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阴暗、潮湿、死寂。
除了一声声孜孜不倦的水滴击石的沉闷声外,这里视线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好似飞蛾扑火的紫色人形,不停地闪烁。
这是一个黑暗的洞窟大地,地面有着无尽的枯骨,都在岁月的流逝下,化成了粉石,铺满了整片大地,很难数清有多少具,有多少人。只要有清风拂过,必有大量的骨灰扬起,让人毛骨悚然。
“那是什么?”黑暗中吴越沙哑出声,目光被吸引,身形一晃,极速掠去。穿透那光幕后,吴越便进了这洞窑,在这洞窑大地行了已有数月。
在这黑暗死寂,且让他头皮发麻的洞窑中,他不知是如何撑过去的,也许是心中那么一丝不屈,亦或者是那强大的分身,给他的那么一丝渺小的希望。
他疯狂过,嘶吼过,放弃过,动摇过。直到今日的冷静面对,因他知道,若是此时放弃,一切付诸东流,且他依然能从这洞窑中的风声中,听到那喧闹的人声。
紫光一闪,吴越轻身跃止一旁,那是一块被无数端坐的骨头架,抱在一起半面折断,其上满是暗红干枯血迹的石碑,神识一扫旁边的骨架,便有磅礴的惨厉杀机袭入脑海,让他打了个冷颤。
深深吸口气,吴越心绪平稳,大袖拂过,阴森的黑气化成大手,将骨头架移向一旁,附身近前,顿时三个古意盎然的大字映入眼中,笔力苍劲有力,龙飞凤舞,流淌着岁月沉淀的气息。
“囚荒院!”略微皱眉,吴越便认出这三字,心神顿时震惊不已,感觉匪夷所思,这三字,竟与吴家村祖宗戒律所用文体一样。
“难道在不知多少岁月前,有吴家村的先烈,行止此地?”吴越凝望着眼前的石碑,扫视着那无穷的枯骨,猜测这一切因何而生,喃喃起来。
“吴家村四面环壁,壁外有山,山势环抱,隐显囚禁之意,山面有瘴,瘴气中又有峡,峡曰生命,峡内玄机暗藏,一片埋骨之地!”
喃喃中,吴越的目光在阴暗的洞窑扫过,在那滴水之处略有停顿,尔后他的目光落在石碑一旁,瞳孔猛的一缩。
那里,有一根已成粉末的金色长矛,稍不留意便会错过,因那长矛与此地的骨灰相似,但其一旁近乎实质的煞,还是引得吴越侧目。
那是一串入地九分,隐似指甲刻写的字,望着它,吴越有了疑惑,有了莫名的悲哀。
“泣天者殇,悲天者鸣,逆天者得以永生。”
开篇所著,寥寥数字,但字体苍劲如龙,透露着无穷的煞气与张狂,让吴越看了一眼,便不由的瞳孔收缩。
这句话的含义,吴越懵懂不知,但他的元气,却在这一瞬变得颇为狂躁,因那文字中透出癫狂如魔的意,粉碎八荒六合的煞,还有无尽沧桑中,浓浓的凄凉与孤独。
“泣天者殇,悲天者鸣,逆天者得以永生……”喃喃中,吴越的目光向那余下的文字看去。
“莽莽八方,仙为首,妖为足,鬼道为蝼,魔道为蚁。郁郁苍岭,孤殇云鹤,似九天云落,不显天日。默时九思,以阳为元,以火为煞,得其末之道尔,尔后焚烧囚荒……”到了此处,吴越徒然一顿,却是发现后面的文字,已被人抹去。
他皱着眉头,又细细看了前面几遍,内容虽然复杂,但他隐觉的这文字内,透露了莽莽四方,修道门派的强弱!
沉吟中,距这石碑不远处,徒然洒下了一道道斑驳的光点,更是伴随着声声金铁交触之音,顺着拂来的风传来。
吴越目光一闪,面露狂喜之色,右手一张,阴森气息窜动间,那黑莲出现在掌中,隔空向下一扣,立时一道扇形乌光,将那碎成末的长矛笼罩,口中喃喃几句复杂咒语,那长矛便被攫入黑莲之内。
深深凝望此处许久,吴越把手中黑莲一收,不在此地滞留,而是一晃之中化成一道乌光,向着光点出疾驰而去。
转眼间,他就来到一石门前,站在那里,耳边喧闹的人声,金铁交触之音更甚,吴越回头再看了一眼这蕴含无穷奇异的洞窑,单手掐决,立时一朵妖异的黑焰凭空乍现。
向前一指,“轰”的一声,那石门炸成粉末,无形神识涌向洞外,吴越露出了然之色,尔后细心的把身上的紫袍打理一番,静默许久,元气注入紫袍之内,立时一层绚丽的紫色光辉,迅速荡漾而出,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更是在那煞气的衬托下,使得他异常妖异。
“从今日起,我便是九幽青炎一脉,次子刘彻。”吴越邪笑,又细又长的双目寒光一闪,在喃喃中,他大踏步地向着洞窑外走去。
“隆隆隆”“隆隆隆”~
临出之际,他大袖一甩,阴森黑雾化作大手,握拳轰击在岁月流逝下,腐朽不堪的窑壁上,顿时落石滚滚,将洞窑出口封闭。
出得洞窑,是一颇深的悠长地窖,吴越身化黑雾一掠而出,破开地窖前的枯藤乱枝,吴越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入眼,是一片巨大的盆地,洁白的雪花随风飘舞,冷冽的气息迎面扑来。
吴越站在原地许久,心里有了孤寂,他出时,天地处在烘烤之中,地里硕果累累,不过盛夏时节,再回首,大雪纷飞,冰天雪地,银装素裹。
沉默片刻,他唉声一叹,拔身而起,向着远处极速掠去,一路俯瞰而下,令他心惊万分。
只见其身下的原始枯林中,不少灰色身影交错,元气滚动,风雪漫飞,相互厮杀不断,血光四溅中有人惨叫,被人生生砍了手臂,斩下头颅,从腰间扯下灰色布袋,谨慎跃进密林深处,寻找下一个落单之人。
正看着,两道灰芒向他靠近,吴越微微皱眉,方向一变,就欲向一旁闪去,现在的他,不明事理,若是贸然出手,难免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兄台救我!”
“刘彻公子已亡,炎世子奉命接管馨香楼,我看那个不要命的,胆敢出手!”那身后灰芒中,一魁梧大汉狞笑出声,手中五寸大小的褐色幡旗舞动,阴风阵阵,鬼啸连连,十团黑雾呼啸而出,带着凌厉杀机,袭向前方,个头矮小,骨瘦如柴的少年。
“谁言我刘彻已亡?”
吴越蓦然心中一动,暗道眼前之人,有可能与刘彻熟悉,定能得到有用的消息,想着,他声调尖锐阴郁开口,抬手就是隔空一握,阴森黑雾滚动,一遮天般的大手,便将那黑色雾团捏碎,尔后大手一拍,在那汉子惊恐的目光中,将其头颅捣碎,坠落空中。
“公子……!?”那矮子少年惊魂未定,眉目间却有精明之感,望着向他隔空走来的吴越,鼻孔抽动,深吸口冷空气中的味道,露出狂喜之色,恭身施礼道。
吴越打量着眼前与他同大的少年,似笑非笑中把他扶起,将手搭在其肩上,平缓询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倍感疑惑,但当对上吴越那不带丝毫情感,深邃且猩红的双目时,立刻恭敬道:“小人陈二,是馨香楼的掌柜,也是公子旁的贴身小厮”
吴越哦了一声,骤然将陈二的肩膀紧扣,尔后不待其嚎叫出声,一拍胸口,那月华贴在陈二的额上,浑身一震,黑雾弥漫四野,将两人身形遮掩在其中。
“馨香楼为何地?”吴越单手紧扣陈二肩膀,双目中晶莹光点闪烁,语音似带魔力,深入人脑海。
“馨香楼,是公子开的丹房!”陈二面容木讷,嘴角不由自主的蠕动。
吴越略显诧异,却没想到这刘彻有如此家底,思绪快速翻飞,接着道:“此地是什么地方?”
“九幽内门选拔之地,葬海坊!”陈二一字一顿,木讷的回答道。
“葬海坊么?”吴越细心咀嚼这几字。牢牢记在心中,又问道:“刘炎是何回来的?”
“三月前!”
吴越惊讶万分,那刘炎虽比他前行数日,但也不至于差这么长的时日,微微沉吟,问道:“你可知囚荒院?”
“囚……”那陈二似踩到老鼠尾巴尖叫一声,眼中恍惚消散大半,隐有转醒的意思。
吴越惊讶更甚,看着快要醒来的陈二,幽幽的叹了口气,一指点在陈二额头,让其恍惚更盛,接着避开囚荒院,又问了一些关于刘彻的问题,才让那陈二彻底昏睡过去,将身旁黑雾驱散,落在雪地中,将那大汉腰间的布袋与手中的幡旗摘下,打量片刻,盘膝而坐,望着陌生的天空,似在沉思。
据陈二的所说,他知那刘彻为人孤傲,朋友寥寥无几,旗下有一所馨香丹楼,在这葬海坊颇具名望。但有一人,却让他倍感踌躇,那是一个性子古怪,在陈二口中宛若仙女的女子。
名曰沐婉清,与刘彻可谓青梅竹马,虽没有婚约,但对刘彻的了解,不下于其父刘寇。这让他有了杀意,但心中终有一丝期待,他想看看可与刘彻做知己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想着他叹了口气,闭上目,沉思起来,直到天边冷月高悬,才被那陈二惊醒。
“公子……”陈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知为何徒然困意席卷,竟然睡了过去。
“无碍,回去吧!”吴越起身,将手中两物捶入怀里,望着远处灯火通明,喧声不断葬海坊,深吸口气,震落身上的雪花,大踏步向前走去。
“公子好像不同了!”那陈二眼中闪烁不停,望着走在前面的吴越,低声喃喃中,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