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布拉的表演是一项危险的艺术,它对观众的刺激点和兴奋点却也正是它的危险性,箭的落点离人靶越贴近,观众的情绪就越高。这项表演对箭手的心理却是个残酷的考验,许多优秀的箭手能完成木人靶的“嘎布拉”表演,但上真人就不行了。胆量不足的箭手自然不适合嘎布拉的表演,漠视生命的箭手同样不适合嘎布拉的表演,因为他无法慎重地对待手中的每一箭,嘎布拉表演如见血就是大失败,箭手的难得也在于此。
小青尽管经过极严格的训练,有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胆色,但外界若有大的干扰,他也就不会继续表演下去了。因为箭射出去很容易,若偏上一点点,受罪的可是帕蒂,小青从不允许自己在心理有波动的情况下轻率射击。
小青放下了手中的弓,勒住马,向城堡方向望去,果然安德鲁候爵的府邸已是浓烟滚滚,人喊马嘶。
宴会的现场也骚动起来,宾客们纷纷起身,有的直奔自己的马车,有的准备去帮助主人家,有的则茫然地在原地转来转去,不知道该干啥。一片骚乱中,只听满场都是韦尔声竭力嘶的喊叫:“快保护好王子、公主殿下!”
散在宴席四周的骑士们迅速向王子、公主靠拢,围成一圈,将王子、公主护在核心。
小青想问问老板和哈克大叔该怎么办,但在四下乱跑的人群中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两个人。小青有些不知所措地四下打量,发现在宴会混乱的场面中,也有一个例外,费勒和克克依然十分镇静地坐在原地,继续“用餐”,费勒还端着一杯酒不动声色地小啜着,鹰一样锐利的眼神在来回审视着这个江湖演艺团胡乱奔跑的人员。
克克见小青眼光转向自已,就冲小青直摆手,小青看明白他的意思是叫自已快走,然而为什么要走,往哪里走,小青却完全不明就里。
虽然和费勒父子在一起的时间非常短暂,小青却不知为什么,对此二人有特殊的亲近感。小青暗想费勒见识多广,或许可以指点自己一下,于是拨转马头想向二人去寻个思路。没想双腿刚想使劲,身后却突然有人在喊自己:“小青,小青!”
小青寻声回头一看,却是帕蒂在喊自己。
身边演艺团的人员没有人组织,四下乱跑,无人理会小青和绑在木板上的帕蒂。帕蒂被蒙住了眼,只听见周围的骚动,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焦急得连声喊:“小青,小青,出了什么事儿?”
小青只有再拨过马头,纵马来到帕蒂身边,试图解开绳索。四下已有人在喊:“快抓住演艺团的人,不要让他们跑了!”
帕蒂闻声惊慌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抓我们?”
小青摇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抓我们,好象有人在波茨克堡内放火。”
小青解开了帕蒂的一只手,帕蒂一把将蒙眼的黑布扯了下来,吃惊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小青,我的父亲呢?”
“我没有看见老板,哈克叔叔也不知道到那里去了。”
士兵们已开始捕捉演出团的人员,并与敢于抵抗的人员发生撕打,不时传来演艺团成员的惨叫声,士兵们下手毫不留情,即使是十三、四岁的少女,霎时跑马场已是鲜血淋漓。
帕蒂哆哆嗦嗦,半带哭音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士兵为什么要杀我们?小青,快点解开我,我们快跑吧!”
有一个士兵发现小青在解帕蒂,拎着柄陌刀冲了过来。
帕蒂见状急得直叫:“小青,别解了,快用刀砍!”
小青犹豫了一下:“用刀容易伤人。”
“来不及了。”
说着,小青从怀中掏出一柄小刀小心地去割绳子,帕蒂一把夺过小刀,三五下斩断绳索:“小青,快上马!”
那士兵见她俩上了马,忙加快步伐,试图赶上来。
“小青,快拿箭射那个兵,他快冲过来了。”
小青应了声,麻利地从马鞍旁的弓壶中拎出弓来,弯弓搭箭,冲着士兵的来路就是一箭,箭支刚好钉在士兵的靴子上。那兵突然发现自己拔不动腿,险些摔个跟头,待低头一看,顿时面如土色,那箭几乎擦着他的脚上的厚皮射穿了皮靴,让他明白面对的是一个怎么样可怕的箭手,再不敢上了,只站在原地可着劲儿嚷嚷,仿佛全场最卖力的士兵就是他了。
围在王子、公主身边的两名骑士见状,连忙打马想赶上前来,然而未料他们的身影刚一晃动,小青就是一声大喝,手中的弓箭又已出手,几乎在刻不容缓之间,那箭穿过骑手闪出的缝隙,直奔人群核心的王子而去,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箭已穿冠而过,正中王子的发髻,紫金冠铛啷一声坠地,王子惊骸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末了才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
瞬间全场一片静默,骑士们的脸色全都绿了半截。
一直安坐如山的费勒也禁不住探了探身子。
“王子安好,不要走了反贼,快抓住他们!”韦尔扯足嗓门的喊声打破了这奇怪的静默,跑马场又恢复了嘈杂,只是韦尔叫得凶,围在王子周边的骑士们并没有动,先前打算追小青的两名骑士又回到了原位置,骑士们缩得更紧密了。
小青没有回头看他射箭的效果,而是轻轻地一夹马肚子,喊了句:“小飞,快跑!”那马儿嘶叫一声,撒开蹄子,驮着二人一溜烟地跑了。见状,扈从王子、公主的骑士们没人动,其它散在四周的士兵本来就少,还有部分人赶去城堡救火,剩下的廖廖无几的士兵都有意无意地忙于捕捉演艺团的其它人,没有人去堵截追击小青。直到小青离远了,才有三、四名骑士在安德鲁爵士的斥骂下追了出去。
须臾,安德鲁的波茨克堡已经远远地被抛在身后,小青和帕蒂却轻松不下来,因为座下的马匹虽然是纽蒙纯血马,价格不菲,却主要是上等的表演用马。这种马高大飘逸,对人的指令反应敏锐,有天生的表演欲,越是人多的地方,它越来劲,不似别的马种易发生怯场,但这种马并不善于长距离奔跑,耐力差,比不过军用马种。
果然没多久,小青和帕蒂就看到身后的骑士“得得”地追上来了。小青叹了口气,勒住马,和帕蒂互换了位置,由帕蒂在前,小青在后,小青摘下弓,示威性地冲身后比了比,然后冲身后越来越近的骑士喊到:“你们不要追了,我们不是坏人,再追,我就不客气了!”追上来的骑士们并不理会小青的喊话,只是纷纷拉下面甲和举起了手盾,反而用马鞭和马刺催促战马快跑,以战场冲锋的姿态赶了过来。
眼见骑士们越来越近,帕蒂不由得惊慌起来:“他们赶上来了,小青,怎么办?他们会杀了我们吗?”
“帕蒂姐,别怕,有我在,他们赶不上来的。”小青安慰说。
“他们个个披着重甲,你又没有破甲箭,你怎么对付他们?”
小青信心十足地一笑:“他们马腿上没法披甲,你放心好了,看我怎么对付他们。”
眼见追骑只有五六十步远了,小青不慌不忙,如同在演艺场表演一样,拉弓放箭,当头的马匹应弦蹶倒,骑士重重地从马上摔到地面,也不知是死是活,就没了动静。后面的骑士毫不退缩,绕过翻倒的人马又追了上来,小青只有再重复演出,直到骑士们全部趴在地上挣扎时,小青才舒了口气,收起了弓。
帕蒂几乎看直了眼,喃喃地说:“你的箭术总是超出我的想象,马腿那么细,又跑那么快,你怎么做到的?”
小青面有得色地一笑:“只要心是静的,和嘎布拉表演没什么两样,你应当最能体会我的箭技。”
帕蒂甜甜地一笑:“精灵以箭技闻名天下,依我看,他们也比不过你。”
“听说精灵以美貌著称于世,但我想,在帕姐面前,她们也只能甘败下风。”
帕蒂笑魇如花:“想不到你这个小鬼头嘴还挺甜的。”
一阵山风吹过来,只披了件薄薄绸衣的帕蒂顿时冷得瑟瑟发抖,在马上缩成一团,他们这才想到,所有的行李都扔在了波茨克堡,两人只带了匹马和一张弓出来了,身无分文,所有的同伴都失散了,以后怎么办呢?
(未完待续,陈忠厚、陈清贫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