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阴雨连绵,这已是第几个这样的日子。被洗刷的干干净净的青石板,从远处看,油腻腻滑溜溜。还有那不知年代的小桥,和永远流淌的溪水。江南小镇的阴柔,藏在她的眼里,平静地望着远处朦胧雾中的山山水水。
祺镇的老老少少,没人不知道镇头那座石像的来历。石像刻画的是一位女子,望向远方。虽没有颜色的装饰,也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一袭华服,层层叠叠,显得富贵且繁琐。石像下总是围聚着许许多多的孩子,嘻笑打闹。
“爷爷,快再给我们讲讲这石像的来历吧。”这天,孩子们又吵闹起来。
“爷爷今天累了。”
“说嘛说嘛.”“爷爷我们都不记得了。”
这位老爷爷望了一眼这石像,微笑着说道:“要说起她的故事,那可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生在这一片安和的地方,陈璟鹓不曾经历太多,也没有去想过。和这里其他的女子一般,出生,门第好便识几个字,嫁人,相夫教子。仿佛这种固定的人生规律亘古不变。这个地方也同样有一个温和的名字,青桐镇。
陈家在青桐这一片名气不大不小,可是陈家二小姐的名气却是传遍了方圆几十里。吟诗作画,弹得一手好琴,性子静,传来便有了几分沉鱼落雁的味道。虽然不便出门,可是丫鬟门房们逢人必夸,大家就算没见过,也知道了这么一号人物。
陈家上下有三个小姐,个个都拿的出手,偏偏差个少爷。可是陈老夫妇一点也不在意,安享晚年自得其乐,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将家业发扬光大的意思。
璟鹓的大姐,也就是陈家的大小姐陈璟黛前几个年头嫁给了镇南的周家。做了正房,日子过的也是滋润。妹妹陈璟缨,年方十一,正是玩乐的年纪。这便是轮到璟鹓了,可是没有人为她急,她也就一直玩乐着,转眼都快过十八了。
璟鹓心野。总想着外面的世界,平淡的生活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本是最好的归宿,可她偏不,也没人知道她的心思。几个都城都建在中原一带,仗也大都打在北方。这南边小镇,也是太过安逸了。谁不想去见见世面呢,整日坐在房里绣针线,看些死人书。镇南的河里有几种鱼,镇北的山上又有几条路,都已再一清二楚不过了。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又有几个盼头。
这天夜里,一位书生前来投宿。这书生长得甚是清秀,年纪也不大。璟鹓不一会儿便与他聊开了,无非是问些问题。现在有几个国,都城建在哪,人们如何生活,和这有什么不一样,吃穿住行等等。这书生,自从最后一次落榜便一路游山玩水,卖字行乞走到现在,也是见过一番世面的。个把天后又要重新上路了。这个人无疑激起了璟鹓心中所有的幻想。书生没离开多久,她就开始天天打起了小算盘。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青桐镇没过多久就遭遇了土匪。不是什么大事,镇子本就没有任何防御。土匪闯进了陈家,陈老夫妇带着两个女儿准备逃到了镇南的大小姐那儿去避避难。谁知璟鹓灵机一动,拿些金银细软便向父母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短书信,说是要见世面,到时一定回。
“老爷,大事不好了。”这天,陈家好不容易在周府安顿好后的第一天,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什么事如此急,慢慢说。”老爷沉稳的声音在厅堂响起。
“二,二小姐,她,她跑了!”
“什么,这叫人如何是好?!”
“早劝过她,可是她非不听!好,从今天起,陈家没有这个女儿!”
“老爷,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夫人连忙上前道,“唉,我们也只能等了。”
“女孩子家家,不守妇道,四处乱跑,成何体统!咳咳。。”陈老爷生气地直咳嗽。
到了周家府上,夫妇两整天以泪洗面。陈家二小姐出逃的消息一下便传开了,有人说她被虐待,更有甚者说她跟着那个穷书生私奔,也让那些仰慕已久的年轻人叹息了一番。过了许久,都再没有了她的消息。陈老夫妇也就只能安心地跟着周夫人过日子,把璟缨慢慢拉扯大,手头上绰绰有余,心里却是十分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