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决定大办老夫人寿辰,杨家上下便开始忙碌起来。谓知也接手一应事务,一切进入正轨。
季节入秋,天气逐渐转凉。
这日,谓知回家,从车内出来抬眼看到门外停了一辆黑色汽车,便问道:“阿慎,这不是家里的车吧?”
阿慎瞄了一眼,回答:“三小姐,是章公馆的车。
谓知挑眉,却未说话,迈步走向大门,早有家仆候在门外准备接过谓知的手提包,谓知摆摆手示意不需要,面上挂着亲和笑容。
家仆点头,跟在谓知身后,道:“三小姐,老夫人请您过会客厅一趟。
谓知心中一直疑惑章家何人此时来访,听到家仆此话则问:“可有说是哪位客人?”
“三小姐,老夫人不曾说到。”
谓知听罢不再说话,脚步却加快了许多。
踏进会客厅,谓知感觉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环视了一周,上座自然是杨老夫人,右边依次坐着三姨太和四姨太。左边首座坐着一名端庄典雅的夫人,正亲切的看着自己,身旁的女子眉目与她几分相像,只不过眼中不是亲切而是审视。谓知礼貌的向两人点头示意,心中早已猜到是章夫人和章家大小姐。章夫人不久前来上海休养,并未听说携任何家中女眷,而今有女子陪同,还是一副打量自己的神态,只能是沪上薛家少夫人、奉天章家大小姐章宜蓁。
杨老夫人见谓知进厅,招了招手,唤道:“三儿,快进来,怎么今日这么晚?”
谓知站在厅中,朝老夫人行了礼,答复:“祖母,今日有些事务耽搁了,不知有客,失礼了。”说着,朝章夫人处微微躬身。
“这是章夫人和大小姐。”老夫人说道,章夫人看向谓知颔首还礼,老夫人摆手让谓知坐下。
待谓知坐下后,宜蓁开口:“听闻三小姐归国,宜蓁甚想见见未来弟媳,便央母亲以拜访老夫人之名前来,倒是我们打扰了。”宜蓁分寸拿捏恰到好处。
谓知面不改色,嘴角还是一贯的浅笑:“按理说该是谓知先去拜访夫人,如今却让夫人和大小姐过府,是谓知失分寸了。”
其实今日众人都明白章家来人所为何事,若单说只为看看未来媳妇,定说不过去。谓知正式接管济华,虽未正式告知外界,但消息早已传遍沪上。章夫人虽还未表态,宜蓁言语中却有不满。只是双方都等着对方开口。其实杨老夫人并未做好打算,只想着改日带着谓知登门协商,未想到章夫人今日突然造访。
宜蓁看着母亲并不发话,忍不住说:“老夫人,既然三小姐在此,我就直说来意了。”说着,余光看了母亲,母亲只是端着茶杯喝茶,继续,“五弟不日便能回国,老夫人寿辰之际定当前来贺寿,那时,两家趁此机会将婚期定下,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谓知听完,心中早有计较,宜蓁并未直接说出疑惑,而是以婚约起头,将问题抛向老夫人。这等情况,也不由得老夫人不说出实情。
此时,老夫人开口:“这样固然是好。可如今有一事却是不得不告知夫人和大小姐。”
章夫人柔声道:”老夫人请讲。”
“杨家人丁稀薄,承业意外辞世,使杨家受到重创。老身虽有心支撑,岁月却不饶人。更无奈谓矰谓矱虽为男子,但一个难当大任,一个离家数年,说来都是老身管教无方。剩下一家子女眷,而今,只有谓知挺身而出,真是惭愧,全家的重担竟得由一个女子承受。”
一番话合情合理,真是让人无法反驳,且老夫人说话时一脸凄苦。
宜蓁蹙眉,暗忖如何接话。这时,久未说话的章夫人开口:“确是我们考虑欠妥了。虽如此,还是得让两个孩子相处相处,之后便由他们自己决定,无论作何决定章家都会支持。原本这也是我家老爷的意思。老夫人,您意下如何?”
说完,不仅杨家女眷吃惊,就连宜蓁也愣住了。宜蓁侧首看着母亲,本想开口,却是忍住了。
老夫人虽是吃惊,但反应迅速,随即说:“当然好。章司令与夫人如此开明,倒让老身愧疚了。”
“老夫人,您可别这样说,”章夫人看向谓知,“其实是三小姐让我真心喜爱,我很期望她能进我们章家的门呢。”
谓知听到此话也不知是否该回话,接着,章夫人问道:“三小姐可是从英国回来?”
谓知对上章夫人温柔的目光,淡然莞尔:“是的,夫人。您若不介意叫我谓知吧,不必如此客气。”
章夫人笑说:“自然不介意。谓知可知犬子也在英国?”
谓知摇摇头,回道:“并未听说,许是不同地区吧。”
章夫人颔首:”也是。不过,这样你们该是能畅谈。”
“当然。”谓知客气回答。
今日之事出人意料,杨家并未想到章家如此想法,宜蓁同样也未想到。谓知送章夫人和宜蓁上车时,宜蓁脸上的笑意很勉强。不过,总算是过去了。谓知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灰色无云的天空,心中竟觉得有些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