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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人总是在不停的成长着的,施洛辰的感情也在慢慢的成长,尼尔斯对待感情的处理方式,给了施洛辰深深的触动,他开始反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结合着施伯安当年的悲剧,似明白了些什么。

可如果让他放弃安柔,他想他绝对做不到尼尔斯的洒脱,因为光是想象便觉得痛到无法呼吸,假如事实摆在他眼前,他不知有没有那样的勇气去承受,就好像七夕那夜,雨那么大,淋在身上是那么的凉,可那些全比不上心碎的苦寒。

驱车直奔着安家豪宅而去,这个时间,安裴雄和夏婉淑是在家的。

因为和安柔相同款式的座驾,安家新来的门卫稍一走眼就认错了,施洛辰得以长驱直入,停好了车之后拎着外套径自敲开了安家的房门。

拖拖这几天又回到了安家,老远听见施洛辰的引擎声,叼着舌头蹲坐玄关侯着施洛辰,见了面之后,摇头摆尾甚是热络。

施洛辰俯身轻抚了抚拖拖的头,不等抬头便听见了夏婉淑口气不善的质问:“不早不晚的,你不工作,跑来这里干什么?”

施洛辰直言的回答:“我来跟您二老谈谈我和柔柔之间的事情。”

夏婉淑撇嘴:“有什么好谈的,直接等着法院判决好了。”她虽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让开了身放施洛辰进了门。

尼尔斯到底要和洛琳订婚了,其实早在5月份尼尔斯的父母回国参加安家为安柔举办的特别晚会时就提到过了洛琳。

夏婉淑知道洛琳比安柔更适合尼尔斯,最起码洛琳身体健康,可以为尼尔斯生儿育女,可如果尼尔斯选择了安柔,且不说安柔先前有过一段婚姻,单纯就生育这点来说,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让安柔冒险的。

因为当年安柔生睿睿,险些葬送了一条性命,谁还能让她冒险,尼尔斯一旦选择安柔,就意味着放弃了生养属于自己亲生子女的权利,这对于汤家来说,是不公平的。

如今尼尔斯选择回国和洛琳订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无可厚非。

只是理虽说得通,夏婉淑心里却很不舒服,尼尔斯刚回国就给她打过电话,告诉她先前的求婚不过是一场彩排过的压轴戏,他回国了,9月9日就要和洛琳订婚,大概圣诞节前后就会结婚。

夏婉淑刚接到尼尔斯的这个消息,差点砸了电话,后来还是安裴雄劝住了她。

她那个时候对着电话咆哮:“你娶洛琳,那我们家柔柔怎么办?”

尼尔斯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之后,轻轻的回了她一句:“柔柔还有洛辰。”

再然后,夏婉淑就听见电话彼端传来女人慵懒的声音,轻轻的呢喃:“尼尔斯,这么晚了还不睡?”

是了,尼尔斯那边正是午夜,他的房间里,那时竟然有个女人在,那个女人的声音很柔媚,想必就是洛琳吧?

再然后,尼尔斯匆匆的道了句别,便挂掉了电话。

夏婉淑为此整整一个礼拜没下厨,而且还跟安裴雄置气,说人活着,不蒸包子争口气,她就不信安柔除了尼尔斯和施洛辰,就没人要,曾策划着要给安柔安排像郁千帆一样紧锣密鼓的相亲宴,一定要给安柔选个品貌皆优的青年才俊。

不过她的提议被安裴雄很不客气的打断:“还嫌柔柔不够堵?”

夏婉淑只得放弃了那个念头,然后每天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安柔的表情,就怕她突然想起尼尔斯,然后被郁闷到……

安裴雄正在二楼的书房里翻看着安氏上半年的总结报表,夏婉淑回到安裴雄身边,偎依着安裴雄坐了,冷着脸看着随后踏入书房门,态度恭谨的施洛辰。

安裴雄摘掉老花镜,态度比之夏婉淑要和善得多,微笑的看着施洛辰,伸手让座:“坐吧,有什么话慢慢说。”

施洛辰连连摇头:“这样显得正式一些。”

安裴雄笑得更灿烂了:“你来是为了柔柔的事儿?”

施洛辰端正的站着,态度尤其谦卑:“是,我诚心诚意的希望,岳父岳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一定会好好待他们母子。”

夏婉淑冷冷的插嘴:“好话谁都会说。”

施洛辰并不恼火,正视夏婉淑的不信任:“我承认过去是我对不起柔柔,所以今后我会加倍补偿她,岳父岳母最为挂心的就是柔柔的身体问题,我可以跟岳父岳母保证,睿睿会是我唯一的骨肉,我绝对不会将柔柔的健康置于危险境地。”

夏婉淑呆了呆,可还是端着傲慢的态度,睨着施洛辰:“你现在这么说,谁能保证再过几年,你不会逼着柔柔给你生孩子?”

施洛辰从一直拎着的外套兜里摸出一本折叠了的手术同意书递到安裴雄的书桌上,一字一顿的说:“这是我的手术同意书,我结扎了,今后不会再令柔柔受孕,所以岳父岳母尽可放心,这是我要赢回柔柔的表态。”

夏婉淑和安裴雄相视一眼,随后安裴雄轻轻的叹:“究竟给不给你机会,你应该去问柔柔,这毕竟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问题,我们当老的,只要看着自己的孩子幸福了,别的倒是无所谓的。”

听了安裴雄的话,施洛辰终于一扫多日的阴霾,绽开了笑容,始终如先前的恭谨,甚至还给安裴雄夫妇深深的鞠了一躬,端庄道:“多谢岳父岳母。”

安裴雄微微颔首,施洛辰兴冲冲的离开了。

施洛辰走后,夏婉淑不怎么是心思的问安裴雄:“你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安裴雄轻声道:“不然还要怎么样,这小子够狠,都把自己给结扎了,这样的表态,我们还能拦得住他?”

夏婉淑静默良久,然后微微摇头:“好像,确实不怎么好拦呐……”

这天下午施洛辰很忙,得了安裴雄和夏婉淑夫妇赦令,意味着以后他就得了随意出入安家的特权,所以就在他离开安家不足半个小时后,竟又去而复返,不同的是,这回儿是带了一大帮子人赶来的。

在安家从上到下一干人等不解的视线中,施洛辰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人便齐齐上阵,将安柔先前找人装上的防护栏完全拆掉了,又将挨着安柔卧室的上下左右的窗户全装上了方便攀爬的栏杆,顺道把尼尔斯的房间又搬到原来的位置,然后将他的东西搬了进去。

夏婉淑终于搞明白了施洛辰要干什么之后,惊呼:“小兔崽子,你这也太猖狂了。”

施洛辰陪着笑脸:“岳母,从今往后,我就是您半个儿子,安家就是我家,柔柔有我保护,也没必要装那碍眼的护栏了不是。”

夏婉淑翻着白眼,谁不知道安柔装得护栏是为了什么,夏婉淑怎么看怎么觉得施洛辰像披着羊皮的狼,此刻对着她卖着乖:我安分守己,绝对不会监守自盗,我是优良的守卫,从不吃羊——可能吗?

下班之前,郁千帆到了安氏,不过他没有上楼,只是双手插在裤兜里,点上一支烟叼在嘴里,斜倚着车身等着安柔。

安柔走得比较晚,郁千帆一直好耐性的侯着,并不理会周遭时不时有女子的侧目窥视。

待到见了安柔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停车场的彼端,郁千帆伸手掸了掸电卷的刘海,笑眯眯的向安柔招手:“亲爱的,我在这边。”

安柔对郁千帆的称呼很不能苟同,不过见到熟人,心情总算是好的,脸上挂上温婉的笑,踏着节奏分明的步调,优雅的靠近,轻柔的打着招呼:“二世祖怎么有空出来闲逛了?”

郁千帆啧啧有声:“多日不见,想念得紧,忙里偷闲,怎么样,看在我这么有闲心,要不要请我喝杯清茶?”

安柔便笑了:“喝酒也是可以的。”

郁千帆又端出那种小生怕怕的表情,唏嘘道:“酒会乱性,万一我们搞出什么事情来,我怕明天早上就会被人碎尸街头,我还有大好的青春没挥霍呢!”

熟悉的调调让安柔觉得放松,他们并没有走远,将车停放在安氏的地下停车场里,步行到了附近的茶坊,其实安柔的心脏如果不是遭遇特殊情况,已经和正常人无甚区别,不过大家总是小心翼翼的待她,去茶坊也会专门为她点不含******的饮品,而且茶坊的环境更为清幽,适合安柔淡漠的性子。

落座许久之后,郁千帆才终于试探的开口:“柔柔,见过洛琳么?”

安柔愣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先前他们全都瞒着她,如今有人起了头,这个名字便开始频频造访她波澜不惊的生活,安柔尖尖的食指轻轻描绘着茶碗上的青花,淡淡的回:“只见过照片,很漂亮的一个女人,和尼尔斯很般配。”

郁千帆没料定安柔会这么平淡,呆了呆,随后不解的问:“你不怨尼尔斯欺骗了你么?”

安柔抬了头,大而清澈的眼睛直直的望着郁千帆:“他骗了我什么呢?”

郁千帆讷讷:“他跟你求婚了,可回国之后立刻宣布即将和洛琳订婚。”

安柔笑了:“他终于找到了幸福,我们应该予以祝福不是么?”

郁千帆的声音更低:“我以为你是在意的,这么说来,当真如他所说,你到底还是放不开洛辰。”

安柔轻轻的叹:“鬼门关口逃出来的人,又经过了那么些大起大落,终于可以安定平和的过生活,便不会再有那么多贪恋,如今我有家有我爱的人,这些曾是我最为渴盼的生活,已经得到了,就应该知足,唯有知足者才会长乐无忧,不是么?”

郁千帆审视了安柔许久:“其实你该拥有更多的快乐,如果你有一定点在意了,尼尔斯或许会回头的。”

安柔微笑着摇头:“洛琳真的比我更适合他,我到现在还和辰纠缠不休,凭什么霸着那么优秀的尼尔斯呢,再者,如今我的身上拴着那么多人的挂怀,当年生睿睿,已经是我的极限,我无法给尼尔斯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孩子,他很爱小孩子,睿睿的心里如今被辰占据了,不管从哪方面出发,借着安柔的身体拴住尼尔斯,对他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郁千帆微微低头看着安柔抚着茶碗的左手,上面是空无一物的——既无施洛辰的婚戒,也无尼尔斯的求婚戒指,郁千帆沉默许久,轻轻的问:“其实有些时候,我反倒看不懂你了,不知你的心飘在哪里,如果,我是说如果,洛辰现在也要娶别的女人了,你还会这样么?”

安柔嘴角挂着笑:“为什么不?”

郁千帆抬头审视着安柔的表情,许久,跟着笑出了声:“我决定了,尼尔斯结婚之后,我就真的定下来了,到时候你得给我包一个大大的红包,绝对不准比尼尔斯的少。”

安柔玩笑的回:“我可是欠尼尔斯一个两千万美元的礼物,等你什么时候给也给我送上一份这样的大礼,你结婚的时候,我就给你包上一份不少于两千万的红包。”

郁千帆当即堆了笑脸:“柔柔,你看看我值不值两千万美元,如果值,我就把自己洗洗干净了,送你床上去,等到时候你再给我包那么大个的红包?”

安柔回他:“二百五十块都不值。”

施洛辰越是在意,越不知该如何去哄,所以面对安柔的时候,他时常手足无措,可哄别人,他还是颇有些能耐的。

夏婉淑今天心情很好,施洛辰将她哄得很开心,当然,进攻安家之前,施洛辰可没少下功夫,知道夏婉淑近来突然对烹饪来了兴趣,便去专门学习了几样可口的特色菜,又去超市买回来了材料,捋起袖子在夏婉淑面前上下翻飞的展示了一番,轻轻松松的就将夏婉淑给降服了。

事后施洛辰总结,如果一个人看另一个人不顺眼,不管他做了什么,在那人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

但是如果一个人接受了另个人,那么只要那个人随随便便的展示一下,绝对就是惊喜不断。

最后结论:没了尼尔斯干扰的日子,真是惬意!

晚饭准备妥当了,可安柔没在往常的时间回来,夏婉淑还没怎么样,施洛辰先坐不住了,频频张望,盯着房门差点将自己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盯成了斗鸡眼。

安睿看着施洛辰的表现,频频摇头,最后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夏婉淑稚声稚气的说:“姥姥,妈妈怎么还没回来呢,您给她打个电话吧!”

夏婉淑打了电话,郁千帆得知安家今晚上又有新菜品,很厚脸皮的跟来了。

将车开进安家之后,瞧见了施洛辰的座驾,郁千帆顿时瞪圆了眼睛,怪声怪调的问:“咦,怎么我才半个月没来,姓施那小子就成了你们的座上宾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啊,果真,趁虚而入的命中率很高。”

安柔瞪了郁千帆一眼:“我也想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听见安柔座驾回转的声音,施洛辰已有些坐不住,却还佯装镇定,头不抬、眼不睁的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只是没想到开门之后,却瞧见郁千帆伸手揽着安柔的肩膀,并肩走进了门。

施洛辰脸上的表情瞬间难看起来,暗暗的磨牙:妈的!才送走一尼尔斯,又跑来一不怕死的郁千帆,今天怎么就没带泻药出门呢!

面对着施洛辰投来欲将他碎尸万段的凛冽眼神,郁千帆非但不收敛,还要将搭在安柔肩头的手指头摸一下又摸一下的。

当然,安柔今天穿了身坎袖的连衣裙,郁千帆的手指与她的肌肤毫无阻隔的接触着,安柔察觉到了,微微蹙眉,偏过脸瞪了郁千帆一眼。

郁千帆态度轻佻,大声的赞叹:“好滑,好嫩,手感真好,叫我如何忍得住!”

砰地一声,一把餐刀擦着郁千帆的耳垂险险的飞过,稳稳的钉在了郁千帆身后的门板上。

施洛辰凉悠悠的说道:“放开我老婆。”

郁千帆将头偏向安柔的肩窝,哽咽:“柔柔,你要为我做主啊,瞧见没有,瞧见没有,赤~裸裸的威胁!”

施洛辰开始咬牙切齿:“看来你是不打算看见明天早晨的太阳了。”

郁千帆眨了眨眼,随即快速弹跳开,颠颠的跑到施洛辰身边,挨着他坐了:“醋劲还真邪乎,你又不是不知道,尼尔斯那小子结婚后,咱就没借口拖着我家皇太后了,咱也是要讨老婆的人了,你还不放心啊?”

施洛辰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你一天不结婚,我就一天不放心,说,刚刚你把我老婆拐哪去了?”

郁千帆哼哼唧唧:“又没开房,你怕什么?”

瞥见施洛辰又用那种凛冽的眼神瞪着自己,郁千帆顿时噤声。

安柔对他们的打闹习以为常,并不理会他们,进门就找易天南,不过易天南还没回来,这些日子,他好像很忙,极少能在安家看见他的身影。

没了尼尔斯在,施洛辰发挥得甚好,他已经可以堂而皇之的挤坐在安柔和安睿之间了。

安睿要吃鱼,他便小心翼翼的挑净鱼刺送到安睿菜碟里;安睿要吃蟹,施洛辰便将蟹黄剥出来,送到安睿嘴边。

周道的令郁千帆瞪圆了眼睛,啧啧称奇。

很早之前所有的人便说,得到安睿就是得到安柔,施洛辰曾为了这句话而自喜,可喜过之后又觉得有些伤感——他不过是凭着自己是安睿亲生父亲的身份,才能与安柔挨得如此近。

换句话说,如果安睿是郁千帆的儿子,想必安柔也会放任郁千帆这样亲近他们母子二人的吧!

安柔只吃了少许便要起身,被施洛辰伸手抓住,安柔不置可否,视线放在施洛辰紧攥着她的手上。

施洛辰定定的将安柔望了许久,才柔声说:“再多吃点,都是你喜欢的。”

安柔勾了勾嘴角:“我吃饱了。”

施洛辰不甘心的劝:“我专门为你学的。”

安柔挑了挑眉:“这是你做的?不会放泻药吧?”

施洛辰的俊脸微微涨红,颇为坦诚的回答:“如果知道郁千帆那小子要来,我肯定下泻药。”

安柔绽开了笑,伸手轻轻将施洛辰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声音也很柔和:“好了,我去找我爸。”

施洛辰愣了一下,豁然起身:“外面天黑了,你要去哪儿,我陪你去?”

安柔看着施洛辰的餐盘,先前他全都在伺候安睿进餐,自己并没有吃上一口:“你还没吃,吃完再说吧!”

施洛辰还想再说什么,安柔已经向门外走去。

安裴雄呵呵的笑:“洛辰不必担心,易教授这个时候多半就在附近了,很安全的。”

施洛辰呐呐的应,只是视线一直盯着安柔的背影,直至她出了餐厅。

夜风凉柔,安柔刚刚迈出大门便看见了易天南,微笑的迎了过去,轻声说:“家里人在吃饭。”

易南天笑得尴尬:“我在附近的小吃摊上吃过了。”

安柔愣了一下,易天南看着安柔的表情,轻声补充了句:“蓉蓉她很喜欢那种味道。”

这一句话将安柔说得有些心酸,她也喜欢吃路边的小摊子,原来,她的母亲也喜欢那样的味道。

易天南转头望向天边刚刚冒出头的星子,喃喃的说:“很久没和你说说话了,一起走走吧。”

安柔顺从的点头,与易天南并肩走在了路灯下。

施洛辰还是不放心,匆匆的吃了几口便撂下了饭碗,追出门来时候正瞧见安柔挽着易天南的胳膊沿着路灯散步的背影,遂放缓了脚步,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那样的距离,既尊重了那父女二人的谈话的隐秘性,又可以在遇上什么突然情况时,第一时间赶过去。

易天南和安柔都是各有心事的。

许久,到底是安柔先出了声:“爸,很久都没见了,最近在忙些什么?”

易天南默了一阵,然后轻轻开口:“来回奔波有些累,我最近在看市郊的房子,一直想买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夏天的时候可以侍弄些普通的花花草草,搭个花架子,看藤蔓爬满花架子,傍晚的时候沏上一壶茶,坐在花架子下乘凉,冬天的时候可以在院子里堆个雪人,围上红色的围脖,用胡萝卜当鼻子,放假了,憧憬着你带着睿睿来小住几天,让睿睿对我堆出来的雪人赞叹不已……”

安柔愣了一下:“住在安家不是一样的么,还可以天天看见我和睿睿。”

易天南涩然的笑,他说:“那曾经是我和蓉蓉一起幻想过的老年生活。”

安柔的心一颤,不吭声了。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手牵着手幻想着老年的生活,可她的人生,竟未曾设定过那样的幻想,或许,她连自己的明天都是没有过期望的,在她的想法里,只有将安睿好好的养大,替安柔尽孝,让安裴雄夫妇颐养天年。

半晌,易天南出声转移了话题,可语调较之刚刚更为沉重,他说:“柔柔,承志今天给我来电话了?”

安柔以目光无声的询问着易天南。

易天南吸了口气:“他问我你最近好不好。”

安柔微微的笑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算是很好吧。”

易天南轻轻点头:“是,我告诉他,你一切如常,不好也不坏。”

安柔不置一词。

易天南顿了片刻,幽幽的叹息:“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女找到最好的归宿,我曾巴望着你最后能和承志走在一起,可你们终归是有缘无分的,其实,那个洛琳……”

安柔微微牵了牵嘴角,莞尔的笑。

先前他们都将尼尔斯与洛琳的事瞒着她,其实有什么好瞒的呢,她又没和尼尔斯立过什么至死不渝的誓言。

今天又好像约好了一般,一股脑的都与她提那个洛琳。

洛琳与尼尔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也和大家一样,都这样认为,并会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易天南将将提了个头便噎住了,安柔也不追问他后面要说的话,只在心中盘算,易天南比她和尼尔斯认识的时间久多了,应该很了解尼尔斯的,她可以追问一下尼尔斯相对而言喜欢些什么,等他订婚的时候,她一定会奉上一份厚礼的。

算算日期,还有不到二十天了,想来,他现在一定忙得无暇分身吧!

终于,哽住了的易天南再次开口:“柔柔,你难道对洛琳就没一点好奇么?”

安柔愣了一下,顺着易天南的意思接话:“哦,那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您以前就认得她?”

易天南轻轻的叹:“洛琳曾是我的学生,还是她将承志引荐给我的。”

这个答案出乎安柔的意料,没想到尼尔斯和洛琳已经认识了那么久,她一直以为,洛琳不过是尼尔斯的父母替他相中的妻子,而他回国之后,对洛琳一见钟情。

易天南将视线放到了天边黯淡的星子上,幽幽的开口:“从认识承志那天起,我就没把他和洛琳看做是一对,不过如今他们走到这一步,想一想,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至少,他们的婚姻会如大家期望的一样和谐。”

安柔嫣然一笑:“连爸爸都这么说,相信尼尔斯一定会幸福的,其实,我只是希望,到了最后每个人都可以幸福。”

听了安柔的轻喃,易天南收回了放在天边的视线,审视着安柔脸上云淡风轻的笑,长叹一声,微微侧目看着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身后的施洛辰,轻声问:“柔柔,那么你的幸福在哪里?他那里么?”

安柔顺着易天南的视线看去,见闲庭信步般优雅安适的施洛辰,倒也不回避易天南的问题,直言:“我的幸福就是睿睿,睿睿最后选的人是他的亲生爸爸。”

易天南有片刻的愣怔:“当初,蓉蓉答应嫁给施伯安,就是因为想要给洛辰一个完整的家,你和她在有些方面,真的很像。”

安柔的心一揪,不知该如何接话。

易天南兀自的继续:“可是,你自己的选择呢?”

安柔脸上的笑容一寸寸的消褪:“爸爸,我没有大家想象中的坚强,我是个胆小鬼,我害怕受伤——很怕!”

谈话持续不断,步调便不停歇,待到回过神来,已经走出去了老远。

易天南看着单薄的安柔,心中五味杂陈。

即便安柔被商报评为最有可能匹敌施老太太和戴静萱在商海中所达高度的后起之秀,而且在珠宝设计领域开辟出了属于她的天地,更凭借一己之力,给安睿撑起了一片清明纯净的童年,可她始终是个女人——受过伤的女人。

易天南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最后也只是轻声的说:“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回去吧。”

安柔微点了点头,如不曾经过这场颇有些压抑的谈话之前一般温婉轻松的笑容对着易天南,突然做出了个值得期待的决定:“嗯,等忙过这几天,抽空我们一家人出去好好放松一下。”

易天南喃喃的重复:“一家人?”

安柔灿烂的笑,肯定的说:“对啊,我们一大家子人。”

易天南终于释怀的笑:“那我们一言为定,到时候一大家子人一起出去放松放松。”

清风习习,树影斑驳。

父女两个憧憬着那场预想中的欢愉场景,盘算着到时候要安睿表演几个小节目助兴,如果运气好,还可以略施小计让安裴雄和夏婉淑共舞一曲,夏婉淑曾夸赞过安裴雄年轻的时候,很会跳交谊舞的……

这是安柔一直渴望着的生活,有得有失才是人生,她愿意放弃一切,只求挽留住这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渴望着的平和静谧。

只是没想到,老天总不让她如愿,那场预想中的游玩,在这次谈话过后没多久,于安柔来说,又变成了一场奢求,遥遥无期……

出来的时候是易天南起的话题,沉重压抑;

回程围绕着安柔的畅想,轻松而愉悦。

每次提到安睿,安柔总是神采奕奕,那是她的瑰宝,她乐于与人分享。

许是太过兴奋,没发现后方的不远处有危险正在靠近。

至于施洛辰,先前看着易天南一脸凝重,隐约可以猜到易天南的阴霾为哪般?

易天南是希望安柔能嫁给尼尔斯的,可如今尼尔斯已经半公开的宣称要和洛琳订婚了,易天南自然不可能好受了。

只不过施洛辰虽然好奇易天南和安柔的谈话内容,却不敢轻易上前窥探,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他无法做到像尼尔斯那么洒脱,不过他还是可以尝试因为爱,所以尊重。

后来见安柔和易天南的谈话氛围融洽了许多,施洛辰不觉慢慢靠近,到了后来,忍不住的插嘴:“老婆,我曾经是舞会王子,你想要看什么舞,我跳给你看。”

安柔瞪他:“谁是你老婆?”

施洛辰伸手摸了摸鼻子,想了想,换了个词:“孩子他妈,想当年,我可是令女生疯狂的舞会王子,说说,你喜欢看什么舞,随便点,我都能跳给你看。”

说完冲安柔挤眉弄眼,趁着易天南转头看向身后的当口,快速贴近安柔,将声音压得低柔,魅惑的说:“我跳得最好的是脱衣舞,回家后,去你房间跳给你看。”

安柔脸染上一层清淡的绯色,施洛辰看得一阵窃喜,没想到先前感觉到异样的易天南突然叫了一声:“危险。”

施洛辰条件反射的将安柔拥进了自己的怀抱,循着易天南的视线看向身后,瞬间,绷直了身子,不着边际的将安柔往安全的一侧带去。

这里是高级别墅区,关于遛狗都是有规定的,平时基本见不到大型犬,可就是这样的环境中,没想到竟然会遇见比大型犬更可怕的猛兽。

安柔看清他们身后的危险后,声音有些微的抖,小声咕哝了句:“不是说不给养狮子的么,难道是糊弄我?”

他们三人僵硬着身子,易天南头也不回的说:“我听说最近有一个巡演的马戏团,大概是管理员没关好笼子。”

施洛辰贴着安柔,目光深深的锁着她,说出口的话却好像是在吊儿郎当的开玩笑:“柔柔,一头狮子,一次吃一个人就够了,等我被吃掉以后,你记得一定要原谅我,然后想着我,还有你千万别忘了告诉睿睿,就说我爱他!”

安柔翻了翻白眼:“一次一个人,这回儿不偏不向,将将好。”

闻听此话,施洛辰猛地偏过头去,愕然的发现在那头狮子之后,又慢慢的走过来了两头体型稍小的,对方一加二,这边刚刚好三个人,还真是不偏不向!

施洛辰怒了:“妈的!放一头出来还不行,放这么多出来,什么混账负责人,我要找律师告他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一定要让他把牢底坐穿。”

安柔凉悠悠的提醒:“等你保住命,再想怎么对付人家吧!”

即便施洛辰的语调听上去轻松自在,可安柔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战栗,而且他在与她闲扯的时候,眼睛却是四处张望,心跳声也是越来越响,附和着她心跳的节奏,渐渐混为一团。

僵持良久,前方的猛兽终于失去了耐性,为首的狮子微微向前试探的迈了一步,施洛辰随即做出反应,唇快速的掠过安柔略微失了血色的唇瓣,轻轻的说了句:“柔柔,我爱你!”

随即将安柔推向易天南怀抱,迎着狮子奔了过去。

安柔瞬间明白过来施洛辰的决定,她玩笑的说三头狮子分食三个人,公平合理,可对于狮子这种大型猎食动物来说,取食的套路是盯住一个猎物,团结合作,共同进攻,直至捕杀分食!

施洛辰的反应快,安柔的反应也不慢,就在施洛辰冲出去的瞬间,安柔本能的推开易天南,大声喊:“爸,快跑。”

喊完这两句,安柔竟追着施洛辰过去了:“洛辰!”

见安柔追着自己过来了,施洛辰心里是感动的,可害怕看见她受伤的恐惧促使他大骂:“蠢女人,滚回去,赶快给我滚回去!”

许是被施洛辰的反常举止震慑住了,为首的狮子并没有将目标锁定他,而是盯上了他身后的安柔。

施洛辰发现狮子的视线并没有放在自己身上,猛地转过身子张开双臂,将冲过来的安柔抱了个满怀,凭着人的奔跑能力根本就无法有任何逃生的希望,施洛辰只是本能的压着安柔倾倒,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

狮子再次被施洛辰的动作震住了,顿住了动作。

安柔抬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深邃目光,他的目光中含着一丝欣喜,一丝不舍,还有一丝决然,轻轻的唤了个:“柔”字便噤了声。

安柔感觉到了有温热的液体沿着他的肩头流淌到了她的颈侧:“洛辰!”

曾以为在劫难逃,幸遇柳暗花明。

在安柔凄厉的叫出声之后,咬住施洛辰肩头的狮子竟突然失了力量,随后软塌塌的倒下。

余下两头稍小的刚刚围拢过来,也跟着瘫软。

安柔喜极而泣,嘤嘤的:“洛辰,没事了。”

施洛辰松懈下来,勉强支撑着身子的力量,不过还是没从安柔身上翻下去,将脸埋在安柔的颈窝,深深的吸着属于她特有的馨香,他是真的害怕了,只是不忍见安柔的泪光,吃力的出声调节了紧张的气氛:“老婆,我好痛——老婆,我残废了——老婆,你一定不可以抛弃我了,要对我负责到底。”

安柔的泪越落越凶,试探的伸出手臂沿着他的脊椎慢慢向上,直至指尖触摸到了一片湿润,她的声音微微抖着,却还是牙尖嘴利的回顶着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谁愿意做你老婆。”

施洛辰缠着她身子的手微微用力,脸始终埋在安柔的颈窝,有新的液体滚落,湿润了她半幅薄衫,那是他的泪,他声音含糊不清,轻缓的恳求:“柔柔,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静默了,看着四周渐渐聚拢了一大批人,还有闻风而至的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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