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却只有一面之缘,偏偏又让青竹出手打了他,岂不是造孽?
罢了,罢了,错过了便错过了,追悔莫及了。
一路行来,念榕的心却好似留在了古寺里。她蓦然想到抽的那只签,难道应在了他的身上?如若是这样,那岂不是连武陵源都没入,便阴差阳错的逃走了?想到这里,心里竟然涌出了点滴凄凉,把手里的绣帕搅成了一股绳,渐渐松开来,再次的搅成了一股绳。
不知何时,轿子已然行在了熙熙攘攘的市集里。念榕听着外面令人魂思梦萦的叫卖苏绣手帕,草编花篮,虎头娃娃和石刻小人的声音,不由得撩起窗帘,偷眼向外面撇去。只见眼花缭乱的一片,目不暇接,心里馋的痒痒难受,却只好作罢了。青竹倒是美滋滋的,看着集市上的万般热闹,嘴角浮着恍惚的笑。那轿子偏偏从人堆里穿过,一眼便看到了墙上贴着的一张告示。有声音念叨着:“宫里的婉妃薨了,民间禁忌婚嫁。”
心里冷笑着,怪她自己没福消受便罢了,却害得民间的痴男怨女像是隔着银河,暂且只能痴痴遥望了。那婉妃不过是个谬种,落得众人茶余饭后嘲笑而已。
一路晃晃悠悠,轿子终是落在了府衙门口。
青竹掀起了轿帘,搀扶着念榕小心翼翼的下了轿子。念榕却不急着进府,款步走到右边的一个大石狮子跟前。左手轻轻撩起右手的袖子,抬起右手腕,把那只碧澄澄的翡翠镯子甩到了手腕底下,却用右手抚着石狮子嘴里含着的一只玲珑小巧的石球。记得三五岁的时候,柳二家的便经常抱着念榕来到这石狮子跟前,每一回,念榕定要摸一摸那只刻着百碟穿花图案的石球才算作罢。
“小姐还是童心未泯。”青竹抿嘴笑着,目光中闪烁着顽皮。
刚想说什么,余光中却瞥见了一团影子,瑟缩在石狮子雕满莲花的汉白玉台座后面,吸溜着鼻子,两只黑溜溜的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却是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身边摆着一只缺口的沾满泥点子的瓷碗。
“谁家的孩子?真是可怜见的?”说完便不由得一叹,“青竹,赏给这孩子几两银子。小门小户人家的孩子没见过阵势,倒是别唬到了他。”
青竹早已上前,拉过那只脏兮兮满是淤泥的小黑手,放上了一只银元宝,随即替他合拢了手指。
那孩子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鼻子眼泪齐刷刷的往外流,嘴里咿咿呀呀的,却是个哑巴。念榕心里愈发觉得他可怜见的,便又掏出了一把碎银子,递到了他的手里。蓦地,那孩子竟然咬破手指,在地上划拉了几下,随即出现一行血字:永世难忘礼部侍郎千金恩德!
随即,那孩子站起身,赤着煤球一样黑黝黝的脚丫,痴痴怔怔的望着念榕和青竹,然后便疾风似的跑的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