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是个大日子,先是合宫内命妇在皇贵妃的带领下,拜见皇帝和太后,再是皇帝摆驾宣政殿接受百官朝拜,外命妇入宫拜见太后,再后便是赐宴了。
因为需要按品大妆,天还没亮,璃雪就被杜清秋领着玉清玉淳从床上挖了起来。
昨晚虽然玩得尽兴,但最后轩辕无色的突然落泪,弄的璃雪心烦意乱起来。心烦意乱了一宿,自然是没睡好,这会儿便叫苦不迭。
璃雪换上妃色正四品婕妤礼服,头挽牡丹髻,斜插三支流苏红宝石金簪。她本就生得端丽,因为年纪小,脸上还带着一丝稚嫩,如今由礼服一衬,敛去了天真,倒显出几分冷丽威严的气度来。
她刚刚梳妆毕,流云进来禀道锦嫔来了。
靳瑟身着一袭秋香色正五品嫔的礼服,青丝一丝不苟地挽成了堕马髻。她本是江南出身温婉如水的柔弱女子,这礼服的板正不衬她的清丽,与璃雪一比却有几分黯然了。
靳瑟福身请安:“婕妤吉祥。”
璃雪连忙扶住她,嗔道:“姐姐还跟我这么多礼,当心我干女儿呢。”
靳瑟掩唇笑道:“嫔妾哪有这么娇弱。”
璃雪但笑不语,挽了靳瑟的手,同出清宁宫,坐上了轿辇,悠悠往懿宁宫而去。
轩辕无色登基不过三年多,且向来不好女色,是以后宫嫔妃并不多。不过一皇贵妃,晴灵二妃,九嫔只有一位谢昭仪,下面便是四位婕妤,除了璃雪外,还有荷婕妤、宁婕妤、兰婕妤三位,都是从潜邸出来的老人了。
不过,这其中最得意的非刚刚晋位的谢昭仪莫属了。只见她一身明紫色昭仪礼服,头上的金凤凰似乎随时要展翅翱翔,神色飞扬间,本就盛极的容颜越发绝世,顾盼生辉。就是璃雪这等与她不对盘的人,都不得不赞一声好。
站在谢昭仪前面的女子,便是刚刚被解禁足的灵妃了。璃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皇长子的生母、熙媛的堂姐,但见她一袭玫红色妃的礼服,脸颊上颇有消瘦的痕迹,眉眼静默,温温和和,在这花团锦簇的后宫中并不出挑。
时辰到,皇帝和太后升座,皇贵妃率领诸妃行三跪九叩大礼。太后气色极好,含笑叫了起,自有一旁的掌事宫女将备好的赏赐按品级赐了下去。
“赐座——!”随着内监总管的一声大唱,一宫主位的几位娘娘都谢恩落座。
璃雪等人都没资格坐,便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这时,却见朱广成指挥一个小内监搬来一个绣墩,打了个千儿道:“锦嫔小主吉祥,皇上恩典,小主怀有身孕,请小主坐。”
一时间,无数道或有敌意或嫉妒的目光尽数落在了靳瑟身上。靳瑟脸色微红,连道不敢,朱广成态度坚决,靳瑟只得告罪坐了。
轩辕无色陪太后说了会儿话,便起驾宣政殿。不一会儿,又有内监来报:“昭云长公主等诸公主,睿王妃等诸王妃到——!”
公主、王妃、诰命夫人等外命妇在皇帝长姐昭云长公主的率领下,向太后行大礼。
璃雪微微有些激动,因为她瞧见了,她的娘亲正站在一品国夫人的队列里。
中午,皇帝赐宴百官及内外命妇,皇帝、勋贵、百官饮于紫宸殿,而女眷等则设宴万花楼。
万花楼名副其实,矗立于万花丛中,乃是一座别致精巧的六角飞檐小楼,在宫中并不常见。
如今虽然万物凋零,但内务府显然极会做人,特特从暖房中搬来了许多催开的牡丹、芍药、海棠、杜鹃等,用地龙一熏,便是花香醉人,再环以长青的松柏,真真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春意。
太后瞧着满眼绿色,花团锦簇,甚是满意,对操持宫宴的皇贵妃道:“你做的不错,很有几分新春之意。”
皇贵妃掩唇笑道:“这点臣妾不敢居功,这还是昭仪妹妹想出的法子呢。”
谢昭仪珠翠满头,此刻正与几位诰命夫人说话,看那飞扬的眉眼,似乎比皇贵妃还要威仪许多。
太后听说是自家侄女儿出的主意,不由愈加欢喜。而一边冷眼旁观的绍月长公主则略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拿了个黄澄澄的大橙子逗陌砚帝姬玩。皇长子聿惜则规规矩矩地倚在灵妃身边,努力地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定国公夫人秦氏正和一位身着鹅黄色锦衣的少女说话,那少女面若银盘,肌肤微丰,双眸带水,朱唇艳艳。璃雪一时觉得她有些面善,却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不过,看她衣着打扮,想来品级并不会低。
那少女见到璃雪,倒露出几分欣喜的神色,笑道:“表妹……哦不,这会儿要称婕妤嫂嫂了。”
秦氏见她露出几分迷茫的神色,便知道她还没反应过来,忙道:“这位是慎王府的致宁郡主,你们小时常在一起玩的,后来倒是有几年没见了。”
璃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少女竟是慎王府致宁郡主轩辕婼。慎王是先帝的胞弟,当今的王叔,致宁郡主是慎王嫡长女,只比璃雪大几个月。慎王妃和秦氏是表亲,慎王府一向和定国公府交好,致宁郡主以前都是称璃雪为表妹的。
慎王颇受先帝和当今的信任,先帝时期,西边的吐蕃很有些动作,慎王在数年前受命镇守西疆,王妃和世子郡主也跟去任上,今年才刚刚回京。
璃雪执了致宁的手,笑道:“几年不见,璃雪竟完全认不出表姐了,真是该打。”
致宁郡主做势拍了她一下,嗔道:“我哪舍得打你?不过,你可得自罚三杯。”
璃雪欣然领命:“是,璃雪向表姐赔罪了。”
身后的玉清赶忙斟上酒,璃雪极为爽快地干了。秦氏见她喝得有些急,不由嗔道:“怎么还是一副急性子?都进了宫了,也半点不知道收敛。”
璃雪笑嘻嘻道:“是,母亲教训得是。”
听听这拿腔拿调的声音,致宁郡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便是秦氏也不由莞尔。
璃雪见到了大半年没见的母亲,又碰见了手帕交,心情愉悦极了。宴上所供的梅馨酿味道醇厚绵软,璃雪一时饮得多了,待发觉时,已有些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