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盛集团的人力资源部做事向来雷风厉行,是D城商企中出了名的快刀手,不管是员工入职、调岗还是离职,不出三天便把所有的手续办妥,包括形式上的挽留还有后续跟进人员及岗位补缺,一切办得没有丝毫的差池。
人力资源部的素姐一接到我的离职申请,并没有太多的诧异,好像早就料到,所有的资料及离职证明全部在一天之内便整理好递交总部审批,也没有象征性地询问我离职的原因,只是欣慰地祝愿我早日嫁个如意郎君。
我生来不喜欢买一堆杂乱的东西,大学时在外地读书,衣柜里也就两套换洗的衣服,被子床单几乎都是旧得可以扔掉,平时也不爱买书或者饰品小玩意之内。毕业时,轻松地只是挥一挥衣袖,带走自己和一部手提电脑,小乔总是笑话我不像个正常的女人,活得跟没活似的。
临走的那一天,黑馨和杨紫好心地准备帮我提东西,只不过我的东西实在少得不像在这里生活了两年的人,最后只剩下黑心一个人开电瓶车送我到大马路上等公交车。
范丘峰出现过,在他的房间门口,没有打招呼,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提着东西,静静地看着我与其他的同事道别,静静地看着我走出康盛集团的宿舍区,仿佛像个陌生人般,静静地在一边观望着。
……
爸妈和顾卓并没有问我离职的原因,新区离D城市区太远,而且我已经是要奔三的大龄剩女,离开康盛集团对于他们来说不算坏消息,反而让他们悬着的一颗心放松下来。顾卓是第一个知道我离职,刚发信息告诉他时,他立即回了一通电话,声音是我从未见过的兴奋,只差用笑声噎死自己。
不过,闲置在家几日,头疼得发现,顾卓之所以那么兴奋是以为我准备要和莫冬阳结婚,所以才决定离开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而爸妈似乎也把顾卓的话信以为真。每天只要太阳一晒屁股,就把我从床铺上拖下来,一边催促我吃早餐,一边闲聊似的套我的话,主题总是围绕着“莫冬阳”这三个字不停地绕圈子。
榕清学院急着要编辑人员,所以我苦命的日子很快便熬到了头。虽然我与莫冬阳是以结婚为前提认识的,我们似乎也觉得彼此是合适的结婚对象,但是作为女人,我还是保持着传统的思想,而他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也从未作表态,也不曾说过让人误解或者引导人往结婚那一方面想的话,以我目前这种低级别的脸皮绝对不会给爸妈任何产生误会的信息,也绝不会厚着脸皮去问莫冬阳是否也把她当成结婚对象对待。
……
清风和煦,碧空万里,清新的青草味儿迎着明媚的阳光弥漫在莘莘学子群集的校园中,青葱的月岁,懵懂的心扉,年少的轻狂,这些久远的记忆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自己的眼前。那个时候的憧憬,那个时候的好奇,那个时候的单纯,不知何时,我们竟渐渐地忘却。
榕清学院是D城有名的百年学府,毗邻D城母亲河雪江,以考古专业和博物馆专业著称。榕清学院建于清末民初时期,原为D城的一个县城学堂,时名“雪江学堂”,民国中期由留洋归来的当地学子集资,将雪江学堂改建成D城最大的私立学院。建国后,雪江学院更名为榕清学院,并纳入公立学院的行列。
本科学历的大学生在D城比比皆是,像榕清学院这样的学府,即便招聘一位办公室的文员,学历至少在本科生以上,而且必须曾经是学校里面的学生干部,连续拿过三年奖学金尖子生,像我这种三无人士,若非荀志清的举荐,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这种地方工作,更何况是在榕清学院的编辑部。据说,那里面都是一些专门搞科研的教授或者行业里的专家聚集的地方,就连一个打杂的工作人员都是这里在读的最顶尖的研究生。
榕清学院的编辑部位于学院的北门,靠近雪江,是一座百年的西式洋楼,由于年代久远,还经历了整个民国时期,整座楼面透着古朴的气息,顶层的砖瓦还用钢架加固。百年楼龄的西式建筑物,只要具备一定的历史人文价值,目前都被纳入文物保护的范畴。所以榕清学院目前仅剩的这一座西式的洋楼只要不是自然倒塌,便一直作为文物一般保护着。不过这座大楼虽然看着有点像摇摇欲坠的比萨斜塔,但根基牢固,没有达到危险系数,因此除了纳入文物保护的范畴,依旧作为日常办公的场所。
编辑部位于大楼的第二层,第一层是展览室,第三层和第四层是藏书库,一般人员不得入内。昨晚快到11点,荀志清发了一条短信,许是怕我被这座大楼里的人吓到,叮嘱我一定要带着手电筒,免得还没有走到编辑部便被吓死在楼道里。
编辑部的人手比较紧,几乎是学院里的教授和外聘专家,只有一位文员小舒。小舒是学院学生会的主席,今年读大二,算是比较忙碌的人,所以平时只有抽空到编辑部打杂,于是,根本没有可以接应我的人。由于是四层老式洋楼,没有电梯,也不可能加装电梯,楼梯特别窄,瘦一点的人可以两个并行,胖一点的就只能自个儿行走。我的身材不算胖也不算瘦,爬楼梯时两侧空荡荡,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可以在两侧一来一回地交流。
“请问你是新来的顾小姐吗?”
正当我埋头吃力地爬楼梯时,一把磁性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了起来,我身子一抖,心跳立即加速了几十倍,不过大白天的,应该不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而且我脖子上戴着一个小佛,左手戴着一串玛瑙佛珠,钱包里还有妈妈从庙堂里求的平安符,就算碰到,‘它’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我颤颤地抬起头,以为是个小伙子,原来是一位身材高挑偏瘦的女孩,穿着一条藕色的长裙,约莫二十岁,皮肤很白,算得上是羊脂白玉的那一种,秀发及肩,染了板栗子色,两颊红润可人,唇瓣紧抿,但看得出是莲形的,鼻梁不高,小巧地粘在脸的正中,眼睛又大又黑,正炯炯有神地打量着我。
“我就是顾鸢,请问你是?”我好奇地问道。
“我叫舒梓。”女孩平稳地应道。
“梳子?”我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舒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云卷云舒的舒,梓树的梓。”
“你好,小舒。”我羞愧地抿了抿唇,红着脸快步往上跑。
……
编辑部的人比较内向安静,编辑部的大楼也比较冷清,小舒一路领着我穿过属于编辑部的每一条廊道,耐心地告诉我这里的所有禁忌,偶尔碰见一两位清高的教授也不忘介绍了我的身份,不过我的身份没有亮点,每一位见过我的人都只是冷冷地瞟了我一下,只有在介绍到与荀志清的关系时才愿意给我一个不冷不热的笑容。
“平时编辑部的工作主要在这里进行,其他的地方若没有教授的允许是不可以随便进入的,尤其是最里面的那一间,是方教授的专属办公室。三楼和四楼是藏书库,如果是写作需要可以上去找书,不过最好不要挑教授们办公的时间。”小舒细心道。
“为什么?”我纳闷,教授们办公的时间跟我找书似乎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里的教授几乎都是将近六十到七十岁的老人家,他们不懂电脑,现在所有的印刷品都需要提供电子版,所以你除了是这里的编辑人员之外,还需要帮他们录入资料,甚至需要将他们的手稿转为电子版。教授们白天有课,所以呆在这里的时间有限,如果他们在这里的时候你不在,那么他们肯定会找你麻烦的。”小舒一条一条地分析。
我点了点头,算是明白她的意思,原来他们愿意看在荀志清的面子上招我进来,还因为我的打印速度比其他人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