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身侧的青竹,她却早已泪流满面内心凄然不已了。
毕是触景生情了,定是记起了她昔年的样子。
十年前的农历三月初三,她也是一个小叫花子,却是一个些微懂得功夫街头耍把式的小叫花子,却被菩萨心肠的母亲收留了,从此以后便随缘跟着念榕,成了现在的青竹。
念榕不忍青竹再伤心,随即拉起她微颤的手,嘀咕了一句:“那孩子够吃一年半载的了。虽是可怜见的,却是男孩子,好歹得要靠着自己。”
青竹咬了几次牙才止住那悲愁垂涕,心事重重随着念榕来到了后宅。
路过前厅的时候,偶然闻得几声郎笑,惊得心头似有小鹿,细想那声音却毫无印象,定是朝中的哪位大臣正与父亲开怀畅谈。在那挂着鸟笼子的雕梁画栋的走廊里,管家宝来正端着一托盘的精致青瓷茶盏低头小心走了来,一眼看见念榕,急忙站住了,谄媚的笑着,露出一颗金牙,说道:“小姐回来了,快去歇歇腿脚吧。”
早知道前厅里有客来了,念榕便随口说着:“你忙去吧。”蓦然想起一事,“对了,柳二家的要是得闲,把我的那件银狐绒毛坎肩送到太太那里去。天凉了,太太的肩膀痛又该犯了,每年秋冬总也躲不过的。”
宝来答应着,颤颤巍巍的走了。
念榕却不急着进房,在一朵绝世的绿牡丹前驻足,嗅了嗅,低声嘱咐青竹道:“今日遇见无赖之事莫要告诉老爷和夫人。”
青竹早都窜到了阿欢的架子底下,吹着口哨,逗弄着那巧舌的红嘴绿鹦哥。
念榕走过去,用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笑道:“痴妮子,到底是谁童心未泯?”却也被那鹦哥逗笑了,“好生喂喂它吧,孤苦伶仃的,也是怪可怜见的。”说完,便独自走进了绣房,故意留下落寞伤怀的青竹静一静心。要是母亲看见她那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定要絮叨半晌了。
撩开竹帘,步入绣房,那水果清香随即扑面而来。本不喜浓烈的花香,偏偏垂爱瓜果梨桃的清香。借此熏屋子,倒也令人神清气爽,心静如水。如此一来,那雕琢着牡丹呈祥图案的铜香炉便尝不到那熏香的味道了。却被念榕当成了扑满,摆在窗台的竹帘子跟前,存着用不到的私房钱。
撩开那绣着岁寒三友的如蝉翼般的炊烟罗帘帐,歪倒在了果香四溢的精致雕花木床上,对着帘帐上的一朵俊俏的寒梅痴痴的发起了呆。她心里惦念的,若隐若现的影子,却是被那坊间俗人神话了的纳亲。她的心里涌上些许惆怅,咬牙想着他的模样,却好似隔着毛玻璃看景,半朦胧半明晰的,让人欲罢不能,却也无可奈何。
几时才能再得见他?三日?十日?一月?半载?还是永世不得再见?
“念榕,你今日进香之事如何?”母亲说完,便坐到了床头,抚着念榕的脊梁。倒是吓了念榕一跳。她何时进来的念榕却不曾听见,被心头那人飘摇的影子魇住了。
念榕急忙翻过身,笑道:“抽了一只好签,上面写着必得贵婿。”说完,不由得脸一红,手心里也微微烧着。等着母亲嘲弄她情窦初开。
“神佛自然是灵验的。”母亲却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说道:“大理寺卿额尔敏府上今日来提亲了。”说完,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念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