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胜给女儿讲他自己与沐梅,原欣妈的大致经历和关系。
他说,沐梅是他的青梅,两人自小便私定了娃娃亲,长大后他一定要娶她,而她非他不嫁;他说,可天不随人愿,爱情路上有坎坷是不变的定律,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了原欣的妈妈。他那时有几分姿色,也比旁人努力,入学时就顶着高考状元的光环。原欣妈本人性格活泼开朗,但行事雷历,有江湖人敢爱敢恨,不被常理束镈的作风,明知他有女友,却依旧追他追得狠烈(原沐生觉得原欣的基因大多是传了她妈妈的,很像....)。好巧,原欣妈妈的爸爸是一经济公司的高管,而他的老子就正好在她爸爸下面做事。
那年,他的妈妈,如今已去世的沐生的奶奶得了重病,每日花得钱堪比‘拿瓦块打水漂’。一个星期一个半月,按疗程计算下来,花在治疗的费用上就远远超出了原家父子能承受的范围。沐生的奶奶却不知是长期的药物治疗还是看出她丈夫儿子为钱愁心又强颜欢笑的疲态,才不惑之年,便花白了头发。原胜还记得他那时只要不上课,没零时工做,就去医院陪她;她总是哭,说自己为什么不死了算了,每次她这么一说,他就抱住她,耍五岁性子求她别说。原胜告诉沐生,她奶奶是个烈性伟大的女子,若不是病重得连床都下不得,估计真会丢掉世上人最在乎的命,也不让他们为她揪心。
那年夏天过得很糟糕。他老子在外四处借钱、他拼命打工、始终不离不弃的沐梅也被他连累的掏了私房钱,朝她父母骗要了近万元现金。可是,祸不单行。他老子为筹钱,偷挪了公司财产,被人举报,面临革职赔款。穷追他不舍的原欣妈这时候过来帮忙了,因自身身份关系去求她高管老爹,他老子的上司。事摆平之后她要求原胜做她男朋友。
那时时光本是绝境,这要求就像悬崖边上他脚踩两地。有人在他原本还算坚固的爱情地上狠狠踩了一脚,而他另一只脚站的亲情地方快要塌陷。人家手拿着麻绳,让他选一个脚立起来,给了你一边绝望,但也能靠着麻绳给你另一边希望。
他选了亲情地,为了他爸爸的工作抛弃了沐梅。分手那天晚上,他一人在酒吧里喝酒,心里难受得要命。他不讨厌原欣,但也不喜欢,可他们马上要订婚、要结婚。和沐梅二十年的感情像童话,却因一朝变故,全是笑话!原欣妈四处打电话找到了他,那晚喝得太醉就干了糊涂事......
时隔几年,他和原欣妈越发觉得跟对方和不来,他也正好重遇沐生妈,就把婚离了。
之所以把沐生放孤儿院,没立即认沐生,一是沐梅有孩子时,自己还是个孩子,何况那时他抛弃了她。他从沐梅那时的角度分析,大概是,要想忘一个人,就什么都别留下。二是和沐梅没确定好结婚之前,她为了方便他与前妻打官司而一直没说,坦白了也是这些天的事。
“沐生啊,爸爸希望你能在这几年里开开心心的,至少不要觉得对不起谁谁。”
梳着三七分,发油蹭亮的原胜讲了这么多意识到:他孩子皱着眉头,估摸着还在信息处理当中。正好后来也没什么可讲的了,他从沐生的床边慢慢直起身,腰不好,刚才稍稍扭了一个弯对着她叙事就不舒服了。他挑着眉,重复一遍他说这么多的目的,并且更直白了一些,“你姐姐和你一样都是好孩子,可要比你精一些。你真诚待她,但不要总觉得对不起她、对她总是没意见的,别跟你妈年轻时候一样,你还小呢!”随即开了一玩笑,“要论你们出生的日子不对,那就都不对。有你们两的时候我都还没结婚!”
原沐生笑,粗神经和潜意识发挥作用,她做一个释然后的灿然模样,这是她愿意听到的真相。
时间一晃,原沐生的腿走路终于没问题时,高中就快要开学了。
新学校?她从没见过,没关系;高中报道?有人替她报,也无所谓。
可她极想参加军训。原欣说她脑子秀逗了。
原沐生委屈,觉得军训就像结婚。参照她爸爸说的婚姻像坟墓,却跳得极欢。是的,极欢,好不容易从一个坑里爬出来了,又迫不及待的跳到下一个坑,于是有了二婚。人都能理解跳两次坑,为毛没人理解她想准确无误的上两次军训......原沐生想的和一般人不一样,在她看来,军训代表开始,结婚代表感情,她要认真对待,因为无论多少次她都暂时没有,因而神圣。
原欣又一次来找她,这次没带大包,带了军训服。原沐生刚要拍心口说‘幸亏’,就见原欣慢条斯理地从衣服里掏出一本王子公主、浓墨重彩的五块五小说。
“欣姐,你下次不给我带这类书了好不好......”虽然不比大包里藏给她的书多,但她也实在没地方藏这青春小说了,那天藏在被单里,差点被阿姨洗被单给掀了。
原欣正要展示自己的迷彩服给她看,怔了怔,问她,“不会吧,他们还不知道你看这小说?”
“话说回来,就算看到了能怎样?顶多以为你思春。指不定知道你思春还能乐坏!”她取笑,声音小小,听着却半真半假。
原沐生嘴拙,又容易被原欣气势压着,低了头就不提了,摸着她的迷彩服倒是真高兴。她让原欣带给她看的,她参加不了军训,就想看别人的过眼瘾(军训强度偏大,骨科医生说她还不能过度运动,就连平时走路都要留份心眼)
原欣看着沐生清秀的瓜子脸上满是羡慕的神态,不禁扶额,觉得丫真是没得救了。天知道,她多么希望骨折的是她,听C中的师姐们说了,军训那日子,那太阳,哪是人过的?
你不想要的,不想做的,不想生活的,或许别人想要,想做,想生活。可每个人自出生便有命格,也像是有一条只有自己能走的路,别人不容易跨进来。你不想走了给别人走,哪有那么好的事?!所以多无奈!
原欣没叽叽喳喳,沐生也安静。她判断了一下周围动静,最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被压得很平很平的折纸。纸摊开,老长的条儿,上面是电脑打印的数字和字,密密麻麻。
原沐生瞪大双眼皮眼睛看着上面她背的滚瓜烂熟的孤儿院七位号码和她与周樟的一些对话,再抬眼,原欣看着她不明意味,音调接近无声,“我无意发现的,你是想害死谁?”
原沐生还没反应过来,原欣便拍拍她笑了,“下次别这样了。说,我军训后恰巧你生日,你想咋过?”
细想了几秒,她摇摇头,“随便......”是随便。不是大事,毕竟正常人一生有那么多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