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一道红色身影向自己闪来。
张羽看清那人,正是之前一直未动的秦峦。秦峦使的破神掌杀气十足,但张羽见过比他这套掌法更厉害的,那便是怜月的镇神掌。他与这套掌法多次交手,心中也略微有了些底,手中羲炎挽了个剑花,剑光闪烁之下,生生将秦峦的掌劲切割成无数细小的劲气。他这一手使得极为巧妙,利用羲炎的剑气化去秦峦掌上的劲力。秦峦的破神掌威力全靠双掌之上的劲气,劲气一旦被化去,威力便弱了五分。
张羽手中剑一挥之下,身旁两侧立时出现滔天烈焰,这烈焰化为两条九天火龙,朝秦峦迎去。秦峦掌劲被张羽化去,断难抵挡这两条火龙。但他收掌已然不及,只要他与这火龙一接触,立时会被滔天烈焰吞噬。眼看火龙与秦峦的身子就要接触,凌灵惊呼道:“不要!”
张羽缓缓闭眸。“他终是凌灵的师兄。凌灵两次相救于我,我若杀他师兄,恐怕……”
他轻叹一声,一挥手中羲炎,这两条火龙立时散去,秦峦一掌落了个空,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张羽看了凌灵一眼,再不多话,一下楼中风兰,沉声道:“抱紧我。”
风兰被他搂在怀中,竟是俏脸微红。张羽将羲炎往空中一抛,单手掐诀,身子腾空而起,正带着风兰踩在羲炎剑背之上。
他看了眼风兰道:“抓紧了。”
眼看他们就要踩着羲炎御剑而去,地面突地泛起一道黑光闪过,风兰一惊。“小心!”
张羽此刻背对那道黑芒,却见秦峦身子腾飞而来,一掌重重打在张羽后背心。张羽身子连带着脚下羲炎一阵摇晃。
他心头震怒,不料对方竟然背后突袭。当下忍住身体上的剧痛,强行催动羲炎,化为一道赤红剑芒,向天际飞去。
秦峦一击得手,落回地面,正望见凌灵嗔怒的眼神,他偏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凌灵冷声道:“他饶你一命,你却背后偷袭!”
秦峦抿唇不语,只是手上一招,一名黑衣人从暗处闪到他的身前。秦峦看着黑衣人。“将所有魂卫集中到绝谷,找到那个黑衣男子与那女人!”
凌灵娥眉一扬。“所有魂卫撤到谷外!”
秦峦皱眉。“师妹……”
凌灵看向那黑衣人,俏脸之上挂着丝丝寒意。“你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那魂卫立时躬身对凌灵行了一礼,身子一闪,又消失在黑暗中。
“砰!”的一声,却见另一边,谷轩变拳为掌,一掌拂在龙敖胸口,发出震响。
龙敖面上笑意微敛。“散云手吗,今日可是见识了。”
谷轩道:“能死在此掌之下,也算你的福气。”
龙敖一合手中折扇。“你也没多少时间了,你我便一招定胜负吧。”
谷轩再不言语,双掌之上劲气凝聚,竟是发出乳白色光芒。龙敖知道,他这是将一身内劲尽数汇聚在双掌了。散云手以散云为名,可见其掌法的飘逸,但如今由谷轩使来,却是充满了霸道之意。他身子宛若离弦之箭,冲向龙敖。龙敖却是将手中折扇向他掷去。
只见他单手掐诀,那折扇在空中被一道青蓝色光芒罩住,渐渐隐去了扇子的形状,而是化为一条青蓝色飞龙,带着震耳龙吟,迎向谷轩。人龙相交,劲气激荡之下,乳白色光芒渐渐散去,青蓝色飞龙也消散一空,露出它本来的面目,一把破旧折扇。这折扇却是刺穿了谷轩的手掌,插进了他的胸口。
龙敖单手一招,折扇飞出谷轩的胸腔,复又落回在他手中。折扇之上,却是一滴血迹也没有。谷轩的身子缓缓倒下,鲜血沁入大地,殷红醒目。他们交手看似平平,实则均是两人毕身功力体现。
秦峦走向前来道:“这就是神龙式的威力吗?”
龙敖却是并没什么得意之色。“他与我交手之前,体内被一股莫名煞气所侵蚀,体内真气接应不上,是以才露出破绽,被我以紫仙指重创。否则,刚才交手,犹是未知之数。”
秦峦沉默不语,他自是知道那煞气从何而来。龙敖看了眼凌灵,笑道:“小姐,你将魂卫尽数调出谷……”
凌灵柔柔一笑。“怎么,这里的事莫非没有结束吗?”
龙敖微微摇头。“谷轩已死,自是结束了。”
凌灵颔首。“这里可还有活人?”
他们放眼望去,昔日颇为繁华的命谷,此刻已是一片残垣断瓦,空气中血腥气浓烈之极。房屋之上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漫天。
龙敖沉思片刻道:“走吧。”
秦峦似有话要说,待看到凌灵寒意微露的眼眸后,终是憋了回去。
张羽带着风兰一路御剑来到绝谷。此刻整个绝谷空无一人,四处的房屋之上燃起大火,浓烟熏的人睁不开眼。张羽与风兰对视一眼,再不废话,迅速往竹屋方向走去。没走几步,便见眼前站着一队黑衣人,正与自己相对而立。双方均是脚步一顿,张羽看着这些黑衣人身上的鲜血,心中知道这绝谷变成如今这样,多半要归功于这些人。他手持羲炎,冷眼相望这些黑衣人,只要对方一动,他便立时大开杀戒。
那些黑衣人将手中利剑微微举起,双方一触即发之时,忽见一个黑影闪来,那黑影冷声道:“小姐有令,撤出谷外!”
这些黑衣人听了这话,均收起手中利剑,动作划一整齐。没有问一句话,甚至当张羽与风兰是不存在了一般,兀自走过二人身边,朝谷外走去。
这些黑衣人走后,张羽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一眼便看出这些人个个训练有素,实力非凡,若是起了冲突,他恐怕不是对方一合之敌。只因如今他受了秦峦一掌,加上之前与荆棘,谷玉,谷轩打斗所受的伤,他的身体已然疲惫不堪。
风兰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张羽,忧心道:“你没事吧?”
张羽摇头道:“快去看看,还有谁……活着……”
这句话,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以那些黑衣人的本事,怎么会还有活口。但人们总说,凡是都有例外。
张羽与风兰寻到雪柔的时候,她已是昏迷不醒,青衣之上满是鲜血,但风兰检查了她的身体,却是没有发现一处伤口。
风兰抱着雪柔的身子,好不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张羽细细看了眼雪柔,却是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这气息散着阵阵阴冷,仿若鬼魅。“唐蝶……”
他喃喃自语,似乎明白了什么,但随即又疑惑不解了。唐蝶那丝阴灵已经被他用封灵之术超度了,但若不是这样,雪柔这种情况也无法解释……他摇摇头,四下看了看,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悲凉。这儿除了火,血与尸体,再无别的东西了。
风兰亦看着这正在燃烧殆尽的山谷,面上露出一丝不忍。从前,她无时不刻不想逃离这个鬼地方。如今,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张羽缓缓闭上眼眸,为何只要是他到得地方,死亡总是如影随形。为何他到得地方,到处都是尸体,遍地都是鲜血。
风兰抱着昏迷不醒的雪柔,驻足谷外,向谷内望去,此刻火势更凶。“走吧。”
风兰缓缓转过身,看着张羽,微蹙眉。“你没事吧?”
张羽一身黑衣上满是鲜血,神色苍白,他缓缓摇头。“先寻到人家才是。”
风兰看了看周遭道:“绝命谷四周环山,往西翻过那山头,便是进了中原地界。”
张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光闪烁。“我们往东走。”
风兰颇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东边倒是极为偏僻……我也不知那里……”
张羽摇头道:“若是不想招惹上麻烦,我还是往东走的好。”
朝廷在追杀他,若是回到中原,无异于告诉诸葛炎,他还活着。他看了眼风兰,沉声道:“不过你们不必与我同路……”
他话未说完,风兰打断道:“她这样,你不会要让我这个弱女子单独照顾她吧?”
张羽默然,心中亦是放心不下。
风兰道:“往东便往东吧,那里听说是鬼城酆都所在,想来也蛮好玩的。”
张羽看了她一眼,只觉她自出谷以来好似变了个人一般,昔日那眉间的万千风情消减了许多,倒是多了几分孩子气。这么一看,他似乎觉得这女子,也不像想象中的那般成熟。
风兰看向他的眼珠,轻声一笑。“你在看什么?”
张羽道:“还是快些赶路吧。”
风兰道:“你不是会那御剑之术吗,再用一次不就好了。”
张羽摇头,却是没有说话。
风兰见他神色,想是他如今的身体不足以再施展御剑术,当下也不再询问,抢先一步往东边走去。如同风兰所说,绝命谷四面环山,唯有一条河流从山中流入谷中。
张羽,风兰,雪柔三人要翻越这高耸入云的山峰,说来容易,实际走起来,可并不轻松。幸而走了一会儿,雪柔悠悠醒来。她身子倒是无恙,绝命谷一事听风兰说了个大概,她竟是眼眶泛红,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张羽劝慰了几句,她方才好些,但神色间总是有掩饰不住的伤感。待到张羽问及她是否还记得之前的事,她却是神色恍惚,总念着一个人的名字,朝云。
张羽微皱眉,这个名字他曾在唐蝶施展的幻境中听过,应是唐蝶的前世恋人。但这朝云早已死了,雪柔却一口咬定是这朝云从黑衣人手中救下了她,这其中的古怪,张羽一时也想不明白。
三人在山中走了约莫三日,期间雪柔凭借医术,在山间摘了些药草,敷在张羽左肩上。他被谷玉所伤的左肩终于是能轻微活动。也幸而这大山中野兽飞禽遍地都是,他们方才不至于饿肚子。
山间傍晚,张羽刚打了只野猪,放在火架上烤的金灿灿的。风兰撕下一只猪腿,轻轻撕下一片肉来,放入口中,眉眼间闪过一丝莫名神色。她看向张羽,笑了笑。“我说你武功不错,这烤野猪的本事,却是差得远了。”
张羽颇为尴尬,他望着摇曳的火焰,不由想到昔日从封闭古墓中逃出生天,那个鹅黄衣衫女子烤的一只野兔。那味道,可是美极了。想到凌灵,他不由眉头微皱,她那个神秘莫测的爹,总让张羽隐隐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