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大人。”有人上前来行礼，红衣女子淡淡一瞥，丹唇微起，“说。”
“沐长老有了新的线索，请您到神殿一叙。”那婢女不卑不亢，明显也是神殿之人。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女子满脸冷然。
阁中再无他人，女子长裙坠地，慢慢走到梳妆檀木台前，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那人红唇似血，一张脸上全是冰冷，早已没了当初的干净清澈。
她的手不由得向前伸去，想要触摸那张陌生的脸，却只触到满手冰冷。
她扯着嘴角，无声地笑了。
一年了。
整整一年了。
自从她一回来，还顾不得悲伤墨纤雨的离去，父亲被人暗杀致死的消息就给了自己当头一棒，再后来，就是她全力封锁消息，在沐天扶持下扩展势力，半月后登上族长之位，从此，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墨染冰，有的只是那个冷血淡漠的冰族族长。
她屠了这么多人，满手鲜血，从当初的抗拒，到如今的麻木，所有人都满意她的转变，她却只觉得作呕。
“族长。”长老见族长无需行礼，沐天也只是点头示意，墨染冰走过去，挺直脊背坐在石凳上，对这个长老，该有的尊敬也是要有的，“说吧。”
“那夜侥幸回府报信的人提到过冉族，这您是知道的。”沐天道。
“嗯。”
“寻找前族长尸首的时候，我多派了一位通灵师去，他却发现有两位族人的颈脖上有四个血洞。”
墨染冰的手倏地紧握。
“于是我们就想到了血族，事实证明那夜血族确实有人调动人马，但这些人究竟去做了什么，是谁派的，却无人说明。”
“这一年来我也在暗中调查冉族，但他们的态度也很奇怪，分明我们已知道了那夜的事有冉族参与，但却没有一人站出来承认。”
“这时候我想，那人只说了一个冉字，会不会指的不是冉族，而是某个人。”
“姓冉的人，在这五族之中有权利的也只有冉族族长了吧。”墨染冰道。
“不，还有一个人，血族前族长助手，冉凌。”
“她不可能！”墨染冰身子倏地前倾，语气坚决，自己都觉得惊异，见沐天也诧异地望着她，不禁轻咳了一声，“我……小时候见过她，她，不像是这样的人，而且也没有动机去做这件事。”
“族长您是这样看的？”沐天见她语气遮遮掩掩，也没动怒，只是问。
“嗯。”她点头。
“但冉凌当晚确实很晚才归来，这又作何解释？”沐天接着问道。
“这并不能证明……”
“而她身上又有伤，却不愿说出缘由，族长您又是怎么看的？”他咄咄相逼。
“她……”
“她对前族长始终抱有旧情，这您应是知道的，而她一时被恨意蒙蔽了心，受人教唆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
“沐天只想知道，此事已证据确凿，族长您这样一再遮掩，又是为何？”他一席话问得异常凛冽，竟把墨染冰问得僵在了原地。
是啊，她这是为了什么？
是潜意识地相信冉凌，还是说……那个人？
不……不可能。
她垂眸，再不应答。
“族长您，难道就不愿为自己父亲报仇了么？”沐天冷冷地问。
“报，当然要报！”她募地抬起头来，眸子却又暗淡下去，“但……此事不可太早下定夺，容我再想想吧。”
沐天没有再说话，她站起身来，说了一声，便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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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下有空来了？”灯火照亮尤子桑阴柔的脸，他斜斜靠坐在素白的玉石台上，勾着唇，望着那个朝自己走来的人。
白色石台衬着他黑发红衣，异常刺目。
墨染冰深吸一口气，静静走上去，坐在他身边。
他精致的大半胸膛敞在外面，肤白如玉这样的词用在他身上也不足为过，墨染冰移开视线，他四散的墨发却映入她眼帘。
“怎么了，也不看我。”他斜睨着她，右手慵懒地撑着头，左手把玩着她的长发，懒懒地问，语气间满是浑然天成的魅惑。
这一年来，变的人，原来不仅仅是她。
尤子桑，血族族长，妖魅之名在这彼岸王朝竟是俞传愈烈。
思及此，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之色。
见她仍是沉默，他歪了歪头，邪笑，“你是有事吧。”
她闻言，闭了闭眼，道，“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你的敌人，”她顿了顿，“你会不会恨我。”
“不会。”
她自嘲地勾勾嘴角，“可是我却会难过。”
她语毕，却见他突然欺身上来，将她压在了身子底下。
两人之间，如此之近。
他头一次认真地望着她惶然的脸，顷刻，笑了，那笑容，堪比皓月星辰，“我会在你杀我之前杀了你，然后自杀。”
然后，他低头，吻下来。
墨染冰的眼角，忽然滑过一滴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