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名字叫赤阳,今年整十岁。至于说起他的身份,他自己只知道自己是商队的小少爷,商队里的人对他都很好,尤其是那些资历高的老人,对他更是疼爱有加,这其中以行沙和李老为代表。至于大家为什么对他那么好,赤阳也知道,因为他的爷爷叫赤焰。
赤焰是赤峰商队的创始人之一,也是赤峰商队的第一任领袖,同行称之为大掌柜。
赤焰修行超越大宗师境界,见识广博,最重要的是极具商业头脑,在他三十岁之时,便和自己的一个伙伴一起建立了赤峰商行,仅仅十余年的时间,赤峰商行便扩张到令所有同行吃惊的地步,成为炎洲排行前十的大商行。
后来赤焰因为操劳过度,没有活过七十岁,好在他生了一个好儿子,名为赤云,在他死后接替他大掌柜的位子,凭借着不输自己老爹的经商头脑,赤云把赤峰商行又推上一个高度。
关于自己爷爷和父亲的一切都是别人告诉赤阳的,因为在他出生不久,他的父母就去世了,赤阳从小就跟着行沙和李老,行沙经常外出走货,李老就把他带在身边教导他。赤阳和大多数小孩子一样,喜欢听故事,尤其对外面的世界感兴趣。每次行沙走货回来,他都会缠着行沙要听故事。从行沙口中赤阳了解了外面的世界,比如他知道商道上的规矩,知道什么是游侠,可是今天突然出现的一个少年给他带来了困惑。
他这么小,真的是一个游侠吗?
听多了沙爷爷讲的故事,赤阳也想着以后去做游侠,为此,他特意存钱偷偷地去买了一本《游侠手册》,如今这本书他一直随身携带。
“李爷爷,我有点儿害怕,路上一点儿也不好玩。”赤阳神色失落,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沙爷爷“你看沙爷爷抓住的那个哥哥,比我大不了几岁,他就已经出来游历了,小阳是不是太没用了?”
李老揉了揉赤阳的头发,安慰道:“我们小阳也很了不起啊!小小年纪都出来走货了,将来一定比你老爹厉害,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和你沙爷爷在呢!”
“小阳觉得这个叫哀星的少年如何?”李老突然问道。
赤阳的目光一直都游离在哀星身上,他觉得这个叫哀星的人很特别,似乎是一个谜团,让人想去了解他,认识他。
“他很勇敢,小小年纪,面对沙爷爷竟然没有一点儿胆怯,要是我恐怕早就妥协了。”
“是啊!以我多年看人的眼光,这个小子绝对不一般,说不定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
“真的!”
“嗯!小阳,你说他要真的是一个游侠,咱们就邀请他和咱们一起走一段路如何?”
“啊!真的?”幸福来的太快,赤阳难以相信。
“沙爷爷似乎不喜欢他呀!”赤阳还有一些忧虑。
“看情况吧!”李老轻叹一声,摸了摸赤阳的头顶,便去关注哀星和行沙的争论
“小子,你说你是一个游侠,把你的腰牌拿出来给老夫看看。”行沙这边的争论终于要告一段落,他问哀星要能证明身份的游侠腰牌。
看着对面老头伸出粗糙的手掌,哀星一愣,什么腰牌?他刚刚出门,哪里有腰牌。
哀星隐约觉得自己出来的太仓促,似乎什么准备都没有,事实上,哀星一直认为成为一个游侠很简单,只要背起行李,拿上兵刃,然后就能去行走天下,行侠仗义。
“你要看什么腰牌?”哀星显得底气不足。
行沙立刻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连游侠令都没有,还敢自称为游侠,小子,听老夫一言,在没有取得游侠令之前,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你是游侠,不然挨揍是小事,丢掉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游侠令?”哀星终于想起这么一个东西了,以前他一直以为大家挂着这么一个令牌只是为了行走方便,现在看来,没有这东西就不算是合格的游侠呀!
“哪里有卖游侠令的?我去买一块。”哀星虚心求教行沙。
“买……”行沙神色一滞,好似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过了很久他才回过神来。
“小子,你是不是第一次出门呀?”
“额!”哀星有些犹豫,他曾经听老哥说过,外面的人都欺负新人,在外行走,要装作经验丰富的老人。
哀星没有立刻回答,行沙便看出他是一个新人,好吧,对于一个晚辈小子,他也不好发火。身为前辈,他觉得自己有义务给哀星普及一些常识。
“小子,老夫知道你可能崇拜游侠,也想成为一位赫赫有名的大游侠,可是成为游侠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首先,你要先去自己所在地区的大势力那里得到认证,也就是获得游侠令,这样大家才会把你当成游侠对待,而且不同的势力认证的游侠,所获得的名望也不同,当然了,它的难度也不同。”
“在炎洲哪里才能获得最好的游侠令?”哀星比较直接,他是要做游侠第一人,登上武道至尊,自然不允许自己的履历有瑕疵。
“小子,不要这么嚣张好不好!”行沙很想保持自己长者的风度。
“我可是要登上武道至尊的人,自然是选最好的。”
行沙忍不住了,瞪着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映出哀星无所谓的神情,他想出手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子。
赤阳在一旁看呆了,在他的记忆中还没有人敢跟他沙爷爷这么说话,即使商队的现任大掌柜——峰凭也对他恭敬有加,赤阳眼中的沙爷爷就是最有权威的人。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居然能跟沙爷爷平等对话,而且,在沙爷爷面前还敢说自己是要登上武道至尊的游侠!赤阳心里既为哀星叫好,又担心他被沙爷爷揍。
好在这个时候商队二把手李爷爷开口了。
“沙老,年纪大了就不要有那么大的火气,少年吗!谁又没有年少轻狂时呢?”
劝完行沙,李老把目光转向哀星,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面前的少年不是碌碌之辈。
“你叫哀星,来自舞溪镇?”
“刚才不是都说过了吗?”哀星不喜欢行沙,捎带着讨厌上了所有的老头。
李老并不介意,脸上挂着笑容,解释道:“炎洲最大的游侠认证地在四方城里面,那里得到的游侠令被炎洲所有势力认可。”
“那不就是我们将要去的地方吗!”赤阳在一旁突然喊道。
李老道:“没错,我们从离幽港而来,正是要去那四方城,老夫年轻的时候在那里居住过十年,所以对四方城很熟悉,你大可以相信老夫所说。”
“好了,小子,老夫也不怪你的鲁莽,该去哪去哪吧,耽误了我们商队这么长时间,我们要赶紧出发了。”行沙不想跟哀星在这里多耗费时光,说完便招呼工人押上货物启程。
赤阳坐在马车上,看着被撇在后面的哀星,有些不舍,他还没来的及认识这个少年呢!正在他伤心之际,远处那个身影突然近了。
“喂,小子,都说了让你走,干嘛还跟着我们?”行沙一脸严肃的瞪着哀星。眼前这个小子总是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直觉告诉他,必须对这个小子避而远之。
“我要向你们证明,我是一个游侠。”哀星继续跟着车队后面。
“然后呢?跟着我们又怎么证明?”
“你不是说在四方城里就有游侠认证势力吗,我跟着你们去四方城,去拿令牌。”哀星说的十分轻松,这让行沙更加不爽,想当年他为了取得游侠令可是经过一整天的战斗,费尽周折才得到第一块令牌,而眼前的小子给人的感觉就像令牌就放在那里,他只不过跑一趟去取回来,甚至就连跑这一趟也不是十分情愿。
不过……换个身份去想,这个小子小小年纪就身手不凡,似乎出身名家,也许真的能让他获得游侠令,恐怕这会他是六洲历史上最年轻的游侠吧!身为一个前辈,行沙很想见证这一历史时刻。
行沙让商队停下来,他盯着哀星,沉思片刻,开口道:“小子,先说好了,跟着我们也可以,我们可不管你吃喝。”
哀星笑了,一边拍打自己的包裹,一边说,“才不用吃你们的东西呢!我带的有。”
赤阳听到他沙爷爷答应哀星的请求,心中释然,不知道怎么的,他似乎有很多问题想去问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
于是经过短暂的沉默以后,赤阳终于鼓起勇气招呼哀星坐到马车上来。
哀星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商队里这个比他还小的少年,现在被人家邀请,他的好奇心再次产生。这个富家少爷小小年纪就跟着商队出来,应该也很厉害吧!
行沙没有阻止哀星跳上马车,哀星也自动把他忽略了。
“你好,我叫赤阳。”
“你好,我是哀星。”
两个相差两三岁的少年就这样相识了,或许有些崇拜,或许有些感恩,多年以后,当哀星纵横六洲十二海的时候,赤阳一直默默的在暗中支持着哀星,而哀星对这一切并不知晓。
赤阳和哀星交谈没多久,称呼就改变了,他叫哀星星哥,哀星也和行沙一样,叫赤阳小阳。
经过半天的谈话,赤阳更加钦佩哀星,他从哀星口中得知,哀星是一个刚刚出门游历的游侠,而且是整个六洲最年轻的游侠,他也终于知道哀星今年刚刚十三岁,只比他大三岁,就敢一个人出来游历,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哀星绝对是他崇敬的偶像。
“告诉你啊!我可是要游历六洲十二海,最终踏上武道巅峰的人。”哀星每每说起这句话,那副神情就好像他已经走边六洲十二海,成就了武道至尊。
“星哥真厉害!”赤阳两眼闪着小星星。
行沙看到赤阳这副模样,他有点儿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
“咳咳……”行沙往赤阳身边侧了侧身,提醒道:“每一个游侠都是以武道至尊作为自己的最终追求,这是全天下人共同的梦想,需要全天下人共同去实现。”
赤阳压根就不去理会行沙,现在他的眼中只剩下哀星一人。
“偷偷地告诉你吧!”哀星小声对赤阳说:“这是我跟老哥的一个约定,等我打遍天下,老哥就会听到我的名号。那个时候我就跟老哥一起回舞溪镇养老,舞溪镇可漂亮了,如果你去过那里,你也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
在悼月的影响下,哀星也对舞溪镇产生了深深的眷恋之情,后来,无论他在哪里,只要说起舞溪镇,仿佛那里就是六洲最美的乐土,没有战争,没有偏见,没有歧视,没有唯利是图,那里具有所有让人们感到幸福的事物。
夕阳西下,晚霞似锦。
一行车队,朝着晚霞而去。
哀星跟赤阳坐在第一辆车上,迎面照上残阳,两个少年的脸庞在霞光下更加温润,两对年轻的目光好似四团燃烧的火焰。
“小阳,咱们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到四方城啊?”哀星回头问身边的赤阳,才走一了下午他就有点等不及了。
赤阳早就从行沙口中得知他们的路线,便兴冲冲的给哀星解释。
“咱们现在要先向西南走,大概再走几个时辰就能来到荒炎大漠的边沿,那里有一条比较好走的商道,沿着商道走,只需要穿过大漠一角,就能达到南部的平原,那时就好走了,总得加起来还要走三四天。”
“三四天啊!”哀星有点儿不满意,他不知道自己老哥走到哪儿了,算算自己的行程,到达四方城需要三四天,然后再得到游侠令应该也要一天时间吧!大不了我得到令牌后立刻赶往寒烟港!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小阳,你知道一个人要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游侠吗?”哀星心中困惑不已,似乎外面的游侠跟他老哥讲的不一样。可是他又不想去问行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向赤阳求教,他觉得小阳到底也是大商队里的少爷,应该知道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就在刚才小阳还跟他说他们商队遍布整个炎洲。
赤阳四下张望一番,见到行沙在远处,便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布匹是精美的西霞锦,红如云霞,印着云纹。打开云锦,里面是一本一指厚的书册,青色书封上“游侠手册”四个大字立刻吸引了哀星的眼球。
“游侠手册?”哀星喊了一声。
“嘘——”赤阳一把捂住哀星的嘴巴,小声提醒道:“别让沙爷爷听到了,他不许我看关于游侠的书。”
“喔喔!知道了。”哀星压低声音,“这本书上写了什么?”
赤阳小声解释说:“这是每一个外出游历的游侠必备的书册,里面既有六洲风土人情的介绍,也有各个国家势力的划分情况,还有游侠考核的具体步骤,以及游侠应该遵守的规则……”赤阳早就把这本书读透了,里面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一年来,他只能一个人偷偷地去读,没有人跟他交流,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今天终于得以和他人分享,赤阳心里非常高兴。
夜幕降临,整个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商队只有最前面的一辆马车点燃了两盏油灯,巨大的油灯跳动着一团火焰,好似一双燃烧的眼眸。把后面的几辆马车都照亮了,火焰旁,赤峰大旗上的“赤峰”两个大字居然闪闪发亮,几里外都能人看的清上面的文字。
商队大旗上的文字是用特殊颜料写的,这么做无非是想告诉那些想要趁黑打劫的匪人,自己要打劫的商队是什么身份。
行沙盘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神色肃穆,如同一尊雕塑,精神高度集中的他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方圆数里都在他的探查之内,一旦有意外发生,便可立刻采取行动。
“告诉大家打起精神,走过这段路在停下休息。”行沙注视四周,随口对身边的李老嘱咐几句。
李老打量四周,见到周围树林密布,暗道这里是伏击的好地方。当下便去提醒众人注意戒备。
哀星和赤阳两个人,就坐在灯下,一同看那本《游侠手册》。两人看的入神,谁都没有注意到行沙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行沙看着眼前认真的两个少年,心神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初次游历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也是花费一大笔钱去买那么一本《游侠手册》,为此可以饿两天肚子。他还记得那本《册子》一直陪他了他两年,最后是他亲手把《册子》埋葬,告别游侠生活,成为一名商队路护。
如今,往日的种种又如海浪一般扑打着他的内心,行沙忽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也罢,等到小阳成长起来,自己就找个地方安心养老。现在行沙所有的决断都只为一个人做,那就是赤阳,他曾经答应过赤焰,会好好照顾他的儿子赤云,可是他却食言了,如今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人去伤害赤阳。
行沙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眼眸突然净化为银色,好似久经战阵的兵刃,森然冷漠,这一切又转瞬即逝,他再次温柔的看向赤阳的背影,不过那个叫哀星的小子的身影老是跟赤阳一起出现在他眼前,行沙真想一脚踢飞哀星,这个臭小子,往常这个时候小阳都会坐在老夫身边听老夫讲故事。只不过才认识半天,有那么熟吗?
哀星一心一意的研究手里的《游侠手册》,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满腹牢骚的行沙。突然,三声紧促的破空声传到他的耳中。
一股来自死亡的威胁令他收紧了全身的肌肉,瞬间做好战斗准备,哀星感觉到了,这次的威胁远比以前老哥训练他的偷袭更加危险。
下一刻,远处的空气发出三次震荡,然后身边响起“喀嚓”两声,灯火落地,眼前一下子就昏暗了下来。危险还没有消失,有一个东西朝着他飞来,不过这个时候他看到行沙那个老头出现在他面前,替他解除了危机。
行沙的感知力不弱,从发现敌人到他出手只在一瞬间,可是敌人功夫显然并不比他弱。几里外的远射,一连三支破甲箭,两支射中挂油灯的旗杆,一支朝着他面前的两个少年飞来。他没有理会其余两支箭,直接来到哀星面前抓住了第三支箭。
行沙接住箭矢的瞬间,目光掠过哀星的面庞,他发现面前的这个少年有着令他都难以匹敌的镇静。看到哀星那双黑色的眼眸盯向射出箭矢的黑夜,行沙从里面看到了兴奋。是的,就是兴奋,还有一点点期待。
下一刻,整个商队都被惊动了,路护们纷纷抄家伙,十个游侠护卫立刻就出现在车队前面,个个警惕异常,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有游侠打算冲入夜幕去寻找敌人,被行沙喝止了。
“以不变应万变!”行沙跳到众人面前,他很清楚,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哀星把《游侠手册》贴身收好,赤阳已经答应送给他了。然后跳下马车,站在行沙身后一步之遥。
借着淡淡的月光,他看清了行沙手里那支射向自己的箭矢,羽箭长超过四尺,乌黑色的四棱箭镞光滑如玉,箭镞上还带着倒钩,这样一支箭,好像一支长矛。它的杀伤力可以从旁边的灯杆整齐的断面得到证实。
场面一下子又陷入沉寂,敌人暂时还没有露面,行沙面色森冷,他没想到这次的敌人居然产生了杀机,以往遇到绿林劫匪,大家都是只求财不夺命,所以他也会给足人家面子,毕竟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商人也不见的就比劫匪高贵。但是,这一次,对方射出这一箭显然是要夺命,直径超过两寸的羽箭采用一种铁木制成,无论是韧度还是强度,都是羽箭中顶级的存在。此时在行沙手里,竟然被他捏断。
马车旁,倒在地上的油灯还在翻着火花,映出哀星和行沙一样森冷的表情。
哀星身后李老突然跳出来,几脚扑灭了地上的火源。在夜色中,火光就是敌人最好的靶子。
商队一下子被黑夜笼罩,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路两边的树林,现在看过去,好像里面正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处境,赤阳小心谨慎的站在哀星身后,他的身体在发抖,可是他却发现比他高一头的哀星站在那里就像一尊雕塑,散发出的气势让他感到安心。
哒哒……
一阵富有节奏感的马蹄声传来,敲打着每个人的心神。
走近来,只有一人一骑。
夜空下,看不清来人的服装,大概是六洲最长见的黑色劲装,,魁梧的身形被黑色的大氅包裹着,半尺长的黑发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几缕发丝挡在脸上那半张黑色面具上,铁质面具下露出一双森然的眼眸,俯视对面的商队,看起来气势汹汹,他坐下黑色骏马同样瞪着双眼,在淡淡的月光下闪着微光,强健的四肢,如同四根柱子立在众人面前,铁蹄不时的敲打着路上石子,擦出点点火花。
黑马上的人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光洁的下巴,抿着嘴,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行沙站在队伍最前面,从那才那支羽箭的力道他就感觉到这次敌人实力不弱,不宜硬拼,所以他暗中告诉自己副手李老,等一会儿自己拖住敌人,然后其余人押解货物先走。李老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这个方案,他知道,要是行沙想离开,炎洲没有几个人能留下他,他们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货物和小少爷。
行沙能感觉的到,黑马上来人一定是对方首领,他向前踏出一步,脚步落下,如山岳落石,他积蓄一身的气势瞬间外放,如狂风一般卷向对面马上男子。
面对行沙的下马威,只见那人一挥衣袖,便轻松化解行沙的攻势。紧接着他从大氅下的马鞍上抽出一柄长剑。
剑长过四尺,是属于六洲最近几百年才成长起来的长剑一脉。
马上男子拔剑指向行沙,剑意无形袭来,而且,当行沙感觉到剑意的同时,商队所有的人都被那股凌烈的剑势所笼罩,一时间,每个人都感觉,那柄剑随时都会朝着自己刺下,所有人都不敢再动。
同样的,行沙也摆开阵势,他并没有拿出自己的兵器,看起来他只是像一个普通的老头那样,把右手伸进的左边的衣袖中,可是商队里的老人知道,沙爷要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袖里刀。
曾经在商队里有传言,行沙一生很少出刀,每次出刀也只出一刀,可是每次他一刀挥出,战斗都会结束。
在炎洲,能接下行沙一刀的豪侠不多。
马上的年轻人看到行沙把手伸进衣袖,瞳孔微缩,在这条道上混,他自然是研究过道上的朋友们,也听说过行沙一刀,并且他还知道,行沙的刀术是跟一个杀手学的,面对这样一把刀,的确能让每一个与他对阵的人胆寒。
夜寂无声。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起来,马上的年轻人似乎有点忌惮行沙的刀,迟迟不动,而行沙也不动,他暗自命令身后的人缓缓离去,不过,就在大家勉强能抵御马上年轻人的剑意,打算跑路时,黑夜中又传来一声嘶鸣。
又有一骑飞奔而来,虽是一骑,却声势浩大,隐约带有金属摩擦的声音。
行沙顿时面如死灰,刚才大意了,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手还有隐藏实力。可是如今已经晚了,他感觉到即将出现的敌人实力也不会弱。
能把一人一骑发挥出千军万马的气势,这样的人必是一员猛将。
同样感到绝望的还有商队的其余人,赤阳此时就闭着双眼,紧紧的抓住哀星的手臂,好像身边这个比他年长两三岁的少年能给他带来希望。
哀星没有理会赤阳的表现,他正目光如炬的注视着面前的黑夜,片刻后,从对面年轻人身后的夜幕中蹿出一匹白色骏马,两匹马一白一黑,好像一对兄弟。
白马上也是一个年轻人,同样的面具,同样的黑色大氅,因为奔跑,大氅和墨色长发在夜色中飘舞,借着淡淡月光,能够看到马上年轻人穿着软甲,细若鱼鳞的锻鳞软甲价值非凡,不是谁都能穿得起的。
不过,行沙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来人的衣甲上,他被一道寒光晃了双目,仔细看去,来人的马鞍上挂着一柄长刀和一张巨大的铁弓,刀刃若新月,刀柄足足有两尺长,这种刀是马上对战的利器,而那张铁弓也不是一般人能拉动的。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到来人在跃马的一瞬间抽出了那柄长刀,单手执刀,借着马匹跃起的气势,在行沙面前划出一道月弧,泛着寒光的月刃袭向行沙。
商队的其他人惊呆了,他们企图来解救领队,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黑马上的劫匪的剑意压制了所有人,连行沙自己都很难轻易脱身。而且一旦他对白马上的敌人出刀,那么黑马上的敌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行沙没有把握避开他的剑。
这两个人当真配合的天衣无缝啊!行沙这个时候只能去敬佩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