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简诚,和我一个姓,于是他和我搭讪的那句开场白,就是狗血的典范,“你爸爸有没有告诉你,你还有个私生子的哥哥?”
我愣了一下,脑海中过忽然闪过我那个数学班主任,“你妈妈是老师么?”
他反而也愣住,咬着嘴唇,“我逗你玩儿你,你要不要这么认真?”
于是我们就认识了,他叫我简妹,我喊他变态。
谢乐乐不止一次拿我们打趣,说怎么不喊你简爱呢?简妹太没营养了,这个名字全世界人民好像都听过。
我躺在上铺看着空无一人的寝室,四张床静静的散发出令人压抑的窒息的味道,我望着被上一届师姐们贴满了吴奇隆海报的天花板,忽然胸口一窝一窝的温暖起来。
没错,简诚对我的好,我能感觉到,很真实很自然,他挺坏的,能把所有女孩的青春记忆和初恋的梦幻与羞涩都勾引起来,同样他那标志性的红口白牙的微笑,也一度让我晕眩,这大概是大学时代最温柔的回忆了,没有步入社会的物质和虚伪,没有互相尔虞我诈的惊悚和崩溃,只有一种淡淡的温馨,从心尖上掠过,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一抹春风拂过。
可惜这种感觉持续了不到两个月,就被我狠狠的撕裂了。
我受不了那些女孩对我鄙夷的目光,好像我为了达到什么目的不择手段勾引了简诚一样,我问过谢乐乐,为什么她们这么小,我也不是缺钱的人,只不过我压力大,我不能把挣来的钱那么肆无忌惮的挥霍,我还想趁着我妈还活着的时候,做个孝顺的女儿,将来她死了我不至于问心有愧,但是这就代表,我跟简诚走得近,是别有用心么。
谢乐乐看着我没说话,好像我太天真了,把什么事儿都看得那么简单,后来吃饭的时候我没胃口,挑挑拣拣也就吃了一只猫的事物,她看着我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安然我真不想把这个世界那么现实的局面都告诉你,我本来以为你比我懂得多,你是模特,比我在酒吧接触的人没少多少,可是我错了,你丫就是个活在罐子里没见过世面的可怜虫,我们要是在高中或者初中,跟谁谈恋爱她们都说不上什么,就算大人,再世俗的人,看见我们勾肩搭背的第一时间想要窥探的不是彼此的身份背景,而是这颗年少轻狂躁动叛逆的心到底琢磨的什么,是天长地久还是一时新鲜,但是现在,不管是多么平凡或者爱八卦的人,她们无一不用世俗的眼光看待大学发生的爱情,很少纯真了,所谓的不纯真,就是有目的的,女孩找个帅气的,别人会绝对她是为了性快感,找个丑的,所有人都扒她是不是图那个丑男的钱,而找个岁数大的,就是为了身份,所以你以为,你和简诚单单纯纯,你们就在别人眼里也单纯了?”
我愕然,“我和简诚,不是恋人呀。”
谢乐乐大跌眼镜,“我怎么瞧着你俩都跟上床了似的啊,忒亲密了,你俩竟然不是恋人?大姐那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年头变了,但是毕竟男人和女人还是有别的,不然为什么设置男女两种卫生间?你跟他食堂里甜蜜共饭、上课一起从宿舍走到教学楼、连去实习基地都是绑在一起的,顶多旁边跟着我这个不知趣的电灯泡,你觉得周围人都是傻子么,还相信你们只是懵懵懂懂羞涩的少男少女?大姐,你们俩都快二十了吧,搞暧昧还能浅尝辄止?”
于是我就被呛得无话可说,我开始试着去躲避简诚,不管是以前吃饭还是逛街,我都不再拉着他,我宁愿自己寂寞,也不想再要这个同伴了。
但是简诚的毅力让我崩溃,甚进而是发指,他仍旧每天都不停的出现在我会出现的地方,就好像跟我约好了似的,我甚至惊诧于他出现的时间总是和我几乎分毫不差,他要不就是在我身上安装了窃听器,要不就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谢乐乐不会,因为她是我唯一的死党,我们非常珍惜彼此的真诚,他就算给谢乐乐再多的钱,她都不会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屈服,毕竟也是风月场上混起来的,那点见识还是有的,而我能怀疑的对象,也就是我们寝室的那两个变态狂了。
但是我苦于没有证据,也就只能接受这样奇葩的现状,我吃饭去,上课去,逛街去,甚至洗澡去,都会看到身后那个如影随形的人,起先他还有点讳莫如深,害怕被我发现他的行踪,因为我们虽然挺熟的,但也只是相比其他人的关系而言,我没对他敞开心扉过,他的事儿我也不感兴趣,所以我们用那句时髦的话来说,也就是酒肉朋友而已,看似如胶似漆,其实什么都不了解,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畏首畏脚的,那副迷倒万千少女的系草风度在跟踪我的过程中荡然无存,可是这种情况还没维系几天,他就看出了我的好脾气,知道我不会和他发疯,他就开始现身了,从走在距离我不远的位置到后来干脆叫住我并排,还会大言不惭的问一句,“你到底为什么躲着我?”
我无奈的耸耸肩,“因为绯闻。”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又不是大明星,一个小模特,几个人认识你啊,上次跟你逛街从报社门口路过,那么多八卦记者出来追踪明星,你不还是安安全全从他们面前走过去没被人认出来?”
我再次耸了耸肩,“我压根儿就没想红,我是为了挣点钱而起,我没你那么显赫的身世,要不起高昂的生活费,自食其力不行啊?我骄傲,我躲的是学校里的绯闻,你离我远点。”
我开始沉下脸,加快了步伐,他仍然锲而不舍的跟着,对我撒泼打滚,一点少爷的气度都找不到,简直是荡然无存了。
“我女朋友都跟我分手了,你不负责?”
我诧异的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跟你走的那么近,她以为我移情别恋了,就把我甩了,他奶奶的,我长这么大一直是甩女人,我自尊都因为你没了,你拍拍屁股为了躲绯闻就滚了?”
我觉得对他简直无话可说,他实在太能折磨人了,比恶魔都极品,他那个女朋友我知道,他跟我说过,是上海姑娘,爹妈在澳大利亚做生意,典型的娇娇女,配他这个凤凰男简直是天作之合,可他就是不喜欢,说她金贵做作,我于是特别奇怪的问他,“她到底哪儿做作了?”
他扬着眉毛一副无理取闹的德行,吃面一根一根的吃,跟装B似的。
我顿时无语了,莫非这丫喜欢我就是因为我吃面的时候是拿起碗来扒拉?他爱的就是女汉子?
其实简诚这么追求我,我虽然有点因为名誉问题而反感,但是更多的还是沾沾自喜,毕竟这么一个又帅又多金又幽默阳光的男孩天天像跟屁虫一样跟在我周围为了我的一颦一笑而卖力表演,是个女孩凡是有点虚荣心的都会觉得特别骄傲满足,我也不例外,我成熟得再早毕竟是生活逼迫我的,我骨子里到底是个女人,我也有我的追求和梦幻,尤其我还是个双鱼座,这个最盛产二百五和死在幻想里的变态星座。
可是就在我认为简诚这辈子都被我吃定了的时候,他竟然莫名其妙毫无征兆的消失了,也因为这个突入而来的举措,我才有点害怕恐慌,仿佛原本属于我的突然瞬间消失不见了,而我也更不愿相信的事实就摆在了眼前,我对简诚,即使没到迷恋的地步,但还是太依赖了,我虽然没要他一分钱,而且吃饭都是在我的软磨硬泡下跟他AA制,我就是不肯占他一份便宜,他也因为这个对我更加刮目相看,他觉得我不世俗,跟我在一起才是真正有点恋爱的感觉而不是召妓。
尽管我打死都不承认在别人眼里早就名正言顺的恋人身份,但事实证明,我们的确做了恋人该做的事儿,他陪我逛街,过马路的时候会牵我的手把胳膊围住我的腰,下雨天我们一起打一把伞,他把衣服给我披上,背着我淌过水洼,替我打饭排队,甚至记住了我来月经的日子,提前一个星期就开始提醒我给我带红糖水,我感动他的无微不至和细心体贴,也纠结于我他妈怎么就喜欢不起来他呢,莫非女人都有贱的情节,非要找一个不爱自己的然后变着法的去倒贴?
或许就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才让我感觉不真实,好像这就是一场美梦,随时都会醒过来,醒了也就一无所有了,所以我不能投入太多,以免迫不得已醒来的时候会承受不住大起大落而自杀,那我妈呢,在我心里,谁也不能比我妈还重要,即使我死去活来爱的男人。
简诚一连消失了一个月,这三十天我真是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我开始尝试在他和我共同出现过的地方搜寻他的身影,而陪伴我的谢乐乐就会轻蔑的笑,“你就是这样活该。”
后来我才从同学那儿听说了简诚的行踪,原来他在外面报了一个吉他班,每天都在练,甚至没日没夜的,她们猜测是不是要赶在这个情人节向女孩告白,于是那些女生们开始议论纷纷,各种花痴各种幻想,巴不得减寿十年来换取自己就是这场告白会的女主角,我都是一笑置之,猜测是不是他和那个上海千金名媛复合了,毕竟这样门当户对的身份,要是不联姻强强联合,实在委屈庞大身家了。
可是我打死都没想到,我简安然这辈子这么幸福,那种我从来没想过的遥不可及的爱情故事竟然就他妈发生在我身上,而我从来没有表现过我喜欢他愿意陪他共度余生甚至肤浅点我想和他上床翻云覆雨,他都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在情人节这天漫天大雪的宿舍楼下给我弹了一曲梁祝,我也是因为他,第一次知道了白玫瑰比红玫瑰更美,更适合在雪地送给爱情做见证,而吉他弹奏出来的古典音乐,比古筝更有味道,梁祝,即使化蝶,他飞边天涯海角,还是要寻找简安然。
这是他对我说的,当着全校学生的面儿,那一刻我看到了女生更胜从前的对我的鄙夷和嫉妒,看到了男生对他的钦佩和赞赏。
跨越身份的爱情,总是轰轰烈烈而备受瞩目,我和他确实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他对我温文尔雅体贴入微,我对他一如既往拳打脚踢,我是野蛮女友,我喜欢看全智贤版本的,我也把现实演成全智贤版本的,可爱而不轻佻,真实而不做作。
可惜现在娱乐界流行的那句“秀恩爱死的快”早在我上大一的时候就体现了,我和简诚的初恋爱情只维持了短暂的半个学期,然后就在我的红杏出墙下,惨淡收场了。
我出轨的对象很雷人,没有简诚好,也不是和我般配的男模,而是一个年长我二十岁的,文质彬彬的仪表形象学教授,四十岁的已婚男人,郑雪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