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雪夜。
冬山市西城火车站里,列车嗡嗡吹着号笛缓缓进站。
一名身穿绿色解放大衣的年轻小伙背着一个破旧的蛇皮袋缓缓走下火车。
他皮肤黝黑,身材也不算高,长相普通头发赤短,唯独双眼醒醒有神。
他叫唐华瑶,今年19岁。
他下了火车看了看四周,目光聚到了“冬山市火车西站欢迎您”几个荧光大字上。一阵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咧起嘴笑了起来,不自禁间忍不住伸手进怀里掏出一包1。5块的红梅。
烟盒一抛一甩一根烟飞出,他嘴巴顺势一低,稳稳的把烟叼在嘴里,掏出火机点燃。
过程一气呵成,毫无违和感。
可却是还没来得及吐出一口思乡的情怀浓雾肩膀一沉就被人一拍。
“先生,出票站不许抽烟。”一名身穿蓝色制服的车站工作人员严肃的对他说道。
“哦……啊!”唐华瑶急忙吐出口中的烟丢到地上狠狠的踩灭,然后歉意十足的低眉笑脸对着工作人员鞠躬。“对……对不起啊。”
工作人员看着地上的被踩扁的烟头,又抬头看了眼唐华瑶说道:“车站也不许乱丢烟头……”
“哦哦哦,那我捡起来、捡起来。”唐华瑶急忙弯下腰把踩扁的烟给捡起来放在了口袋。
“……”
出了检票站天色已经晚了下来,他看着街道上似曾相识的灯红酒绿不由有些恍惚。
“老子……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唐华瑶不相信。于是伸出黑乎乎脏兮兮的右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感觉没有电视上疼的叫出声的效果。想了想,他看到边上经过了一个大冷天穿着黑丝裹着短裙的女人,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朝黑色丝袜女人圆滚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啪。巴掌打在短裙覆盖的臀部上,荡出一层肉圈。
“哎哟。”黑丝女人尖叫一声惊慌回首发现了正愣愣看着自己的唐华瑶,女人想也不想一巴掌挥过去。
又是啪一声响。
唐华瑶黝黑的脸蛋马上红了起来。
“死乡巴佬!没见过女人吗?”女人面上红作一块,脸上遮掩雀斑的粉都被狰狞的表情蹭掉了些。看看周围人朝自己看过来,脸色不由一红,慌忙呸了一声走了。剩下了被一巴掌刮傻了的唐华瑶。
半响唐华瑶才惊喜的大呼:“操!好疼。老子果然真的回来了啊!哈哈哈哈,死老头去你吗的,老子再也不用见你这张老脸了。”
唐华瑶的举动瞬间惹的四周路人纷纷议论。
“这货怎么了?”
“估计被刮傻了吧?刚看他竟然摸女人屁股,结果被女人刮了一耳光。”
“看那副打扮,乡下来的吧?没见过世面,那女的长那么丑都上手,该!”
唐华瑶一脸兴奋,根本不在乎路人的议论,他独自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到北城马巷,谢谢。”唐华瑶麻利的抹了一把脸,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司机瞧了唐华瑶一眼,发动汽车。
晚上街灯璀璨,即使是雪夜,但春节刚过,节后的气氛还在蔓延,路边逛街的行人倒也络绎不绝。
瞧着两边的灯火阑珊,唐华瑶心生感叹:“终于******回来了啊!乡下的日子果然不是人活的。”
冬山西站距离北城有15分钟车程,汽车在唐华瑶指挥下缓缓驶入了一条小巷前。
“多少钱?”唐华瑶伸手进入裤袋朝司机问道。
“58块。”司机回头说道。
“什么?!”唐华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惊讶的说道:“这么贵?你打表了吗?”
司机不耐烦的说:“这是行价,而且你说马巷,结果又转了这么远,这个价很合适。”
唐华瑶一下子明白了,这敢情是司机把自己当乡下来的肥羊来讹了。
“这不太大好吧?你表都没打。这儿我可熟,平时从西站到这儿顶多了20块,你这么贵,摆明讹人嘛……”唐华瑶不乐意的说道。
“小伙子,话不能这么说。”司机突然把挡把上的盖掀开,露出一把手臂长的扳手,看着唐华瑶说道:“最近油费涨的那么快,20块是哪年的价格了?现在你拿放大镜到街上找都找不到。”
唐华瑶看着那硕大的扳手不说话了。想了想,默默从口袋掏出了一叠一块一块的散钱,点了点,脸色苦涩抬头扬了扬手中的散票问司机:“能讲讲价吗?我也不容易啊。”
司机看着唐华瑶手中的散票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道:“你出来你家人怎么不给多点啊?唉,看你也是穷人家头回出来投奔亲戚的,给你打个折,你给48吧。”
“……”
就这样唐华瑶点了48张一块给了司机。然后黑着脸下车,司机倒车,唐华瑶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被坑了。于是板着脸朝车窗里的司机说:“你这样不厚道。”
司机不悦:“怎么着?杠上了?”
唐华瑶说:“我祝你早日出车祸。”
“哎……****,有种别跑。”司机拿起扳手钻出车门看着转身钻进胡同小巷的唐华瑶骂道。
唐华瑶走进小巷,拐了十八个弯,到了一处四合院门口。
瞧了眼门口挂着的俩大红灯笼,敲门,然后有人应了声里边开门出来了一个老头。
“谁呀?”老头眯着眼钻出脑袋。
唐华瑶笑眯眯的说:“我。”
老头瞧了唐华瑶半响,问:“你谁啊?”
唐华瑶笑容一下子不灿烂了。“九爷,怎么着?才一年光景不认识我了?”
九爷听了又打量了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穿着大军衣背着破旧蛇皮袋的年轻人,半响嘴巴张了张……
唐华瑶一喜,道:“就是我。”
“真的是小六爷?”九爷瞪大着双患有白内障的大眼,“你站远些,我瞧清楚。”
等确认唐华瑶身份之后,九爷猛然惊呼,回身冲进院里就嚷开了:“小六爷,小六爷回来了。”
唐华瑶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
然后看到了院子的全貌。这个四合院长的很奇葩,因为两边的厢房还是有的,但是中间的堂房却被拆了建成了三层楼的洋房别墅。
九爷冲进的正是别墅里边。
唐华瑶紧随其后进了别墅,一进门就看到客厅一阵仙雾弥漫,从唐华瑶5年烟龄来闻,唐华瑶当时就确定了这是中华硬盒的味道。
转头一看,果然在客厅一角,一帮人正火热朝天的围在一起打着麻将,麻将桌上放着可不就是中华?好家伙,还是一条!
唐华瑶眼前一亮,也不管跑上楼去的九爷,“哗啦”一下把蛇皮袋往地上一丢,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中华烟就抖出一根点了起来。
“好家伙,老子有一年没抽这么好的烟了。”唐华瑶细细抽了一口烟,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
“妈的,红中!”唐华瑶身前坐着一个脑子不正常的纹着清貂纹身的彪汉。之所以说他不正常,那是因为大冬天外边堆满雪的天,他竟然赤着膀子。
“嗔嗔!等你好久了。胡!”彪汉的下家是一个寸头风衣的汉子,他叼着烟看着刚刚打出来的红中,满脸红光,将身前的牌一推。“四八番,对对胡。”
“****!傻仔你他妈会不会打麻将啊?人家单调什么你打什么,你他妈是他派过来的奸细吗?”傻仔的对家是一个穿着耳环,脸上有一道伤疤,名字就叫刀疤的汉子。
“MLGB!傻仔,这盘你自个儿看着办吧。”最后一个人是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斯文败类。
傻仔很无奈,哭丧着脸站起身将身下的牛仔裤腰带缓缓解开……
唐华瑶满脸黑线,敢情你丫的大冬天不穿衣服是输的啊。
“我说……你们能不能让我有点存在感?”唐华瑶吐出口烟道。
“嗯?”四人一下子看向唐华瑶,全愣了。
“****!这谁啊?”
“******大冷天穿着军大衣还长这么黑的想吓死人吗?”
“我是华瑶啊。你们的华瑶哥回来了啊。”唐华瑶兴致勃勃的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结果却让他很失望。
四个彪汉没有任何吃惊的反应,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随后将牌推倒,打算重新洗牌,倒是西装的斯文人问了句:“华瑶是去非洲了吗?怎么大冬天的也不褪色。”
“……”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情景,他想象中的情景应该是他一回来就艳惊四座,一时间乌云密布,所有人都惊呆了以至于忘了时间,然后自己微笑着看着这帮傻吊,轻声说:“我回来了。”然后这帮傻吊惊慌之下撞倒桌子,碰碎茶杯,惊声尖叫的朝自己涌过来,边涌还边呼:“华瑶哥回来了……”
可这现实让唐华瑶很无奈,除了开门的时候九爷出乎意料的像见鬼一样大叫着进来之后,似乎这四个鸟人对自己根本处于忽略状态啊!
唐华瑶对这四位非常不满。
“你们什么态度?好歹给点反应吧?”唐华瑶又走到寸头风衣大汉面前皱着眉说道:“亏你还他妈是我老子,你见哪个老子一年不见儿子是这反应的?你好歹给点反应吧?”
大汉推着麻将,头也不抬的问:“一年满了吗?”
唐华瑶一听,浑身像机器人点到了开关一样弹开大声叫:“还不满?一个礼拜前就满了好不好?!要不是老子聪明伶俐,我估计得一辈子待那儿了!你他妈还想老子在那儿待多久?”
“哦,原来这样啊。怪不得我总觉得最近好像有什么事没做似的。”大汉继续推牌。
唐华瑶嘴角抽搐,敢情您是把老子给忘在乡下了啊,是因为这些天老子要出山了,您深感不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