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盛霆却是紧盯着她的脸问道。
“我以为是我不小心将小汽车放在楼梯上，所以你才会踩到，身体偏了方向，其实是你一直设计好了的，就算没有我，那天也会发生那样的意外，是不是？”
他的控诉在此刻，在十几年后边的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床上的人儿却是因为他的话有了些反应。
脸上不再是毫无表情，而明显有些激动，更有些尴尬。
“所以，我是那个代替品是不是，我只是巧合的在楼梯间玩着小汽车，而正好被你利用着，是不是？”
“你不喜欢我，所以你用这样的方式，既可以让爸爸知道孩子打掉了，你可以安全的将孩子送给赵势鸿抚养，又可以让爸爸讨厌我，是不是？”
他从未在顾母面前说过这么多的话，从未这样的质问过顾母。
他虽然冷淡，虽然对顾父和顾母有着太多的不满，但是他从未这样的讨厌过顾母。
即便是在母亲才刚刚去世三个月的时候，顾父就将她娶回来他也没有这么讨厌。
那时候，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祝福父亲，就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拿着妈妈留下的项链，一遍一遍的看着。
而现在，这一切都是一场笑话是不是。
“我不在欠你们，任何。”
顾盛霆坚定的说着，目光里是如冰的冷意。
不在欠你们。
不管是她还是赵可琳，都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吧，他们不在有任何的关系了。
顾盛霆大步的朝着病房走去，留下顾母一个人。
脑中出现了当年的事情。
顾父牵着只有五岁的他走过来。
温声说着，“盛霆，她以后就是你的妈妈。”
他只说了一个“恩”，然后就低着头走掉了。
后来，她如愿嫁入了顾家，嫁入了豪门。
后来，她在一次晚宴上任何了赵势鸿，然后就被吸引。
那才是令她心动的男人。
后来，赵势鸿贴在她的耳侧跟她说，“给我生个孩子吧。”
她却是答应了。
上天居然真的给了她一个孩子，可是她正在苦思冥想如何将肚子里的孩子给赵势鸿的时候，却是看见了正在楼梯间玩耍的他。
然后，立刻给赵势鸿打了电话。
于是，赵势鸿就在赵母的杯子里下了催产药，而他自是从当初就知道赵母肚子里的孩子是死胎。
所以，一切像是上天注定了一般。
赵母果然生下了死胎，被医生当时就给处理了。
而顾母则是因为从楼梯上摔下来，孩子失血过多，在肚子里缺氧了，所以拿出来的时候也是死胎。
于是，所有的过错都落在了顾盛霆那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她记得很清楚，他的笑容便是从那一年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们步步为营，走过了这么多年，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事情的真相暴露在阳光下，应该怎么办。
顾盛霆近乎是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医院，心口空了一大块一般，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挖走了。
安静的房间里，顾盛霆一个人站在窗前，似平日那般的站着。
一抹温热在手掌心三开，仿佛撑起的一道道城墙在一瞬间倒塌了。
悲伤
从未有过的悲伤蔓延着。
五岁的时候母亲过早的离世，当时的他还那么小。
就连母亲去了哪里都分不清楚。
每次看见幼稚园的小朋友被妈咪亲切的抱在怀里，他总是会驻足很久。
可是，等待他的却永远是黑色衣服的司机。
后来，他有了妈妈。
只是，她从未给他妈妈般的温暖，她总是在爸爸看不见的角落里，刁难他，排挤他。
他对自己说，他是男子汉，不应该跟女孩子在乎这些。
所以，关于顾母对于他的所有不好，他全部忘记了。
唯一记得的，就是他对她的伤害。
所以，这么多年的噩梦缠身算是还给她了吗。
“姜长清，现在连你也没有了……”
几近破碎的声音从嘴里道出来。
“我又是一个人了，一直一个人……”
他喃喃自语着，高大的身子被夜色笼罩着，那么孤独。
没有开灯的房间，黑的不见五指。
黑暗，似乎天生为他存在的。
黑暗，足以隐藏住他所有的情绪。
忽明忽暗的星火，偶尔让黑暗的世界有那么一丝光来，只是却更加为这样的气氛增添了无止境的恐惧。
烟雾充满着整个房间，顾盛霆一口接着一口的猛吸着那烟味。
抽了太多的烟，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火一般，正火辣辣的烧着他。
忽然想起了记忆里那抹熟悉的香味。
只是，却再也没有了。
熟悉的香味，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笑容，全部消失了。
赤脚走来的倩影不知道走向了哪里。
闭眼，仿佛一切还在眼前。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愤恨，她的绝望，她的眼神，她的控诉，历历在目……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只是一次的错误，怎么就失去了。
心，却开始翻搅着痛。
这是从姜长清离去后，不知道多少次的痛了。
之前的一切被他刻意的压了下来，毕竟那时候赵可琳还没有醒过来，而他是完全不能对罪魁祸首仁慈的。
所以，他一次都没有想过她。
只是，在这样的午夜，在这样的时间地点，他却真的有些想她了。
想她在他身下，明明那么喜欢却做着抗拒的表情。
想她赤脚走在地上，小巧的脚趾头一蹦一跳的。
想她总是在报纸的旁边放上一杯他嫌弃的牛奶。
想她最后一次绝望的哭泣和那无声的控诉。
疼了一天的心脏变得更加疼起来，而此时，他清楚的知道是为了谁。
姜长清你一走了之，却有那么多不知道的事。
她不知道，当年的女孩已经找到。
她不知道，他将她送出去的时候，双手也是颤抖的。
她不知道，他封锁那间房，其实是想留下她的味道。
她不知道，她已经慢慢的侵入了他的心。
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
却是无法启齿。
之前对于她的所有看法此刻全部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而先前没有弄明白的事情，现在却一下明朗开来了。
黑暗中摸索到手机，滑开。
屏幕亮了起来，电话正在接听中。
“把婚礼上的视频发给我。”
他厉声命令着，口气里不容推辞。
“是。”
此时正在睡觉的孙武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困意全无，立刻从床上起来，走向了书房。
电脑提示邮件滴滴的声音，顾盛霆猛地打开床头的开口。
顿时，光亮充斥着真个房间。
他坐在书桌前，点开了那邮件。
视频随即打开，里面传来了女孩呜咽的声音。
视频很黑，可以看得出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是微弱的外界的光亮。
他忽然的笑了起来，笑的很舒心。
心变得更痛了，好似有一个人正在拿一把刀狠狠的割着那肉。
他想要是真有那个人，应该是姜长清吧，毕竟他伤她那么深。
烟抽的太多，太凶，喉咙处变得难受起来。
伴随着电脑盖上的声音，顾盛霆大嘴一张，液体直接喷涌而出……
那光亮的房间却是一眼就看见了，那嘴角的颜色。
那般鲜红。
像极了那****腿间流出的液体。
M市的某个小村落里，一个穿着碎花小裙的女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近乎于急切的，她的脚步迈的很大，只希望一步就可以迈到终点一般。
她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七天了，得到的消息都是平静的。
似乎顾盛霆并没有来找她。
她住在镇上的小旅馆里，每一天都在关心着M市的新闻，可是没有一个是关于她的。
时间已经过了七天，她知道这次是个好机会，她正好趁此逃离这里。
当初在想到离开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准备。
在M市，出入境记录，顾盛霆都可以在第一时间掌握，所以她并不能一下就离开这里。
就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