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一个狂奔的身影,突然听到王琳的叫喊声停了下来,犹豫片刻之后,掉头朝这边跑了过来。
敏感的皮皮像是发现敌情一般,一个箭步跑到主人面前,前腿略微放低,撅着屁股,后退用力向后蹬着,摆出一副要扑过去的姿势,虎视眈眈地盯着跑过来的人影狂吠不止。
“皮皮,回来!”王琳吆喝了一声,皮皮才乖乖地回到她的身边。
来者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浑身上下和王琳一样淌着雨水,他看到王琳痛苦不堪的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你怎么了?
王琳用湿透了衣袖抹了一把脸,看到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脸就刷地一下涨红了,她低下头羞赧地说:“我,我的脚崴了。”
“脚崴了?”小伙子看着眼前年轻漂亮的王琳,先是惊愕了一下,尔后微笑着问她:“你是那个村的?”
“贾村的。”王琳回答。
“我是高庄的,那我们算是邻居了,走吧!我扶着你。”小伙子说罢伸出胳膊就要去搀扶她。
“没事儿,我自己能走。”王琳见他要搀扶自己,心不由得“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此时,她似乎忘记了脚的疼痛,硬撑着要迈步前行。
“你别撑了,你的脚崴了,能走吗?”小伙子似乎有些激动,大声地对她说。
那个年代的农村和城里截然不同,年轻的小伙子和小姑娘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就像楚河和汉界一样圣神不可侵犯。别说一个陌生的小伙子搀扶着一个陌生的小姑娘走路了,就是彼此之间说一句话都会招来不可思议的非议和指戳。
王琳之所以拒绝他搀扶自己,也正是这道封建的枷锁在作着怪。但是,今天和平时就不同了,她的话刚一落地就后悔了,刚才自己孤立无援,害怕的要死,心心念念地企盼有人出现,现在有人帮自己了,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也罢,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想到这里,她顾不得那么多了,红着脸喃喃地说道:“那,我们走吧。”
小伙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王琳,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小路上向前蹒跚着前进、、、、、、
王琳的父母一前一后,踉踉跄跄在暴风雨中,他们一边走着一边喊着王琳的名字。
这时,天色渐渐暗淡起来,风势虽有所减弱,可大雨还是一如既往地哗啦着不停。
小伙子望着朦胧的天色,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样走,何时才能到贾村呢,如果天黑了下来更是糟糕,不行,得赶在天黑前回到贾村。于是,他对王琳说:“眼看天要黑了,我背你走吧。”
“你说什么?”王琳瞪着一双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背你走。”小伙子又重复了一遍。
本来就有点宭迫的王琳,听到小伙子的话后,心跳如鼓,不行,要是被别人看见了,那还了得?不行,绝对不行!
小伙子看到王琳犹豫的眼神,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可是看看即将黑下来的天空,心急如焚,看来她是不会同意的,只能来硬的了。
小伙子想到这里,二话没说,揪住她的两只胳膊,蹲下身一下子就把她背到了自己的背上,然后,抄另一条近道向贾村奔去。
王琳做梦都没想到他会这样,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情景弄懵了,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两只手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肩膀:“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任凭她怎么拍打和喊叫,小伙子一声不吭,托着她屁股的两只手不但没有松懈,反而愈加紧了。
皮皮紧紧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路是泥泞的路,就是一个人空着手走都有点吃力,何况小伙子背着一个大活人了。只见两只脚在泥泞里深一脚浅一脚,浑浊的雨水和泥浆在他的脚下溅起一团团浪花。
背上的王琳看到他寸步难行依然不肯把自己放下,这才消停下来不再发作,先前心里的那种不安渐渐转化成感激。
王琳的父母先去村东的两块地看了看,没有女儿的影子,又马不停蹄地向村西的那块地奔去。当他们来到玉米地边时,看到一大片被割倒的玉米而不见王琳的影子时,沈雅君像发疯一般,两手敲打着自己的膝盖,呼天喊地嚎了起来:“琳儿,你在哪儿呢?快出来,娘来接你了、、、、、、”泪水、鼻涕、雨水和汗水交融在一起顺着她的老脸淌了下来。
王世贤蹲在地头,用暴着青筋的手撕拽着自己的头发,雨水无情地吞噬着他瘦弱的身子,他想到自己的乖女儿,不由得老泪纵横;“琳儿,都是爹不好,爹对不住你、、、、、、”
凄凉的哭喊声震撼着骚动不安的大地,回荡在渐渐垂下来的夜幕中。
小伙子背着王琳走到贾村村口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让我下来吧,都到村口了。“王琳用哀求的口吻对小伙子说。
“你,你就别折腾了我的姑奶奶,放下你你能走路吗?快,快告诉我你家在哪儿?”小伙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王琳想想也是,都到这个地步了,自己就别逞能了,再说,黑咕隆咚的雨天,谁能看见。于是,她把自家的位置告诉了他。
留在家的王冰几乎寻遍了全村,都说没有看到王琳回来,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没一袋烟功夫,就听见院子里的说话声,急急忙忙拿起雨伞地从屋里跑了出来。
“王琳,你怎么了?”王冰看见妹妹被一个陌生的小伙子背着,心急火燎地问。
“我的脚崴了”王琳说着“哎呀,哎呀”起来。
王冰赶忙伸手搀扶着小伙子走进了王琳的屋子里。
“谢谢了,真的谢谢了!”王冰见小伙子把妹妹放了下来,连声道谢。
“不客气,都是乡里乡亲的。”小伙子喘息着回话。
“你是那个村的?”王冰看着浑身湿透的小伙子问。
“高庄的。”
“哦,你叫什么?”
“我叫高峰,我走了啊。”小伙子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欸!别走-----”王冰刚要挽留小伙子吃了晚饭再走,他已经跑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