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万不可掉以轻心。”西泠炳文显然是急了,拉她就往马车走,不料西泠夫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摔开西泠炳文的手。
“老爷太谨慎了。早年,我随父亲去燕地游玩,刚好城中正在欢庆,父亲听当地人说,昨日夜间在湖里打死了一个“溺之女”。这溺之女是燕地最竦人的妖怪,传说她总是泡水里,相貌极佳,最擅诱惑男子,不过,她浮在水面的地方都很完美,只是浸在水中的部分,全是骇人的骸骨,据说被她诱进水中的人,无一人可活着上岸。打死溺之女一事在当时传的沸沸扬扬,后来官府知道了,派人下去将‘溺之女’的尸体打捞上来,众人一看全都呆了。哪是什么溺之女,被打死的只是个不慎落水的可怜女子。”
说到这里她紧盯着西泠炳文,问:“难道老爷也要犯这样的错吗?”
一句话,将西泠炳文问的无言以对。熟读圣贤书,知礼义廉耻,哪有见死不救之理?何况眼前之人,还只是个孩子。
“老爷,这孩子身上有块铭牌。”
西泠夫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西泠炳文从沉思中喊醒,抬起头恍惚看着她怀里的女婴。皎洁的月光清晰落地,照在纯金铭牌上,显出“西泠雪”三个字。
西泠夫人眼里喜悦更深,“老爷你看,连姓氏都与我们一样,足见跟我们有缘。”
西泠炳文的眉头再次皱起,手握着铭牌,喃喃说:“铭牌用的是纯金刻制。看来这孩子出生非富则贵。如此出生,又为何会沦落于此?多半事有蹊跷……”
“阿弥陀佛——”
西泠炳文正说着,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念唱。与此同时,一道紫光从密林中闪过。
西泠炳文大吃一惊。
只见密林之中走出一人。来人身材瘦小,步伐轻健,一袭紫色袈裟夺目光华,连月光也相形失色。只是如此装束下,竟是满头的癞疮,一道道纵横交织的血痕顺着鼻翼蜿蜒而下。他左手捏着一串乌黑的念珠,右手单掌立于胸前。雪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脚上——骇然地露出一段腐烂的脚趾,白骨森森,止于地面。
西泠夫人怀抱西泠雪,怔怔地站着,她似乎被眼前来人极其恐怖的外形给吓呆了,半天才说:“大……大师。”
那癞头和尚步伐蹒跚,每走一步脚上都会流出一些脏污的血迹,在他经过的身后拖开一道褐色的血迹,看的人骇然心惊。
西泠炳文没有动,他抱了抱拳。“敢问大师有何指教?”
癞头和尚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他的声音嘶哑异常:“我为施主释心事而来。”
西泠炳文微微颔首,拱手问:“大师此话怎讲?”
他恭谨从事,深知,眼前来人绝非等闲。素来知天机者,露天机者,必遭上天责罚受尽皮肉之苦。因此越是相貌奇异之人,越不能轻见。
癞头和尚哑然一笑,双掌合十,仿佛已经洞悉了他心中所想,说:“这些年来,老僧露天机太多,所以遭得此报。”他苦笑了一声,又说:“但逢眼前事,老僧又不得不说。”
他眼朝长天,屏息长叹,继续说:“夫人怀中此女,名为西泠雪,虽为他人所生所弃,却和两位有不解之缘,命中注定当为父女、母女。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