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海风呼呼地吹过来,温度没有像想象当中的那么寒冷。
另一个房间里,唐雪蝉醒来,对睡在旁边的红霞大姐轻声说道:“红霞姐姐,红霞姐姐……你睡着了么?”
“什么?怎么了,你睡不着么?”红霞大姐睁开眼睛看着一脸愁容的唐雪蝉。
“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我……明天早……就要离开这里了……”
“是吗……所以你才那么努力,连水渠都帮我建好了……”
“其实,我……好像灰烬团的人想抓我,虽然我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抓我。不仅仅是灰烬团……也许那个男人也在找我呢……总之,如果我一直呆在这里,肯定会给姐姐你带来麻烦的,所以……虽然我很想一直呆在这里……但是……”
唐雪蝉说着说着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一把扑在红霞大姐的怀里哭了起来,伤心的泪水哗啦哗啦就流了下来。
就像母亲抱着孩子一样,红霞大姐把唐雪蝉搂进怀里。
“星悦,你这个傻瓜……你不用在意我的,我把你带到这里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了的么,这里是我们两个人的家,所以不用逃到别的地方去了。”红霞大姐语气慈祥地说道,“如果灰烬团的家伙追来的话,我帮你解决他们。我的枪法出自名门,你也是知道的吧。”
“不行,红霞姐姐,那样做绝对不行的!”唐雪蝉摇着头说道,“他们可不是用枪就能赶走的家伙。”
“哎呀,不管什么事情,不做的话谁知道呢。而且像现在这个家这么隐蔽的地方,全世界也就仅此一个哦。不放下绳梯的话,下面谁也别想上得来。”
“唔,但是……红霞姐姐……”
“我早就觉察到你正被谁追着,所以才把你带到这里来,知道了么?”
“……”唐雪蝉仰起泪眼婆娑的脸蛋,有点吃惊地看着红霞大姐。
“如果你从心底希望能离开的话,我也不会拦你的。但是如果你想呆在这里,就不许逃走。”红霞大姐帮唐雪蝉擦了擦眼泪,说道,“就算你能从追赶你的人手里逃走,你也逃脱不了你的命运。不用在意我,像自己的命运前进吧。”
“一直以来我都在想要怎么逃走,一直觉得我因为有那样的父亲,所以活得很悲哀。”唐雪蝉抽泣着说,“对自己的命运……自己周围的世界……只是像小孩一样,只是抗拒。”
“不管是留在这里,还是离开,都是你的自由哦。所以现在,忘记所有的事情,好好睡吧。”
“嗯。”
“虽然,人们总是被过去所束缚。但是,过去的事情我们可以当它不存在,明天还会有明天的精彩。虽然很无情却是无常,虽然不自由却是自由……人生真是不可思议……”
这一觉李忘忧睡得尤为舒坦,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跑到了头顶上。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李忘缘在厅堂的桌子上看都了摆放好的早点,拿了一块面包边啃着边走出去。
他看到唐雪蝉和红霞大姐正在田地里给作物松土,没多想便走过去。
“哈哈,看看谁来啦,我猜一定不是来找我的。”红霞大姐把锄头立着看向李忘缘。
“我来找唐雪蝉。”
“是是,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了。不过,星悦的真名叫什么来着,唐雪蝉?”红霞大姐打趣道,“是个好听的名字呀,为什么要编个假名字叫柳星悦呢?”
“早上好!跟笨猪一样睡得真够沉的。”唐雪蝉走过来说道,“怎么样,我做的早点还能吃吧?”
“还行。”
“是吗,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之前我真的完全不会做饭,不过幸好有红霞姐姐教我。”唐雪蝉一脸自豪地说,“你刚才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你要帮我的忙?那……”唐雪蝉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但最后还是说出口了,“你能不能回一趟京都市,我想拜托你去我家里了解一下情况,看一看那个男人和我弟弟是不是还好。”
“啊?”
“你没听说吗,我家的那栋大楼在前几天被人给炸了,不知道情况是不是很严重。”唐雪蝉脸色浮现出担忧的神情,说道,“虽然我很讨厌那个男人——我的父亲,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还有我弟弟,他是个好人,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查看他们的安危?”
“是的,只要知道他们状况就行,不然我总是不能安心。”
“好吧,我替你跑一趟。什么时候出发?”
“时间当然由你自己安排,不过越快越好。”
“那我现在就去。”
“现在?”唐雪蝉似乎不太敢相信李忘缘的话,“你的车子已经被我——那时候我没钱花,所以……总之你没有车子怎么去回京都市?”
“我有车子。”
李忘缘下了悬崖来到千浪镇,他的蓝色车子就停放在镇子中的一个小型车库里。
数日之后,繁华的京都市区里出现了一辆蓝色的小车,小车在唐家的摩天大楼附近转了一会儿,车子的主人接着向周围的居民进行秘密询问,最后又悄然消失了。
天上云酒吧,京都市的无法酒吧之一。
陈伟强在吧台后面,正忙着把沾在吧台上的酒渍擦干净。这时候,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
天上云酒吧平时很少有生人光顾,常常是忙活一整天也难得见到一张生面孔。由于来的都是些老主顾,陈伟强差不多记得每个人的长相,只是叫不上名字。
他从不在乎谁来光顾,他在乎的是客人有没有钱,是不是又饥又渴。
那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上去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反正肯定不是在看昏暗的墙壁。
酒吧没有窗户,由于建在地下,再多的灯盏射出的光芒也有些压抑。陈伟强从不为桌椅的摆放白费心思,客人们爱坐哪就坐哪,只要他们愿意。
过了一会儿,陌生人站起身,走到吧台旁,把几张大额钞票“啪”的一声拍在了吧台上:“你这儿最贵的酒是什么?”
“产自忘川市的紫红酒,年份……”
陌生人皱着鼻子,说道:“不,不要忘川市的酒。”
陈伟强无奈地耸耸肩。人们对酒的偏好总是千奇百怪,他曾亲眼见过有人为了啤酒和白酒哪个更可口而争得不可开交,激烈程度绝不亚于谈论政治和宗教问题。
不过,眼前这位绅士到底喜不喜欢忘川市的酒可不关陈伟强的事。
“那就来一杯京都市红酒,上个月刚刚酿成的。”
“成交!”陌生人用手猛地一拍桌面,把堆在上面的果壳、果仁和一些碎屑震得乱七八糟。
陈伟强一年才清理一次吧台——来这儿的客人看都懒得看一眼。他觉得花时间清理一个所有人都无视的地方实在没有必要。
一位常来店里喝酒的年轻人——也是一位老主顾——转过身来,看着陌生人问道:“能谈谈是什么让你这么讨厌忘川市的酒吗?”
陌生人耸了耸肩。
陈伟强费劲地把装着红酒的瓶子从橱柜上取下来,往一只还算得上干净的杯子里倒了些酒。
“我并非讨厌这种酒,兄弟——我讨厌的是忘川市。”陌生人伸出一只手来,“我叫卢大海,是一个赏金猎人。不得不说,最近的狩猎让我不大满意。”
年轻人既没伸出手,也没介绍自己。
“这只能说明你不是位称职的赏金猎人。”他说道。
卢大海觉察到他言语中的敌意,把手放低了些,顺势端起那杯红酒。
“兄弟,我可是位优秀的赏金猎人——在积石市的时候,每次狩猎的收成都很好。”卢大海说,“若不是形势所逼,我才不上这儿来呢。”
坐在卢大海另一侧的一个佣兵嚷道,唾沫星子飞到了他面前的酒杯里:“形势所逼?很好!你来这儿是为了抗争灰烬团咯?”
卢大海点点头,说道:“我相信大部分从北方逃到这儿的人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本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在京都市过上新生活,但是——根本不可能,忘川市那些该死的商人把食物价格抬得老高,让大多数人温饱都成问题。”
陈伟强深有同感,但他并不同意卢大海的结论。
物价高导致人们的生活质量下降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这不能完全怪罪忘川市的人,他们毕竟也是靠自己的双手劳作生产出食物。这年能种食物的地方本就不多,而且收成一年比一年差,食物价格上涨也是理所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