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身来以前,便和大学院院长蔡先生商量好如何调整和组织清华的院系,我们决定先成立文、理、法三个学院。文学院分中国文学、外国文学、哲学、历史、社会人类五系。理学院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心理五系。我到北平以后,又深深地觉得以中国土地之广,地理知识之缺乏,拟添设地理一系,为科学的地形学树一基础。我们不要从文史上谈论地理,我们要在科学上把握地理。至于工程方面,则以现在的人力设备论,先成立土木工程系,而注重在水利。因为华北的水利问题太忽视了,在我们附近的永定河,还依然是“无定河”。等到将来人才设备够了,再行扩充成院。法学院则仅设政治、经济两系,法律系不拟添设,因为北平的法律学校太多了,我们不必叠床架屋。我们的发展,应先以文理为中心,再把文理的成就,滋长其他的部门。文理两学院,本应当是大学的中心。文哲是人类心灵能发挥得最机动最弥漫的部分,社会科学都受他们的影响。纯粹科学是一切应用科学的基础,也是源泉。断没有一个大学里,理学院办不好而工学院能单独办得好的道理。况且清华优美的环境,对于文哲的修养,纯粹科学的研究,也最为相宜。
要大学好,必先要师资好。为青年择师,必须破除一切情面,一切顾虑,以至公至全之心,凭着学术的标准去执行。经改组以后,留下的18位教授,都是学问与教学经验很丰富而很有成绩的。新聘的各位教授,也都是积学之士。科学是西洋的,科学是进步的,所以我希望能吸收大量青年而最有前途的学者,加入到我们的教学集团来工作。只要各位能从尽心教学、努力研究八个字上做,一切设备,我当尽力添置。我想只要大家很尽心努力,又有设备,则在这比较生活安定的环境之中,经过相当年限,一定能为中国学术界放一光彩。若是本国人材不够,我们还当不分国籍的借材异地。一方面请他们教学,一方面帮助我们研究。我认为罗致良好教师,是大学校长第一个责任!
至于学生,我们今年应当添招。我希望此后要做到没有一个不经过严格考试而进清华的学生;也没有一个不经过充分训练、不经过严格考试,而在清华毕业的学生。各位现在做了大学生,便应当有大学生的风度。体魄康强,精神活泼,举止端庄,人格健全,便是大学生的风度。不倦的寻求真理,热烈的爱护国家,积极的造福人类,才是大学生的职志。有学问的人,要有“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的心胸,要有“珠藏川自媚,玉蕴山含辉”的仪容,处人接物,才能受人尊敬。
关于学生,我今天还有一句话要说,就是从今年起,我决定招收女生。男女教育是要平等的,我想不出理由,清华的师资设备不能嘉惠于女生。我更不愿意看见清华的大门,劈面对女生关了。
研究是大学的灵魂。专教书而不研究。那所教的必定毫无进步。不但没进步,反而有退步。清华以前的国学研究院,经过几位大师的启迪,已经很有成绩。但是我以为单是国学还不够,应该把他扩大起来,先后成立各科研究院,让各系毕业生都有在国内深造的机会。尤其在科学研究方而,应当积极地提倡。这种研究院,是外国大学里的毕业院的性质。我说先后成立,因为我不敢好高骛远,大事铺张,这必须先视师资和设备而后定。二者不全,那研究院便是空话。我上面指出来要借材异地,主要的还是指研究院方面。老实说,像我们在国外多读过几年书的人,回国以后,不见得都有单独研究的能力。交一个研究实验室给他,不见得主持得好;不见得他的学问,都能追踪本科在世界学术上最近的进步;不见得他的经验和眼光,能把握得住本科的核心问题,所以借材异地是必要的。不过借材异地的方法,不能和前几年请几位外国最享盛名的学者,来讲学一年或几个月一样。龚定庵说:“但开风气不为师。”这种办法,只是请人家来“开风气”,而不是来“为师”。现在风气已开,这个时间已过。我心目中的办法,不是请外国最享盛名的人来一短期,而是请几位造诣已深,还在继续工作,日进未已,而又有热忱的学者,多来“为师”几年。在这期间,我们应予以充分设备上和生活上的便利,使他安心留着,不但训练我们的学生,而且辅导我们的教员。三五年后,再让他们回国;他们经营的研究室和实验室,我们便可顺利地接收过来。我认为这是把科学移植到中国来的最好的办法。但是这需要不断地接洽,适当的机会,不是一下可以成功的。假以时日,我一定在这方面努力进行。
一切近代的研究工作,需要设备。清华现在的弱点是房子太华丽,设备太稀少。设备最重要的是两方面:一方面是仪器,一方面是图书。我以后的政策是极力减少行政的费用,每年在大学总预算里规定一个比例数,我想至少20%,为购置图书仪器之用。呈准大学院,垂为定法,做清华设备上永久的基础。我想有若干年下去,清华的设备,一定颇有可观。积极设备,是我的职责;但是我希望各院系动用设备费的时候,要格外小心,我们不能学美国大学阔绰的模样。我们的设备当然不是买来摆架子的;我们也不能把什么设备弄得“得心应手”以后,才来动手做研究。我们要看英国剑桥大学克文的煦物理实验室的典型,这个实验室在1898年方得到一次4000镑的英金,扩充他狭小的房屋及设备;1908年才另得一项较大的数目,7135镑英金,来做设备的用途。当1919年大物理家卢斯佛德教授(RutheEord)主持该实验室的时候,每个部门的研究费每年不过50英镑,而好几位教授争这一点小小的款子,来做研究,但是这个实验室对于世界科学的贡献太大了!
我站在这华丽的礼堂里,觉得有点不安;但是我到美丽的图书馆里,并不觉得不安。我只嫌它如此讲究的地方,何以图书的位置如此之少,所以非积极扩充不可。西文专门的书籍太少,中文书籍尤其少得可怜,这更非积极增加不可。我以为图书馆不厌舒适,不厌便利,不厌书籍丰富,才可以维系读者。我希望图书馆和实验室成为教员学生的家庭,我希望学生不在运动场就在实验室和图书馆,我只希望学生除晚上睡觉外不在宿舍!
至于行政方面人员的紧缩,费用的裁减,我一定有办法。行政效率不一定是和人员之多寡成正比例的。我们要做到廉洁化的地步,我们要把奢侈浪费的习惯,赶出清华园去!
还有一件事我不能不稍提一下,就是清华基金问题。几个月前我担任战地政务委员主管教育处来到北平的时候,知道一点内幕,我现在不便详说。其中400多万元的存款,已化为200多万元。有第一天把基金存进银行去,第二天银行就倒闭的事实。这不是爱护清华的人所能见的。我当沉着进行,务必使它达到安全的地步,这才使清华经济基础得到稳定。各位暂且不问,这是我的责任所在。我更希望清华改为国立大学以后,将来行政隶属上,更能纳入大学的正轨系统,使清华能有蒸蒸日上的机会。
总之,我既然来担任清华大学的校长,我自当以充分的勇气和热忱,要来把清华办好。我职权所在的地方,决不推诿。我们既然从事国民革命,就不应该有所顾忌。我们要共同努力,为国家民族,树立一个学术独立的基础,在这优美的“水木清华”环境里面,我们望造成一个新学风以建设新清华!
(原载《文化教育与青年》)
要国家在国际间有独立自由平等的地位,必须中国的学术在国际问也有独立自由平等的地位。
社会赋予每个人成功的权利
安妮·弗劳尔斯:曾任杜克大学副教务长
今天,我们所有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都处在重要的十字路口。因为在我们目睹着社会发生的一切其他变革的同时,也看到了女性发生的变化。现在,女性渴望着就业,渴望着进入高等院校深造,从而为活得更加充实、更加富足创造条件;女性渴望着在社会上同男性一同工作,而社会的历史过去恰恰是由男人撰写的。那些严肃认真的人们,假如她们想要证明自己是这个国家的未来必不可少的人力资源的话,就需要得到他人的支持、理解和鼓励。我们已经经历了这样一个时代,即主张女性更适于吟咏诗歌而不是参与政治——我们已经跨越了这样一个时代,那时女性更在意赢得赞誉,而不是戴上学士帽。现在确实已是一个崭新的时代。
多年以来,我国的女性就不同于其他许多国家的女性,她们要求获得受教育的权利。而这仅仅是一个程度问题,即女性应当接受多少教育以及有多少女性要求接受教育。建国初期,某些知识是为那些促使我们的先辈来到这片土地的思想的永存所必不可少的。两百多年前。本杰明·富兰克林(1706~1790年):美国政治家、哲学家,这里是指他曾创办宾夕法尼亚大学一事。在创建一所男女都能申请入学的高等学府时。就曾热情而鲜明地主张男女都应当拥有受教育的机会,用他的话来说。教育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二百二十四年后的今天,我们在此要求兑现富兰克林的许诺。早期的那些开端是十分重要的,然而到了上世纪的下半叶,女性的入学愿望才因专门面向女性的高等教育机构的设立而被激发出来。
现在有些人到处指责我们攻击领导层男女人数上的不平等现象以及困扰着许多企业、工厂和教育机构的歧视女性的行为。进入领导决策层的女性人数确实很少,事实上,人们只要扫视一下统计数据,就极易变得灰心丧气。但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承认,也确实只有与其总数极不相称的少数女性具备合格的条件,才能够在高级职位上任职。在教育方面并无捷径可走:要获得成功也无捷径可走,不论这些梦想看来是多么富有价值,也不论它们对于急于开发全部可用人力资源的社会是何等重要。妇女已经遭受了狂风般的批评和争论的打击,但我决不相信社会中存在着某种企图排斥女性或置女性于社会底层的凶险阴谋。我无法相信,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会是反女性的。我宁可相信,正是两性之间的某些差异形成了各种对男女的不同态度和角色期望,人类思想和人类行为的微妙之处已使我们陷入了一种极大的困境。文化传统、性别角色期望以及各种习俗造成了我们所面临的各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