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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往事前尘如烟云

璇玑待太后气色大起才搬入郡主府邸,此时,最开心的莫过于九皇子北子语了。一大早他便带着一批礼品和侍卫来到郡主府邸,一边指挥着那些奴仆布置好郡主府,好些细节还是他边看着边指明要这般摆放的。

璇玑看着北子语在府内长亭对着奴仆说话,便笑了起来。都十六岁了,还是这般急躁。

“姐姐,你看喜不喜欢这些兰花,是我特地派人到洛南去买回来的。”北子语指着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兰花,清香溢出。

璇玑缓步走到他身边,刮了他一眼,说道:“喜欢,但也不能买那么多回来,看你就是败家。若是哪天国库空虚,便是子语你拿去挥霍了。”

北子语怪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的头发,转而大声埋怨到:“姐姐,你倒是夸奖我一句啊,看我多么辛苦啊,这一大早的、、、”还没有等北子语说道,璇玑掏出绣帕,递给他。

可是北子语却是故意嬉笑着伸头过去,并没有接过绣帕,很明显。但是璇玑狡黠一笑,却是随手把绣帕盖上他的头,得意地说道:“子语小兄弟,这二八芳华,正是待嫁之龄,待哪家公子看上你了,让他来找我罢。作为你的姐姐诶,大概只能做这些了。”

一旁忙着干活的婢女听到他们说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转而看到北子语伸手扯下绣帕,便连忙低头干活。

“哎,姐姐别,子语这辈子都不嫁了,就跟在姐姐身边。”北子语追上璇玑急忙哀嚎道。璇玑一顿,又继续往屋内走去,只是脸上满是神采飞扬。

午后,北子语在郡主府邸用过午膳便离开了。北子语离开时还不忘凑近璇玑说道:“姐姐,待哪天子语逃出来了,你可要收留我啊,你看啊,姐姐的郡主府邸可比我的王府好看多了。”璇玑伸手,一点他的额头,笑道:“还不快回去,皇后娘娘不把你关起来才怪。”

璇玑送走了北子语,一个人来到长亭,坐了下来。静静看着被北子语布置一新的郡主府,心底微微叹息,却也掩饰不住的喜悦。

“启禀郡主,状元爷求见。”管家来到璇玑面前,恭敬地说道。“请。”璇玑轻声说道。

何紫川一路看着这新奇的郡主府,一边跟着管家往前走。管家作了个请的动作,便退了下去。

何紫川隔着一丛丛的花树,看到璇玑一个人随意坐在长亭上。她好像看着远方,而何紫川在看她。

“恭喜璇玑姑娘。”何紫川来到她身旁,随意坐了下来。璇玑看着他一身紫色绛衣,多了一分神秘高冷。她便轻启薄唇,问道:“难道不是璇玑郡主么?”

何紫川一手轻叩石桌,笑道:“难道紫川不叫你璇玑郡主,你会降罪与我不成?”璇玑轻笑,并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

何紫川也笑了起来,“想不到九皇子与璇玑姑娘的感情如此深厚,看这郡主府,可花了九王爷的不少心血呐。”璇玑听到他这般说,脸上的笑容尽显,何紫川没有想到她会继续回答:“本来就很深厚的。”

管家带着仆人端着茶水点心来到长亭,轻轻放下来。璇玑伸手为何紫川倒下一杯茶,以示邀请。何紫川端起来,轻呷一口,放下道:“朝廷之中,又兴起了风浪,以左相为首的主和派,现在大举上贴以求与西耀联姻。”

璇玑轻轻转动手中的白瓷茶杯,低声反复,“联姻、联姻,呵呵。”何紫川看着她笑,便继续说道:“最近皇后娘娘抓紧对九皇子的栽培,只要北君一日没下旨立谁为君主,那么她便是不会放弃。”

璇玑听到他说到这里,抬头看着他,她可以想到北子语的处境,平时看他在她身旁是那么的快乐,可是在这皇宫里面,他还是不自由的。

何紫川看到璇玑收敛的笑容,便接着说道:“说到这九皇子也是奇怪,这段时间,他几次上书要陛下派他去军中历练,可惜不可能如愿,你也知道皇后是不可能让他远离权力的中心。紫川也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会想去军中历练而已。”

璇玑想起白昴原一战,北子语为了去救她,冒然进入敌军阵地。只要是稍懂用兵之道的人,都不会走此险路。或许,上一次他未能救出她,终是造成他心底的一个遗憾。

何紫川看着璇玑正在沉思,便起身悄然离去。长亭向晚,璇玑依旧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若是皇后再不收手,触及了那个人的底线,那么、、、

明耀宫内,北君此时还是躺在床上。此时的他,比不得两年前了,此刻瘦骨嶙嶙的他,眼睛看向一旁的公公。低声说道:“叫寒妃过来。”

“是,老奴这便去。”老公公连忙走了出去。

寒妃着着一身素净的梅花宫装,只身来到北君榻前,施礼道:“臣妾叩见陛下。”北君看着十几年如一日的她,还是这般美丽,容颜不改,只是那性子却是与往昔一点也不像。

“过来朕这里。”北君对她招招手。寒妃靠近几步,慢慢在他榻前坐了下来,轻声道:“陛下需要多休息才是,臣妾又不是太医,来了也无用。”

北君听到她这番话,倒是笑了笑,低声道:“这宫中的太医啊,又有几个有用呢,于朕的病啊,怕是一个也无用罢。”

寒妃敛眉,叹息道:“一会宣璇玑郡主入宫给陛下您看看,郡主她的医术您也是信得过的。”

“寒妃,朕说这番话,你是不懂,还是装作不在意?”北君急着打断寒妃的话。寒妃听到后,沉默不语,转身看着一旁的公公说道:“立刻召璇玑郡主入宫。”公公连忙在寒妃的示意之下走了出去。

北君微微闭目,寒妃端坐在那里,两人皆是沉默。倾尔,北君睁开眼,侧身看着寒妃问道:“月儿,你还是恨朕么?”寒妃忽然笑了起来,轻声缓慢地说道:“臣妾怎么会恨陛下您呢?陛下是说笑了。”

“你走吧,朕不想看到你,一如你不想正视朕般。”北君闭目,缓慢地说道,期间带着的无奈又是那么的明显。

寒妃起身,整理了下裙摆,便举步走了出去,并无留恋。

待公公走进来,谨慎地问道:“陛下,郡主已到,现在请进来吗?”北君此时方睁开双眼,微微抬手示意让璇玑进来。

璇玑一身淡黄色宫装缓步走了进来,隔在帘外,璇玑施礼道:“璇玑参见陛下。”

公公走出来,带着璇玑进入帘内。公公先行离开,北君示意璇玑在他床榻旁边的凳子坐下来。

北君开口道:“朕的病,朕心里有数,今日你便和朕说说话吧,在这北宫里面,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陛下又怎么知道璇玑是那个值得倾诉的人呢?”璇玑抬头问道,其实璇玑不该这般问,只是现在也不顾及这些,她知道北君不会因此而责罚她。

北君微微笑道:“朕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是在寒月宫殿外,那时候,三皇儿说你是他带来的。”北君说道这里又看了看璇玑,“那时候,朕还真想把你收进深宫之中呢,所幸朕没能这般做,若是进入深宫,便没有现在的璇玑郡主了,一个妃子和对百姓有功的郡主,朕还是选择后者,况且三皇儿似乎很在意,虽然朕知道那是托词。其实,至于朕为何会相信你,这个朕不说了。”

璇玑双手微微捏紧手中的手帕,看着北君继续回忆,并没有打断他。北君缥缈的声音传了出来,“寒妃不是北耀子民,她是寒月国的一个小公主。那时候寒月国在北耀的北边,与北耀向来友好,只是它是一个很小的国家,必须依附着北耀才得以生存。是以,寒月国每年都会给北耀进贡。朕还是皇子的时候,便与寒月国的公主寒月相识于战场。或许你很难相信,如今单薄娴静的寒妃曾经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北耀元年,北耀与寒月国共同去歼灭周围时常扰民的部落。朕与她并肩作战,那时候,她正是韶华之年,朕也是刚刚弱冠,两人情投意合、、、”

北耀元年,北耀太子北浩请旨与寒月国联姻,当时的国君念北耀与寒月国历年来都是友国,便下旨北耀太子迎娶寒月国的寒月公主寒月为太子妃。

那一天,北耀太子亲自带着迎亲队伍来到寒月城,等待寒月公主出城。谁知道,寒月公主竟然身着一身火红的嫁衣,毅然跑到城墙上。

那一天,艳阳高照,寒月公主竟然只身一人踏上城墙。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勇敢的笑容,就这样看着城墙之下一马当前的太子。

太子北浩也是一身红袍,显得人更是英俊风流。北浩看着城墙之上的寒月公主,大声问道:“寒月国的小月儿,你可愿跟本宫入主东宫?”那一声随着清风,随着阳光,随着一切美好的愿想传入寒月耳中。

寒月公主,笑了起来,双手放到嘴边,大声说道:“寒月愿意。”

“月儿,跳下来,本宫接着。”太子一声下来,满城皆惊,迎亲队伍惊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城墙上的士兵,看着城墙之上的寒月公主,也是措手无策。

还没有等众人细想,寒月便如同蝴蝶般飞了下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太子北浩纵身飞过去接住了寒月,他们在半空盘旋而下。众人看着他们,都屏住了呼吸,待他们落下地面才松一口气。

寒月公主进入东宫后,太子对她百般宠爱,身旁也只有她一个女子。寒月自是欢喜,有哪个女子想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呢,而太子也是谨守承诺绝无二心。

但是随着其他皇子的势力越来越大,而当时的北君又是病重。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于是在太子母妃的策划之下,太子娶了当朝重臣丞相的嫡长女为侧妃。

他们成亲当天,寒月一气之下便收拾行装跑回了寒月国。之后因为太子与寒月国君的干涉之下,寒月又回到了东宫。一年之后,侧妃有了身孕,但是流产了,侧妃指控寒月毒害她。北浩虽然还是爱寒月,可是对于她做出这般事,也只能把她正妃之位除去,把侧妃升为正妃。

北君从回忆里醒过来,看着璇玑听得入神,便叹息说道:“朕后来才知道,寒妃是被陷害的,但是朕为了皇位,还是把她给耽误了。朕曾经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朕没有做到。”

璇玑想笑,但是笑不出来,想笑不是她冷漠,而是她深知帝皇之心。笑不出来,因为寒妃与他终归是过去了。

“陛下还是好好休息吧,璇玑先回去了。”璇玑起身福礼道。

就在璇玑转身的那一刻,北君忽然说道:“若是有机会,朕想问寒妃一句,若是知道今日的结局,当年在寒月城墙之上,她还会毫无反顾地跳下来么?”

璇玑转身看着北君,轻声道:“璇玑会帮陛下转告,璇玑先退下了。”说罢转身走出内殿。

公公恭送璇玑出了明耀宫,璇玑抬头,看着天边渐渐西沉的红日。绝然踏下玉阶,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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