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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教练员(8)

1个月后,这支足球队再次出现在电子厂子第小学的操场上,他们凶猛的进攻虽然还没有章法,却足以使对手防不胜防;他们顽强的防守虽然不足为屏障,却有效地制约了对手的反攻。电子厂队的教练望着一个月前还散如泥沙的“乌合之众”,惊奇不已。为了鼓本队士气,教练迅速组织了啦啦队,并自任队长。虽然啦啦队的呼喊声一阵高过一阵,他们仍以0∶2败下阵来。“嘟”……响亮悠扬的哨音结束了全场比赛,山鹰队的队员们团团围住了自己的教练,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杨正斌走出了电子厂子弟小学的大门。

尝到胜利滋味的孩子们开始以校足球队员自居。每天下午放学后,他们便拥进杨正斌的办公室,等待练球的命令,看着一张张可爱的小脸,看着一双双明亮的眸子里闪耀的期待,杨正斌感动了。1970年冬,山鹰小学学生足球队正式成立了。

艰苦创业

建队伊始,学校领导从财务上拨给杨正斌30元人民币,作为足球队的第一笔经费。杨正斌就从这30元起家,开始了艰苦的创业历程。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钱的作用,杨正斌骑上自行车,下汉口,赴武昌,出入各类大小商店,终于抱回了15个2号的绿色小胶皮球。绿色的小胶皮球伴随着杨正斌在绿茵场下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这一步把杨正斌与足球紧紧连在一起。

足球队训练的第一天,杨正斌在球场上竖起两根竹竿代替球门。可是,能长久地使用竹竿吗?杨正斌决定发扬“穷棒子”精神,自己动手,制作球门。他拿出几把铁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队员们。队员们放下球,扛起铁锹。和老师一起挖了六棵碗口粗的死树。别别扭扭砍削了一个下午,一根像样的门柱还未现形,看着累出满头大汗的老师,一个队员突然摸摸脑袋:“杨老师,叫我爸爸来吧,他是木匠”。第二天,木匠师傅轻轻松松地做了两对漂亮的活动门框。

为了延长立柱的使用寿命,避免埋在地下的半截被腐烂,杨正斌又转悠到马路边,捡回一些废沥青块,架起一口铁锅熬制泊油,然后将泊油涂在立柱上。球门终于像模像样地立在了球场上。每天下午练完球后,杨正斌都小心地取下横梁,搬回办公室。

随着训练强度的提高,队员的快速奔跑和身体冲撞日益增多,受伤队员的感染率增高了。为了减少损伤,一有空闲,杨正斌就来到操场清除碎砖瓦、小石块和废渣。可场地情况实在太糟,杨正斌决定对操场进行大手术,彻底改变场地状况。翻修操场的工作开始了。杨正斌和他的队员们牺牲休息时间,清除石块、废渣、玻璃和铁丝。一筐筐废物抬出了校门,一筐筐松软的,带有青草气息的细土倾倒在了操场上。他们挥汗如雨的劳动,他们对前途充满希望的欢笑,感染了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也吸引了广大同学,学校掀起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建设校园的义务劳动热潮。

一年后,当一个崭新的足球场终于出现在他们脚下时,小队员们兴奋地连做了几个前滚翻。他们躺在用汗水浇灌的土地上,望着敬爱的老师,笑了。杨正斌问道:“你们喜欢新操场吗?”队员们就七嘴八舌地说:“喜欢,喜欢,我们再也不会受伤了”。杨正斌又问:“我们应该怎样训练?”小队员们立刻从地上爬起,严肃地,齐刷刷地高声答道:“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刻苦训练。”

黑马脱缰

1972年6月,新华路体育场举办“全市小学生足球邀请赛”,杨正斌决定率闭门苦练一年的球队参赛。得到消息的队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开幕式结束后,队员们坐在绿茵地上问道:“杨老师,我们和哪个学校比呀?”当他们得知第一个对手是江汉区惠康里小学时就议论开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呢?”“我们打不打得赢呢?”我们去看看他们吧!”

几个小队员就悄悄地向对手停留的地方走去。对手就在眼前,他们的运动衣上都印着两个鲜红的大字“业校”。队员们傻眼了,浓烈的好奇心刹时变成了满脑袋的怯战思想,怏怏回到杨正斌身旁:“杨老师,我们完了,他们都是业校的队员”。他们有气无力声音加上一副苦恼的脸庞使杨正斌心里“咯噔”一下,他稳了稳神,拍拍他们的脑袋说:“除了有战术、技术,还要有勇气。有稳定的心理素质。你们害怕业校的队员,说明你们的思想不过硬,你们忘了吗?我们足球队的每一个队员都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男子汉。”队员们不好意思地笑了。杨正斌继续鼓励他们:“拿出勇气,好好踢,一定能赢”。

队员的信心有了,杨正斌的心里敲起了鼓点,他决定去看个究竟。在一段距离内,杨正斌就看见了穿着业校球衣的队员在练球,远远地看了一会,杨正斌觉得他们的技术一般,他径直向他们走去。当他看见大字上清楚地印着“惠康里”三个小字时,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比赛结果,山鹰队以5∶3获胜。之后,充满信心的队员们沿路过关斩将,冲入决赛圈,与武汉强手肉联队子弟小学足球队争夺冠军。虽然山鹰队艰苦鏖战,奋力拼抢。仍以1∶2的比分败在了技高一筹的肉联队脚下。屈居第二。

山鹰队首次出山,即获亚军,虽败犹荣。杨正斌有点不相信自己。就在这一刻,杨正斌感受到足球那震撼人心的力量,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离不开足球了。新华路业校教练徐振文赶过来握着杨正斌的手,郑重其事要求杨正斌将5名主力队员交给他,因为这5名主力队员在某些技巧方面的处理已经不亚于业校队员的水平了。

1972年底,武汉市团委组织36所小学开展足球比赛。在预赛阶段,行家看好的肉联队不负重望,以6∶0,7∶0,9∶0的悬殊比分打败对手。与此同时,经过半年秣马厉兵的山鹰队也毫不示弱地将对手一个个斩于马下。观众们惊奇地发现,山鹰队恰如一匹毫无羁绊的黑马脱缰而出,特别引人注目,夺标呼声甚高。终于又与肉联队相遇争夺冠军。

决战开始了。杨正斌的双眼始终跟随着他的队员,他的心和队员们的心弹奏着相同的乐曲,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被他的队员所理解,他的战术,技术被他的队员发挥得淋漓尽致。他的前锋像一把尖刀,频频插入对方心脏,他的后卫像一堵高墙,成功地将对方的急攻化解在禁区之外。他的守门员在毫无建树中变成了一个离队友最近的啦啦队员。当山鹰队以2∶0的比分结束比赛时,队员们拥抱在了一起。他们的小脸上汗水混和着泪水,他们张开了双臂,欢呼着冲向杨正斌。他们的脚步是如此坚实。从此,他们开始了独霸武汉小足坛20年的辉煌历程。

青灯黄卷

自从杨正斌接受了足球教练这个工作,就深知仅凭自己一星半点的足球知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胜任的。为了丰富自己的知识,使自己的球队具有整体意识和顽强作风,杨正斌一头扎入了学校的小小图书馆。当他捧出一本匈牙利人萨保所著的足球训练书时,少年时代匈牙利足球称雄世界的记忆被唤醒了。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懂得了规范化训练的重要性。他开始要求队员掌握多变的脚法,学习头部顶球,胸部停球的技巧。渐渐地,队员们可以根据足球的来势正确地运用正脚背、里脚背、外脚背等脚法处理球了。头部顶球的方向性大大增强,胸部停球也不再是幻想了。同时,他也开始和队员们共同尝试三角短传、防守反击、中间进攻、边线进攻、盯人防守、区域防守、斜线进攻等进攻和防守的战术和技术。

1972年6月以后,杨正斌要求5名进入新华路业校的队员每天汇报训练内容。他从队员的汇报中发现业校教练的高明之处,有意识地取长补短,取其精华融汇完善自己的训练活动,直到1972年底。

1973年,湖北二队的一个足球运动员退役后分配到武汉市六十三中学任教。他被杨正斌的执着和追求深深感动,便把自己珍藏的中国甲级队两年的训练资料一古脑地搬到杨正斌的面前。每天晚上,杨正斌都如获至宝地伏案阅读,摘录资料。有时停电,他便在昏暗的蜡烛光和煤油灯光下继续学习。当他抬起头来,时针常常指向12点,甚至东方破晓。就这样,在不断地丰富、完善自己的奋斗中,他迎来了一个又一个新的一天。

从1974年开始,杨正斌通过市、区体委得到部分世界足球分析类的文章。这些论述精辟、见解独到的文章开阔了杨正斌的眼界,他走出了匈牙利时代。瞄向了巴西、西德、意大利、英国等足球强国。当他终于得到《西德少儿足球训练50例》、《英国少儿训练黄金时代》、《巴西少儿足球训练20例》这些书时,只要他打开书本。书中的小人就活动起来。对照文字再看小人,小人均按照文字说明的战术开始跑动,再把小人的跑动与自己队员的跑动对比,队员的优劣势即清楚地展现在眼前。这个巨大的成功使杨正斌忘却了彻夜不眠的疲劳,他走出门外,呼吸着早上新鲜的空气,感受着世界变得美好和辉煌。

此后,他又系统学习了《体育院系通用教材》。在不断地提高自己的理论水平、丰富自己实践经验的过程中,杨正斌深切地体会到少儿足球运动实际上就是足球运动的“人才后备”,要使这后备力量若干年后能在变化无穷的世界足坛中立住脚跟并得心应手、运用自如地向前发展,就必须面向世界优秀足球大国。而一个优秀的教练员就必须不断地学习,学习,再学习。

超越常规

1972年底,前湖北队著名门将张文润把儿子送进了山鹰队。他也就成了山鹰队的忠实球迷和内行指导。在足球场上,他为杨正斌算了一笔账:一个月有4个星期天,每个星期天损失两个小时,一个月就是8个小时;一年共有48个星期天,共损失96个小时;加上阴天,风雪天,一年最少也要损失120个小时以上。这120个小时是培养一个运动员的有效时间。因此,要培养优秀运动员就要全天候不间断地训练。

张文润的这笔账启发了杨正斌,一个崭新的、接近专业运动员的训练计划制订出来了。

1973年1月,接连几天的大雪使大地银装素裹,寒气逼人。放寒假了。第一天上午,校园里寂静无声。下午,足球队员走进了校园。在杨正斌的带领下,队员们在洁白的雪地上放下了第一个小足球。在白雪的映衬下,足球显得醒目而富有挑战性。几条有力的小腿都想踢第一脚雪球,他们撞到了一起,球从他们脚下腾起。没多长时间,球便被雪包裹而融进了这白雪的世界。于是,队员们拿起铁锹铲除积雪。在一阵阵欢笑声中,他们找到了清除积雪的最佳方式——滚雪球。他们滚的最大的一个雪球直径达到1.5米。有一个小队员调皮地说:“谁能踢这么大的球,谁就能成为国家队员。”话音刚落,一个队员便说:“我能踢,看我的”只见他飞身而起,雪花飞扬,雪球破损了一大块。

从2月到3月的阴雨绵绵天,队员们没有漏训一天。在杨正斌的带领下,队员们穿着秋衣在泥浆水中奔跑。他们经常摔倒在泥水中,不多时就成了一群小泥猴。每当杨正斌对他们进行技术指导时,站立不动的小泥猴就仿佛变成了一组泥塑雕像。摔打中,他们的眼中常常溅进泥浆,杨正斌就帮他们弄出。就这样,杨正斌练就了一手翻眼皮的绝活。杨正斌和队员们玩命似的在泥浆水中摔打。深深感动了驻校的工人宣传队员。他们主动与工厂厂部澡堂联系,让师生们在训练完毕后能冲掉身上的泥沙,让热呼呼的流水能解除他们的疲乏。于是,学校附近的居民便在每天下午6点左右看见一行泥巴人的队伍整齐地从学校走出,工厂附近的居民则看着这支队伍走进工厂里去。

4月中旬,国家体委传出了即将在吉林四平举办全国小学生足球赛的消息。杨正斌兴奋了。训练开始向实战型转变。6月,为选拔参赛队伍,南方赛区的比赛敲响战鼓。杨正斌镇静地坐在教练席上,看着经过雪地和泥浆洗礼的球队轻松自如地打败一个又一个对手。他们冲出了武汉,又以不败战绩夺得南方赛区第一名,拿到了进军全国的一票。

走向辉煌

1973年8月下旬,经过长途旅行的武汉队到达了目的地。刚放下行李,杨正斌就赶到组委会了解情况。当组委会得知武汉队只是一个小学的代表队时,一个同志便坦然相告:“已经报到的球队全部都是线网结合,网点结合的强队。队员的身高均接近和超过1.6米。可你们,一半的队员身高才只1.49米。高度太低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杨正斌退了出来。还没容他细思虑,组委会就把武汉队这支南方赛区第一名的队伍下列为“非种子队”与天津、梅县、延边三支强队列为一组。天津队在京津地区众所周知,名声显赫。梅县是全国闻名的足球之乡,延边是吉林的劲旅。面对此种情形。杨正斌只给队员们说了一句话:“发挥你们的最好水平,打败对手。”

武汉队首场比赛就要开始了。在雄壮的运动员进行曲中,武汉队和天津队的运动员上场了。刚亮相,观众席上就响起一片啧啧声。“怎么搞的,武汉队就没有个子高一点,身体强壮一点的孩子吗?”“武汉队个子太小了,天津队用不着踢,准赢”。

开球了。小不点般的武汉队令观众大开眼界。他们精湛的技术配合,灵活的过人技术和勇猛顽强的拼搏精神引起了阵阵喝彩声:“武汉队还真行,人小艺高。”“我刚才就说过,身材高大也不一定就行”。就在观众的议论声中,武汉队前锋在两名天津队员的夹缝中果断起脚,先拔头筹。突然,观众们发现场上气氛变了。手忙脚乱的天津队开始不讲章法了。他们开始了有力的“肉弹撞击”,使武汉队队员屡屡摔倒在地。天津队扳回一分。观众被激怒了。他们大声谴责天津队,为武汉队加油呐喊。上半场结束了。杨正斌一边为受伤的队员按摩擦药,一边告诫气呼呼欲以牙还牙的队员要冷静,不要违反球规。并提醒他们在撞击下使用保护自己的办法。

下半场就要结束了。求胜心切的天津队再一次撞倒武汉队的中卫,带球冲到前场。武汉队的守门员鬼使神差地急于展示自己的脚下功夫,把来球用脚尖挑上天空。在全场一片叫好声中,球旋转着下落,突然改变方向,飞进了自己的网窝。观众刹那间静默了。小门将愣住了。看着静静躺在窝里的球,又转头看看教练席上的老师。张开嘴巴哇哇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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