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悄地降临,恰如一个黑色的幽灵,淹没了太阳,吞噬了最后一丝光明,当它把黑暗的触手伸向人间时,人们亮起灯火,与之对抗,因为他们相信,在黑暗中前行,他们用手中的灯火去寻找光明。
王宫里的宴会厅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热闹了,法西里几乎所有在朝的文武官员都前来参加。四十个足够20人同时用餐的圆桌分布在大厅中央,最高处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是国王和王后的位置。今晚的戴隆穿了一件红色的袍子,脸颊上红扑扑的,应该是快要醉了吧。没人知道为什么戴隆没有经过什么商议就直接同意了意多米亚递交的国书,甚至连冉伯尼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愣了好一会儿。下午在使馆的时候他甚至把晚上会发生的意外全都预想了一遍,但是戴隆只是粗略地看了一遍国书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和亲,这反而让冉伯尼有点措手不及:明明是想设圈套,可如此一来倒像是钻进别人的圈套一样。以冉伯尼对戴隆的了解,从来没有害怕的他开始后悔了。虽然没有迹象表明眼前这个病恹恹的国王还能想出什么诡计,可是多年的政治生涯还是让他隐约听到一个阴冷的笑声从背后传来,令他毛骨悚然。
冉伯尼一口喝下杯中的红酒,酒精的麻醉没有让他驱走这种感觉反而让他变得更清醒,现在他都怀疑这杯酒是不是也像法西里人一样虚伪了。法拉希斯大公此刻被法西里的哪位将军拉去喝酒了,人群中不时有叫好声传来,现在冉伯尼觉得自己反倒更像副使了。
“宰相大人!”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冉伯尼很奇怪有谁会在这时候和他打招呼,转过头,发现一个穿着紫褐色王室礼服的青年正端着酒杯站在自己面前,从青年的脸上他看不到那种本属于它这个年龄的稚气,有的只是一身洒脱、优雅的气质,他那一头金灿灿头发在这么多人中显得十分乍眼,当看到他那双深蓝的眼眸时冉伯尼终于知道为什么连意多米亚的少女都为之痴狂了,那是一双多么纯洁明净的眼睛啊!当他看向你的时候仿佛春日里最温柔的阳光洒在你的身上,别说一名情窦初开的少女,就算是冉伯尼在大量许久后都忍不住慨叹:难道真的有天使吗?
“怎么宰相大人,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少年有些奇怪地问。
“哦,对不起王子殿下,老臣失礼了。”
“没关系,”卡特爽朗地一笑,“我见宰相大人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担心是不是我们法西里招待不周,所以就过来看看。”
“王子殿下严重了,老臣只是看到如此热闹的场面想到日后两国交好一定也会是这样吧。“
“当然,一定非常热闹的,“少年一语双关地说,“对了,宰相大人不用叫我什么殿下,直接叫卡特就可以了。”
“卡特?”冉伯尔小声嘀咕一句马上改口说,“老臣怎么敢直呼王子殿下的名讳!”
“这没什么,在法西里我也是要别人这么叫的,而且我也马上要出使贵国了,到时候还要宰相大人多多关照。”
“关照不敢当,王……呃,卡特王子,”让伯尼采取一种折中的称谓说,“照顾每一个来意多米亚的使团是我们的荣幸。”
“宰相大人,贵国雅凯陛下可好?”卡特问。
“多谢卡特王子关心,陛下身体一向很好,时常和众王子们去森林狩猎,在老臣来之前个国王陛下还曾经猎杀一头灰熊。”说到这儿冉伯尼显得有些自豪。
“这样真是太好了,那宰相大人回去后一定先代我向陛下问好。”
“是,老臣一定把话带到。”
“唉!”这时,卡特脸上反而显出一种十分伤心的神色。
“怎么了卡特王子?”冉伯尔问。
“一想起父亲的身体……”卡特叹息一声。
冉伯尔收起脸上的笑容说:“戴隆陛下洪福齐天,一定会早日康复的。”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他心里巴不得戴隆早点挂掉,只要他活着一天这个世界就不会太平。
卡特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说:“谢谢宰相大人,希望会这样吧。”
“对了,卡特王子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也许时忽然意识到这样有些太唐突,马上又改口说:“当然如果王子殿下您愿意的话。”
“宰相请讲。”卡特倒是很不在意。
“多谢卡特王子,”冉伯尼放下手中的空酒杯,向卡特身边靠了靠,“在我国像卡特王子这样的年龄早该成婚了,怎么王子您……”
卡特低头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酒然后一饮而尽问:“宰相大人,您是不是觉得有某些特殊原因让我至今未婚呢?”冉伯尼只是略带歉意地一笑并没有回答,卡特继续说,“其实也没什么,父亲也曾经多次催促我成婚,只是前些年我们法西里一只战祸不断,而近两年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成婚的事就一次次被推迟下来。”
“哦,原来是这样。”冉伯尼捋了捋下巴的山羊胡,“卡特王子还是个至孝的人。”
“让宰相大人见笑了。”
这时,一名侍者走过来冲两人一施礼,走到卡特面前说:“国王陛下有请。”
卡特的脸色变了变,他很奇怪为什么父亲在这时候要见他。“宰相大人先失陪了。”卡特很歉意地说。
“王子请便。”冉伯尼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卡特笑了笑,便随着侍者穿过宴会的人群来到戴隆身边,“父亲。”
此时的戴隆明显喝多了,脸色绯红,两眼迷离,如果不是王后命令人不再上酒可能现在的戴隆早已烂醉如泥了。听到有人叫自己,戴隆靠在王座上,用右手支着头,然后才含糊不清地说:“是……是卡特?”
“是的父亲,”看到戴隆这样卡特者的很担心父亲的身体会不会受得了,他皱着眉头说:“父亲,您醉了。”
“今晚高兴多喝了几杯,”戴隆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些,“卡特,父王有些累了,这里就有你主持了。”
“是父亲。”卡特点了点头。
戴隆由侍女搀扶着在宴会的喧嚣中悄悄离去,卡特望着父亲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感觉很孤独,就仿佛一片刚由枝头脱落的树叶,茫无目的地随风飘落,虽然他明知自己的结果是重归大地,可他真的难以忘记那个寂静脆弱但曾给过他依靠的枝头。他有些不甘,为什么自己刚刚有点认识就要成为战争的牺牲品。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要有人为此死去,难道人们这的不能和睦相处吗?他有些伤神地从王座上下来,一时间他竟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如果在平时这可能没什么,可是现在时迎接意多米亚使者的晚宴,它的这种表现直接影响了现场的气氛,在他身边的人纷纷停止了笑声,都小声议论着什么事会让这位一直很优雅的王子出现这种表情,当他们发现国王忽然不见时他们心中的疑惑更大了,有些人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国王已经不行了才会让年轻的王子如此失神。
“卡特王子,卡特王子!”
“嗯?”卡特惊醒般地答应一声,飘飞的思绪重新回到身上,“什么事卡罗尔?”
卡罗尔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谨慎地向四周瞟了瞟。
卡特向四周看了看,发觉宴会上的很多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看着他。其中大部分意多米亚的随行使者,远一点的地方甚至对这里指指点点,可见卡特一个人的态度对现场的影响是多么的巨大。意识到自己失礼后,卡特重新恢复成满脸的笑容,走到王座下面轻咳一声,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笑着说:“由于今天太高兴的缘故,不胜酒力的父亲多喝了几杯,刚才有些醉了,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兴致所以没有通知大家就先回去休息了,如果有什么怠慢的地方就请意多米亚的诸位使者多多海涵,接下来,请大家继续。”说完很优雅地一施礼。
虽然卡特所说的和刚才他的表现很不相符,不过还是没人站出来质疑,在这个看似平静的时候又会有谁看不出里面的意思呢?无论是意多米亚还是法西里的官员都笑着点点头表示理解,而他们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