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村四面环山,这山却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山,而是如被天刀从中裂开的崖壁,天裂崖位于吴家村以西,当属四座崖壁中最险峻,却又最容易攀爬的,因这崖壁上长满了千年的藤蔓。
此时从吴家村悄然离开的吴越,盘膝坐于天裂崖不远的粗壮杉树下,灼热的光辉穿过恹恹不振的枝叶,在他身边投下了颇为明亮的光斑。
“天裂崖巅,凶鹰筑巢,老朽观察数日,摸清其秉性,每到月上三杆之时,这畜生便会外出觅食。若是后人欲出,当趁此机。”吴越手中拿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诵读数遍,他才幽幽叹了口气,将那册子放在眼前,发起呆来。
这小册子,是老人留下的唯一遗物,也是这寥寥数页黄纸,使老人命丧黄泉,抱憾而终。这小册子上,明确记载了吴家村外百里范围的山势,不说一草一木,也相去不远,因这上面的每一页,都描画了老人祖辈所见所闻。
这也让他对外界更加向往,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在等,等夜的降临,等那凶鹰外出。
“有吴财主的这柄骨剑,再有经脉中可以让伤口愈合的暖流,这山外的世界,我应可以生存……”吴越喃喃中,脑海中幻想山外的精彩世界,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昏暗,炽热的红日洒下最后的余晖,终是从西落下,同时一轮弯月慢慢攀上树梢,洒下清凉,令灼热散去。
嗫!
那是一声好似金属撞击的长啸,徒然炸响在吴越耳旁,令他的思绪瞬间收回,抬眼向崖巅望去,赫然看到一头伸开羽翼足有一丈的巨大雄鹰,在上空不断的盘旋,锐利的双眸向四面八方打量,接着目露凶光,扇动羽翼,似离弦之箭般俯冲向远处。
“就是此时!”
吴越一惊,便露出决断,快速站起身来,将眼前小册子塞入怀里,左手紧了紧腰间的骨剑,身形一晃,极为轻巧的抓起崖壁上的藤蔓,向着崖顶爬去。
远远看去,少年瘦弱的身躯,如一头猿猴般异常灵动,每每一收而逝,脚下也是有规律的蹬踏凸起的石块,几个跳跃,已在十丈之外。
山中无岁月,转眼皎月当空,吴越离那崖巅已然只剩下五丈的距离。此时,他五指泛白,腿脚也是瑟瑟发抖,浑身倍感无力,初始的兴奋在这攀爬中,所剩无几。有的只是深深的疲惫,这疲惫使他渐渐滋生了怯意。
但他少有的坚韧,又细又长的双目,堪比九天外的星辰,凝望着崖巅有三丈大小,由黑色梧桐树枝铸造的巢穴,舒缓口气,再次拖着疲惫的身躯,向上攀爬。
“一鼓作气,一而衰,再而竭。此时放弃,从这崖壁坠落,即使那暖流再怎么神奇,我也非死即残!”吴越暗暗打气,手中更快了几分,若是连这崖壁都征服不了,何谈在那连绵的群山里生存,何谈展翅高飞。
“两丈……”
“一丈半……”
眼看就要攀到崖巅,徒然一声鸣叫响彻虚空,穿金裂石,尖锐中透露着可怕的穿透性,当场,震的吴越耳膜震鸣,神色巨变。
“不好,那畜生竟然回来了。”吴越惊叫,却没慌乱,手下更快三分,想要爬山崖巅,再做打算。
可这一丈余长的距离,宛如一道巨大的鸿沟,阻碍了他的去路,只见在他的头顶,浑身呈棕色,翎羽比之利剑还锋锐的雄鹰,铁爪紧扣着一头身似虎豹的奇异生物,鲜血淋漓洒落,滴在他的头顶,溅满他的全身,让他看起来异常可怖。
而那雄鹰,一双锐利的眼眸,死死盯着向其巢穴攀爬的吴越,流露出了滔天般的怒火。
嗫!!
持续片刻,那雄鹰发出一声高亢的长鸣,铁爪一松,奇异生物从高空坠下,砸的崖壁“轰”的震颤,而其盘旋一阵,猛的自高空如闪电般俯冲下来,锋利的铁爪闪烁出金属般的寒光,直接对向崖壁上吊着的吴越,似要将眼下犹如蝼蚁般的生物,从崖壁抓起,无情撕裂。
嗤!!
然则,这雄鹰只是用堪比刀锋的巨翅,从吴越脊背一扫而逝,便再次逆转,向高空攀升而去。
这一切快如电光火石,只是一刹那的事,等吴越刚要有所反应,撕心的痛,令他双鬓落下了豆大的汗粒,同时脸色也是苍白下来,因他的脊背上出现了一道可怕的伤口,鲜血缓缓溢出,顺着悬空的身体,似雨般洒下。
“好畜生!”吴越咬牙切齿,微不可查的转动身体,将那已然有月华滚动,快速蠕动的伤口,藏在藤蔓之下,同时一手拉着藤蔓,一手从腰间抽出犀利的骨剑,双腿屈膝,毒欲吞象似的狠辣,再其心里滋生。
这雄鹰,在那小册子记载中,有不下于人类的灵智,刚才所生一幕,他不认为是偶然,应是这雄鹰的试探,因是否是错觉,在那巨翅掠过的同时,他察觉此兽的翅膀在颤抖,隐有惧怕之意。
嗫!!
那雄鹰居高临下的扫视着崖壁上的吴越,眼露精明,见后者半天没有动静,才放松下来,长鸣一声,再次从高空俯冲而下,这次它的目标是吴越的头颅,锋利的铁爪寒光透肤,一旦被抓中,当场便会头颅迸裂。
十丈……。七丈……。三丈……一丈!!
当那雄鹰身下铁爪即将落在头颅之时,吴越眯成缝的目,猛的炸开,其内迸射出一抹狠厉的血光,这是我出山时,所遇第一道阻碍,若是此时退却,不如蜗居吴家村一生,直到死亡。
思绪到此,吴越手中骨剑狠狠戮出,剑鸣震啸,比长虹还要夺目三分的犀利剑芒,像一道闪电般,瞬间从雄鹰腹部心脏洞穿而过。
嗤!
清脆的,好似纸帛破裂的响声中,雄鹰锐利的双目刹那失去光泽,它在空中使劲的扇动巨翅,想要逃离此处,但“汩汩”如泉眼喷出水流的血口,将它的力气抽空,仰天悲鸣一声,挣扎中继续向高空逃窜。
也在这一刹,吴越屈膝的双腿用力蹬向崖壁,一个虎扑,跃止雄鹰宽阔的脊背上,单手握拳,全部力气暴涌,轰然砸在雄鹰的头颅上,
“轰”的一声,雄鹰头颅炸开,巨翅瞬间失去在扇动的力气,直勾勾的向下跌落,吴越哧笑,想都不想,一步从那雄鹰的脊背迈出,稳当当站在崖巅。
他舒了口气,极目远眺,所见尽是不见边际的茫茫云海,若隐若现的擎天巨峰在夜色里闪现,远处的山林老树更是郁郁葱葱,猿啸鸟鸣,尽显苍茫。
“这就是吴家村外世界。”吴越嘴角挂着微笑,尔后迅速扩大,最后他癫狂般“哈哈”大笑。仰望着无边无际,让他倍感绚丽的夜空,高声大喊道:“莽莽山林,我,吴家村吴越,来了!”
这一刻,他如羽翼渐丰的雏鹰,渴望蓝天白云,这一刻,他似展翅高飞的大鹏,心比天高!
发泄良久,他看向崖下的吴家村,隐约可以看见明亮的篝火,听见那一声声好比过节般的欢声笑语,会心一笑,骤然面色一变,有些阴晴不定看向高空,略微犹豫片刻,他便轻身窜进一旁的巢穴之中。
这巢穴颇大,又是乌黑之色,与夜色合二为一,不仔细打量却是看不出端倪,拉了一些树枝,将身体掩盖好,才小心仰起头,眯着眼,死死盯着夜空中一前一后,向他极速射来,两道极其醒目的紫色长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