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忽然发现他的存在，指控着他。
他知道，都是因为他。
不然赵可琳也不会躺在这里。
“你还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
再次出口的是赵父的声音，这些日子因为担心，他竟也有些老了。
顾盛霆看着略有憔悴的赵父，开口，“我会负责。”
我会负责的。
不管是娶她，还是照顾她后半生，他都会负责的。
娶谁不是娶。
他给了姜长清结婚证，换来的却是她的不告而别。
看来，婚姻也不过如此。
“现在才来忏悔，已经晚了。”
顾母眼角的泪滑到嘴边，愤恨的看着顾盛霆。
顾盛霆却没有在说话，只是抿着唇瓣。
十几年来修复的关系最终还是毁于了一旦。
当年是因为那个孩子。
而现在却是因为赵可琳。
正在他们争执间，手术室的门却从里面打开来。
医生还未来得及拿下口罩，顾母就一个箭步冲到前面。
紧紧的抓住医生的手，“医生，她怎么样了？”
那声音焦灼急切，却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插入了顾盛霆的心脏。
饶记得当年顾父也是第一个冲上去，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现在事态重演，顾盛霆却是将目光紧紧的锁在了顾母的身上。
当年的医生说，“她还好。”
那么现在，医生是不是也应该跟着说，“她还好。”
只是，医生却并未说话，却在他们的惊愕间摘下了口罩。
“你们都是她的亲人？”
“是。”
顾母急切的声音，快速的回答着。
只是在说完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表情。
赵母也是沉寂在刚才的那声‘是’里，目光狐疑的看着顾母。
下一秒，注意力却又是被医生吸引过去了。
“那就好，病人现在急需抽血，医院今天的手术又多，所以暂时没有A型血，你们都是她的家人，赶紧跟着护士过去验血，准备给她抽血。”
“什么……”
顾母完全的呆住了，嘴巴张的大大的。
“她是A型血？”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母却是紧紧的抓住了医生的手，声音拔尖的质问着。
这一声叫喊，却是将周围人的视线全都吸引过去。
众人皆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却没有人注意到此时的顾母却早已白了双脸。
“是的。”
医生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
赵母摇着头，身子向后退着。
“怎么回事？”
众人均是没有说话，顾盛霆却是上前了一步，稳住赵母的身子，温声问道。
“她跟我们的血型都不符……”
众人又都错愕的看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可琳是她和赵势鸿的孩子，怎么会血型不符呢。
“我是B型血，赵势鸿是O型血，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A型血呢？”
顾母颤抖的声音响彻在安静的走廊上空，那么轻的声音，却是硬生生的砸在了他们每个人的心脏处。
顾母的身子早已软了下来，而赵势鸿脸色也很不好看。
顾父却是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看着顾母，将她眼中的惊慌全部收入。
顾父双唇哆嗦着看着赵母问，“她的生日是哪一年。”
顾父此时却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从赵可琳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开始，他们都只是被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吸引了，关于生日问的几月几日，却从未问过年份。
因为当年的他们都沉寂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所以突然闯入的赵可琳却像是天使一般，挽救了他们。
他从未发现过顾母疼爱赵可琳的程度。
从未去怀疑过？
可此刻却忽然觉得这一切似乎不是巧合。
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你们到底有没有A型血？”
医生却是在这个时候厉声问着，里面的病人可等不起了，他们的手术还在继续。
“我是她的父亲，我是O型血的，我可以输血给她。”
赵父却无法在淡定下去了，此时天大的事情也要等先救了赵可琳在说。
“实在抱歉，虽然O型血是多能血，但是现在是手术，而且病人还没有清醒，只能输入一样的血型，不然如果出现排斥现象的话，病人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从医学的角度来分析着，众人在沉思者。
有一个声音却在此时响起来。
“我是A型血，我可以输血给她。”
声音来自顾母，众人的视线纷纷射向她。
却又在一瞬间，所有的视线又都射向了赵势鸿。
从此，一切了然。
顾母跟在医生的后面走进了手术室，没有在去看他们的神情，此时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赵可琳的生命来的重要。
她已经做到了这样，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碰”的一声
手术室的门从里面关上，隔绝了他们的世界。
他们均是从呆愣间回过神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不同的情绪。
赵母却是一脸平静的走到了赵势鸿的面前，双眼看着他。
她的表情太过于平静，平静到让经历过勾心斗角的赵势鸿也有些发憷起来。
“啪”的一巴掌打在了赵父的左脸上。
接着又是一巴掌。
安静的走廊里，两巴掌的声音，那么响。
“我们离婚。”
赵母只留下这四个字，转身朝着走廊外走去。
只是，在那个转身的瞬间，顾盛霆看见了那眼角滑落的眼泪。
他似乎是明白了过来，在爱情的世界里，受到伤害的永远是女人。
他看见了赵母眼中的绝望和心死，竟是和那日的姜长清一模一样的。
赵势鸿的脸颊因为赵母的巴掌而微微的发红，头发也有些许的凌乱。
看着赵母离去的背影，紧抿着双唇。
众人皆是没有在说话，唯有顾父却是一个踉跄坐到在后面的椅子上。
今天被笑话的人岂止是赵母。
她以为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是自己的，可是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了母亲的工作。
而他呢，一直思念，愧疚的孩子却也不是自己的，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都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呵呵，他的人生真的是一场笑话。
他的血液仿佛瞬间被吸干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势鸿。
顾盛霆却一下感觉到了父亲好像老了很多，他看着父亲那呆愣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爸”
他温声叫着。
顾父却没有说话，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
顾盛霆的手不着痕迹的放在了顾父的肩头，想要给予他力量，支撑着他。
顾盛霆的心口也有着窒息的疼。
他这么多年的忏悔原来也是一场笑话。
外面站着的三个男人，各怀心事。
手术室里
顾母躺在手术台上，一眼就看见了身边躺着的赵可琳。
她的眼中却忽然出现了泪珠，就这样毫无预警的流了下来。
她的手紧紧的牵住赵可琳的手，看着那血液一点点的从自己的身体里滑入赵可琳的身体里。
那是她的血。
那是她的女儿。
她要救她，要用自己的血来救她。
喉咙处好像被卡住了一半，顾母发现现在的自己连说话都困难了。
不敢去看身后那个男人的目光，她知道她刚才站出来，已经将过去的事情全部摊在阳光下了。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要救她的女儿。
要救她啊。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不能在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了。
她已经承受不住再次失去她的痛苦了。
那是她的女儿。
奇迹般的是出现了。
那原本没有什么反应生命线却是在慢慢的上升，连带着被顾母握着的手都开始有了温热。
而顾母却因为抽血而意识逐渐的昏迷，睡了过去。
手术仍然在继续着， 医生却也惊诧于这样的反应。
很顺利，真的是非常顺利。
赵可琳不仅被抢救了过来，而且连先前车祸留下的后遗症也一并被解除了，接下来的日子，只需要等到她醒过来，好好的修养就好了。
一前一后的，顾母和赵可琳先后的被推出了手术室。
顾父慢慢的站起身，跟着其中的一辆车子。
似乎是睡了很久，顾母慢慢睁开双眼，因为抽了血，身体明显是有些虚弱，但是视线却是猛然的一紧。
因为她看到了病房里的那道颀长的身影。
那是顾盛霆。
脑中不停的闪过刚才在手术室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那么勇敢的站出来说，“我是A型的，抽我的血。”
为了救赵可琳，她站出来了，而且是完全没有顾及后果的站出来了。
她知道，他们都在等待着她醒来。
等着她醒来，兴师问罪。
而现在既然一切摊开了，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毕竟当年她是真的从楼梯上滚下来了，如果说赵可琳之所以没有事，那也只能说明她福大命大。
“为什么？”
顾盛霆几乎是吼出来的，不管不顾此刻刚刚醒来的顾母。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母却是将脸一转，试图躲避。
“你看着我那么多年的生活在愧疚里，是不是一直在笑我，笑我是个傻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