫人,让心音印象深刻,原想着萧侧王妃也该亮相了,却是拖了这许久功夫……晚到的人难道都有晚到的优势?
其实在见过二位夫人后,这些日子以来,心音都尽量不与王府里的女主人正面接触,为的就是回避那说不口的有可能的麻烦。
今日想是麻烦自己拍门而来了!
心音忽然有种好戏开始时大幕徐徐拉开的强烈感觉。
“海公公,刘妈已经给心音备了大食,能否改日……”心音将锄具放下,拖延着道。
虽然知道终是躲不过,但能拖一日是一日,心音实在是懒得搅和进三个女人的游戏当中去。
终是住在挹爽斋惹得祸,得想办法搬出挹爽斋才好。
“姑娘不要为难了奴才,姑娘要是不去,奴才怎好向侧王妃交差,回去还不……”海冬青沉吟着,丝毫不放松地向心音施压,后面的话虽未说出口,可言外之意就是,如若心音不去,他海公公就要遭受侧王妃的惩罚,那罪过就是她心音造成的了。
海冬青依旧单膝跪地,低垂着八字梢眉,动作看似顺从实是无声施压。
“海公公,站起说话吧。难不成心音不去,公公就一直跪着?”
海冬青听出心音话语中有松动的意思,想是成了,便站了起来。却依旧弓着身体,低垂着眉梢,奉承道:“多谢姑娘成全奴才了!姑娘请这边走,奴才给姑娘带路。”说着伸手拿起心音放下的锄具,瞥闪了一下眼角,转身头前带路。
就是那一下的瞥闪,让心音猛地感觉有一道精光闪过——海冬青瞥闪的眼光中似有鹰隼般犀利的流光滑过她的脸。
淡定的心紧了紧……有如此奴才,想来主子也是城府心计的。心音此刻越发感觉到,这王府后院女人的游戏趟不得,但却无法远离。
谁让她住在令人侧目的挹爽斋,还男女混居?
海冬青一道犀利的眼角余光,已然让她暗自心惊,但接下来心音瞄到的情景,却更令她陡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因为,方才海冬青伸过来拿锄具的左手小指边有一根——萎缩了的小指!
六指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