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队组建完毕时,离12月28日的比赛只剩下4个星期了,大战迫在眉睫。为确保队员有打好5场比赛的体能,萧笃寅决定把技术、身体、效能三者的关系调整为效能、身体、技术,并为此制定了“稳固防守、积极进攻、注意攻防转换、争取防守平衡”的基本战略。为避免队员之间配合时间太短的弱点,萧笃寅按地域把队员分成了若干个小群体,如来自武汉青年队的张军、冯志刚、曾庆高组成了左前锋,来自津京地区的队员集中在了中路。以此方法组成的主要阵容既可发挥小组合的作用,又有机地融合在全队的战术之中,且可以变换出几种打法。
从12月18日开始,中国队在小组赛中顺利战胜了香港、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半决赛时淘汰泰国,决赛时打败日本,夺得冠军。带队夺得冠军的萧笃寅谦虚地说:“一勇可喜、百瑕待雕。夺得冠军可喜,前进道路漫长,所以我们不能有半点松懈。”翻阅中国足球史,可知这次国际青年比赛是中国队入选最佳阵容人数最多的一次:14号韩金明以进5球的纪录获最佳射手杯奖,5号李巍被评为最佳后卫,守门员李翰博、后卫李巍、彭伟国、前卫曾庆高、韩金明入选最佳阵容。
1987年1月4日,《香港新报》以“中国足球代表诞生,萧笃寅再拍高丰文”为题,报道了中国国家足球队教练的新班子。并对萧笃寅如是点评:“……有关方面详细考虑后,还是让湖北萧笃寅出任高丰文的副手。因为萧笃寅曾于1985年协助高丰文率领中国少年队杀入世少杯八强,表现极受赞赏,中国足协希望高、萧两人再度合作,能够使中国足球闯出另一个新天地。”
巴西学艺
萧笃寅被定为国家队教练,让湖北球迷兴奋不已。1月9日,萧笃寅接受《长江日报》记者采访时,颇有感触地说:“有一句话叫‘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对于我来说,则是足球兴亡,匹夫有责。我的一生都交给了足球事业,别的,都将丢到脑后”。
1月18日,国家足球队全体队员抵达巴西里约热内卢的巴西陆军体育学校,在这里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巴西学艺。
巴西是个足球王国,萧笃寅在这里几乎是如饥似渴地学习和了解各方面的足球信息。他经常与负责训练中国队的巴西教练阿米尔东·儒尼奥尔促膝交谈到深夜,细致了解所能接触到的职业足球教练的训练思想,观察其训练方法并与国内教练相比较;还与他可以接触到的每一个巴西普通球迷交谈,了解他们对巴西足球的看法和想法;甚至见缝插针地与足球界人士聊上几句。通过交谈让他获益匪浅,也让他重新认识体育训练和个性发展对于足球运动员的重要性。巴西著名球星罗梅罗12分钟跑可达4000米(中国最好的个别队员只能达到3600米);著名世界级球星马拉多纳用一万美金的月薪请一名体能教练,他只接受这名教练安排的体能训练。为什么巴西队员的个性特征非常鲜明?萧笃寅在巴西找到了答案:教练员发现队员的个性长处后,就因势利导使队员的个性变为特长,变为绝招,这就是原因。
巴西教练如何评价运动员呢?运动员的优劣不能看几分钟、看几个球,而要看90分钟,甚至120分钟,甚至好几场球。在长时间的比赛中观察队员全攻全守的总体能力。即在一场比赛中,队员在成功的进攻中起了什么作用,做了什么贡献,在失败的防守中有过什么责任和错误;在整场比赛中,队员得过多少次球,正确处理球的次数和处理失误的次数的比例?这些再加上队员个人的竞技能力和特点都不容忽视。这才是客观、公正、全面地衡量运动员的标准。
中国队的巴西训练结束了,回国后,萧笃寅写了《难忘巴西留学时》,在《武汉晚报》发表。其中有一段内容记录了他们离开巴西前一天的情况:阿米尔东深情地说,这段时间里我对你们有时比较粗暴,但我是爱你们的。翻译译出这句话时,全队热烈鼓掌。阿米尔东头也没抬,说了声“谢谢”!就走出了会议室。因我坐在前排,我看到他的眼眶已经红了。于是我跟着走了出去。一个动人的情景映入我的眼中:阿米尔东,这个平时严肃的几乎有点过分的人,正和另一个助理教练拉托站在一起,眼泪不住地往下淌,我赶紧走了过去,3人紧紧抱在一起。当我写到这里时,还深深地想念着这位大洋彼岸的朋友,一位称职的教练阿米尔东。
进军奥运会
高升是中国队的前锋,比较擅长远射。萧笃寅通过对高升的仔细观察和反复研究,确定高升在75°角处、距离球门30~50米处射门最有威胁。高升按此要求训练,在1988年日本名古屋“麒麟杯”比赛上,在32米处起脚,球飞速进入日本队大门。比赛完毕后,高升握着萧笃寅的手兴奋地说:“萧指导,没白练呀。”前锋王宝山身体素质好、力量强,只要射门,他都使出最大的力量。萧笃寅对他说:在什么地方用多少力量是有讲究的,关键是部位要吃得准,禁区内只需要70%~80%的力量就行了。
1988年奥运会足球预选赛,亚洲两个赛区决出的冠军队进军汉城。中国队在东区一路凯歌,最后在日本东京奥林匹克运动场内以1∶0击败日本,获得一张中国球迷渴望已久的奥运会入场券。比赛刚结束,队员们就冲向了站在场边的教练们,他们将教练们一个个抛向空中,被抛向空中的萧笃寅眼里噙满了泪花,所有的辛苦和劳累,都被这个时刻冲得烟消云散了。
中国足球队冲入奥运会决赛圈后,国家足球队在《体育报》上发表了一封由萧笃寅起草的公开信:“我们取得了初步的胜利,但这胜利并非属于我们20多人,它是我们足球界几代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们清醒地认识到,胜利已经成为过去,走向世界的路还很长,我们的水平还不高,与世界强队之间的差距也很大,我们必须加倍努力……。”
然而,中国队参加世界最高水平的比赛经验毕竟不足,在奥运会第一阶段分组单循环赛中,以3战1平2负,得球0,失球5结束了比赛。
中国队回国后,教练组默默地承受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同时也努力备战第九届亚洲杯锦标赛。1988年11月底,中国足球队出征卡塔尔,抽得一张“恶签”,与叙利亚、沙特阿拉伯、科威特、巴林皆为西亚劲旅同在B组。
然而,中国队没有受奥运会失利的影响,反而鼓起一把劲要打出个样子。因此,中国队以3∶0胜叙利亚,1∶0胜巴林,2∶2平科威特,仅以0∶1败给沙特阿拉伯,以小组第一的成绩闯入四强。半决赛前,卡塔尔报纸对进入四强的队伍进行了公正的评价:“当前亚洲最强队伍正常出线”成了报纸的大标题。
半决赛时,中国将对阵南朝鲜,这也是中国队第一次对阵南朝鲜。队员们摩拳擦掌,教练组也暗暗发誓,争取打入决赛。但由于中国队队长贾秀全和主力队员柳海光到南斯拉夫踢球,中国队阵容缺少了后卫线上的核心。为补充后防线上的力量,萧笃寅启用了广东队员张小文和身材高大的董礼强,以图阻止和破坏对方的进攻。
比赛开始了,这是一场实力的较量。中国队前锋王宝山首先头球破门,观众一片欢呼声,突然裁判员吹哨判王宝山越位,看台上的一些足球官员惊讶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萧笃寅迅速冲向巡边员,用英语大声质问:“为什么吹越位?没有越位为什么吹越位?”巡边员对萧笃寅说:“主裁判吹了越位,就不可更改了”。因为这一个误判,中国队以1∶2落败,失去了进入亚洲杯决赛的资格。虽然亚洲的足球官员纷纷为中国队鸣不平,但中国队毕竟与亚洲杯无缘了。
冲击世界杯
1989年,是中国队备战世界杯赛的关键时刻。为充分了解亚洲各队的情况,萧笃寅常常一个人坐在录像室里反复观摩亚洲各队比赛的录像资料。那些防守成功的战例和精彩的镜头处都被他打上了记号。每逢业务研究时,他就让队员观摩录像资料,通过观摩寻找对策。让队员熟悉有可能遇到的每一个对手。为了有效应对沙特阿拉伯队,他把该队进攻的主心骨——右边锋的动作全部分解,让队员熟悉他如何接球、接球后,每一步怎样走,直到把他研究透。还把防守的办法和战术教给队员。
1989年世界杯预赛在新加坡开始后,中国队首轮即与沙特队相遇。为了更清楚地了解对手的实力,萧笃寅提前一个多小时,潜伏在新加坡足总会址的顶层玻璃房内,观看了沙特队的整场训练。临战前,萧笃寅再次强调防守沙特队右边锋的办法。比赛时,中国队果真有效地阻止了沙特队尖刀的进攻,以2∶1战胜对手。
然而第二场对阿联酋的比赛,却不尽人意。虽然下半场中国队1∶0领先,但中国队中卫的防守漏洞非常明显。为了稳固防守,适时反击,最终达到巩固胜利成果的目的,离全场比赛结束还剩10余分钟时,萧笃寅用高大的董礼强换下了小个子谢育新。不料董礼强没有完全理解教练的意图,在比赛还剩最后3分钟时,他在前场边带球,让阿联酋得到一个角球。球飞到门前时,门将傅玉彬又判断失误,未出来拦截,对方中卫及时插上头球得分。中国队一时乱了阵脚,阿联酋抓住机会再入1球,在最后3分钟淘汰了中国队。这场比赛不仅给萧笃寅带来巨大的心理打击,也让中国队远离了世界杯。
1990年,北京亚运会上,中国队在小组赛中顺利进入八强。淘汰赛时对泰国队。那些年,泰国队和中国队不在一个档次上,中国队客场作战都以3∶0轻取泰国。但10月1日晚的工人体育场上,命运似乎不关心中国队,中国队在软柿子般的泰国队门前久攻不下,上半场结束时,萧笃寅专门叮嘱后卫组的队员,强调切不可让球在自己半场内停留,必须传到对方半场内。下半场开始后不久,中国队朱波没有及时传出的球被对方前锋断下,泰国队接应队员果断射门成功1∶0。中国队再阴沟翻船,痛失了进军罗马的良机,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希望再次破灭。应该说,从这时起,中国队的辉煌便不再了!
萧笃寅卸下了国家队的教鞭,回到了湖北。
冲上甲级
从1989年开始,武钢足球队三次冲甲级未果。
1992年,武钢足球队进行了组织上的调整,萧笃寅出任总教练。为了加强队伍的力量,萧笃寅将湖北老将林强、张定波请到武钢队。大年初五,武钢队开赴成都,开始为期50天的春训。在萧笃寅的调整下,武钢队在乙级联赛中以2∶0战胜首钢队、以1∶1平广州二队、1∶0击败大连二队、1∶1平吉林二队,以三胜二平积8分的成绩获长沙赛区首席,顺利进入决赛。1992年9月19日—9月29日,全国足球乙级联赛决赛在新华路体育场举行。武钢足球队数次冲甲不果,此次家门摆擂,为了答谢球迷,17日上午从早上8点半至10点,萧笃寅率教练和队员在新华路体育场为球迷签名留念,热情的球迷认定武钢队在家门口冲甲,占天时、地利、人和之便,冲A有戏。10点半,必须训练了,可球迷并未离去,这些不同年龄、不同职业、彼此不相识的人,把感情、生活融于足球。让萧笃寅感到肩头担子沉重,因为武汉人民需要足球,需要一个甲级队。
在家门口,武钢队用一系列的好成绩回报武汉球迷:2∶0击败陕西队,4∶0击败烟台队,2∶0击败湖南队,和湖南队、广州二队、青岛队共同闯入四强,并将和广州二队对垒。这时,萧笃寅告诉队员,有效遏止广州二队防守反击的特长,只需要把他们拉出来,放到中场便可以抑制他们。我们的关建是控制节奏,在中场多留几个队员。他特别叮嘱冯志刚:你不要再打自由人的位置,改成人盯人,必须把广州二队的尖刀盯住。比赛结果,两队战平。最后,武钢队以4分、青岛队以5分的成绩共同携手迈入甲级B组行列。
数万名江城球迷在体育场和足球队分享了这一快乐。当结束的哨音响时,全场欢声雷动,球迷们举着一人多高的花篮,忘情地冲到队员们当中,感谢他们为江城人民赢得荣誉。武钢队升入甲级,湖北足球史便有了新内容:湖北有了两支甲级球队。
1994年7月7日,萧笃寅在硚口区六角亭体育场内开办“萧笃寅少儿足球学校”。
1995年,湖北和武汉足球队合并为武钢一队、二队。同年,武钢二队解散。
萧笃寅淡出了赛场,却没有淡出足球人和球迷的视线。每逢有重大赛事,我们都可以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他的身影,听到他的解说。他在用另一种方式亲近足球、亲近球迷。(作者:董玉梅)△杨正斌——十六个国脚的启蒙教练
1964年,武汉市教育局利用校舍维修节余款在硚口区新合东村修建了一所小学校。这所小学仅有两百平方米的活动场所。一个水塘占据了学校大部分面积。随着学生的日渐增多。活动场所日渐狭小,常有学生在塘边失足落水。为了避免更大的不幸发生,校领导遂四处奔走呼吁。后来,环卫工人运来了一车车建筑废料和生活拉圾,填塞水塘。二个月后,水塘消失了,新起的地面上充满了碎砖块、灰渣、玻璃片和废铁丝,场地凸凹不平。当年,从太平洋小学调来了一个年轻有为的数学老师杨正斌。1970年,他在这块土地上建立了一支学生足球队。谁也没有想到,两年后,他率领这支足球队夺得了武汉市小足球赛的桂冠。此后,在长达20年的时间里,他的足球队独霸武汉小足坛,13次进军全国,从这支足球队里先后走出了一百多位专业足球运动员,其中有16名佼佼者多次进入各级国家足球集训队。如国家集训队的后卫,点球操刀手冯志刚,奥林匹克队前锋张军、张波兄弟,国家青年队的自由中卫“铁扫帚”胡一俊,国家少年队的佼佼者涂胜桥等,足足可组成一支完整的、朝气蓬勃的国家足球集训队。杨正斌成名了,他所在的学校也成了众所周知的培养足球新苗的小基地。回首杨正斌的成功之路,也许可以得到一点启示。
初出茅庐
1970年10月,山鹰小学(今新合村小学)一支由学生自发组织的足球队接受了电子厂子弟小学足球队的挑战。然而,山鹰队出师不利,以0∶2败北。这几个小小的“乌合之众”瞪着眼睛,看着洋洋得意围着教练报功的电子厂队员,不服气地抹一把头上的汗,一个队员吐口唾沫:“呸,有老师教,打得也不怎么样!”另一个队员接过话茬说:“那我们也请老师教吧!”经这一阵叽叽喳喳的讨论,他们一致赞同约请数学老师杨正斌担任教练。
这群毛头小子汗涔涔地出现在杨正斌的面前,他们委曲诉说的模样和不服输的劲头使杨正斌怦然心动,他几乎未加思索就答应了孩子们的请求。燃起希望之光的孩子们来不及听老师说更多的话,便一窝蜂从办公室挤出,雀跃着向全校宣告:“我们有教练了,杨老师当了我们的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