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现实,经验,学历......刺穿了他心里那一个个希望的泡泡。他觉得眼前一片灰暗,天阴沉得很,那细雨像是在为他的境遇而流下的。他想着,自己堂堂一个高中生竟然找不出一条有钱途的路?他的心再挣扎着,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挣扎着。
现实就是如此,不管你是何种人,不管你有多少才华,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只有换成钱,换成人们都认可的符号,你才能独立于人林之上。世杰没什么大的才华,而且性格内向,却有想着找一份有着钱途的工作。现在,他可以依靠的仅仅是那点没有多少用处的年轻,年轻在没被利用起来之前,是一文不值是。再说,他长得那么平凡,也不能奢望靠年轻混口饭吃。由此心里的落差何其大,那是可想而知的,看来,他这样下去是无路可走的。
在这社会上生存需要不择手段,需要阴谋鬼计,需要勾心头角......这里不是宣传道德。而是想承认这就是现实,有这些心思的人,大家应该承认他们是人才,承认他们是这现实的利者。因为,能在这社会上点有一席之地的人,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的人,就是有能力的人,就是胜利者。不管你多么高尚,如何的好人,活不下去,活不出个人样,你就什么都不是。胜利者当然有他们应该有的姿态:或摆,或显,或践踏,或摧残......他们都有这种任意玩弄生命和社会程序的资格。
可惜了,世杰不是那种人,他是从纯朴的农村出来的,他们一代一代人都是老实的做苦力的人。他们不懂得那种世间险恶之心理,他们只知道出一份力,就赚一份工钱。即使许多时候出了力,拿不到工钱,他们也不会去怨谁,只会怪自己运气不好,没遇上个好主子,好雇主。世杰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醺陶下长大的,而且他天生就没有那种野心和狠心,更没有那狂妄的抱负。所以,在这个世上,他是无依无靠的。
他不想再去找下一个店了,他无奈的走上人行天桥,站在那上面,看这水马龙的世界。细雨中的世界是迷茫的,一片朦胧,而世杰眼前却看得清晰,但这清晰的的眼前的世界拒他于千里之外。远方似乎更美,但他不想去看远方,他看不到远方,远方的一切更是迷茫的。他看着这现实的世界,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也的确与他无关,他无助的流出了一滴眼泪。而这滴眼泪,却是实实在在的滴在了这片土地上。他转过身,走到路边的站台上等车,他决定回家去,他心里头还明白着家的方向在哪......
到家时,母亲已经上班去了。崔敏在他家看电视,这并没有令他感到意外。他把随身带着的东西放下,坐在崔敏身边,不说话,也看着电视。
崔敏以前是他家的邻居,是个好女生,人长得一般,但那笑容和柔和和性子,他们家里人都很喜欢她。崔敏只比世杰小一岁,人开朗,会笑的女生大都是开朗的。她初中毕业就出来了,到如今也有三四年了。她也是名副其实的农民工二代。和世杰认识后,她发现世杰并不是人们口中说的那样没用。她觉得世杰有知识,有时很多话,也很幽默,只是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说话而已。崔敏愿意和他交往,也是因为世杰有人们不知道的这些优点。
高中毕业后,他有一段时间闲在家里,那时崔敏也没上班。她在厂里上班,厂里不好做就辞职了。那段时间在一起他们走得很近,近到家里都默认了他们之间有男女关系。之后,世杰他们搬了几次家,也许是因为距离产生的美,他们的关系就更近了。然而,即使是近到了男女关系的程度,他们也没公开彼此的心迹。但是,许多时候他们是默认了相互喜欢对方的心思。世杰喜欢崔敏就是,因为她常挂着笑和温柔的性子。
崔敏经常到他家里来,即使他家没人,她在他家,他家里人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可见,他们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了。
崔敏见世杰回来,没有说话,心里头想着他母亲跟她说过的话,说世杰今天找工作去了。现在,又看世杰这情形,猜想工作的事肯定是又不顺利了。便露出那灿烂的微笑,问:“世杰哥,今天又去找工作了吗?”
世来听她这一问,心里不好受,说:“嗯,不过没找到,都要求很高。”
崔敏的笑从脸上消失了,沉默了几秒钟,她说:“世杰哥,我们分手吧。”
崔敏说出这句话各位看官心里肯定一个“咯噔”,怎么一出场就来这么一句闹心的话。且让我慢慢道来。
崔敏说出这句话,也不是一时的冲动,她也是经过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后,才得出的结果。
在农村,像她这样大的姑娘早就结婚了,就算不结婚孩子也应该有几个了。她们村子早些出来的的姑娘,跟她差不多的也都成了家了,有的小孩子都能读三字经了。说错了,现代的孩子不读三字经了,这里是打个比方。这个问题,成了她的一个心思,更成了她父亲的块个心病。
她父亲叫崔财,也是个见钱就眼开的主,看着自己的闺女长这样大,也没找个婆家,怕人家说闲话,。农村里的风言风语,可比城市里的桃色舆论厉害多了,那就像不长眼的刀子,指不定一个好人家的孩子,一辈子的光彩和幸福就结葬送了。他父亲时时催她早些嫁出去,说早些嫁好处多。但是这早嫁的好处和坏处他是一无所知的,但他是时时注意了这担子事。起先他对世杰的印象是不错的,那是因为他看到世杰的父亲是那样牢靠的人。日子久了,父老们的话语间,他也听出了世杰的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好传言,世杰在他的眼里也成那没出息的人,也就没了那好感。他时常劝女儿不要再去见世杰,可女儿硬是不听。这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一年一年过去,他心里头着急,也就催得更紧了。就在前不久,亲戚给他女儿相中了一门人家。论那家家势和财力,比世杰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而且,那家人的公子,也是一表人才。那家人看中的也是崔敏的人品,也就有了那意思。崔财听了那心里头乐的,那是百般的喜欢,二话不说,也没过心思就答应了。于是,逼着崔敏做决定。
崔敏人是有千般好,就是一点不好,在大事上自己做不了主,在家她都是听父亲的。比如,中考,她明明是考上了重点高中,他父亲却不让她去读,叫她出来打工赚钱。为这事,她也就哭了一场完事了。再如:本来好好的找着了一份轻松的服员的工作,他父亲嫌钱少叫她进工厂,她就进了工厂......
出来这么些年,她也认清这个世界了。她觉得像她这样的女生,就是那样的命,早点嫁个人家安稳的过一辈子。她和世杰的感情,一天一天变化着,先有的那热烈,被现实一点一点的冷却下来。现在,仿佛只剩下了生活习惯。然而,生活习惯是可以随时间地点人物的不同随时改变的。看着世杰这两年来的样子,她没了倚靠的希望了,她也必须向现实低下高贵的头颅。当父亲和她说起那件事的时候,她想了几天,最后终于决定了:和世杰分手吧。
她并不是狠心,而是她不能不接受现实。她所等待的希望,世杰现在并不能给她。现实不允许她去设想以后的可能性,所以她必须现在就这样决定自己一辈子的事。想到这,她不知道哭过多少次,多少次她都不想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每当她看到和她差不多大的女人带着孩子时,她时时提醒自己,自己也最终逃不过命运的束缚。
所以,这天她早早的到了世杰家,准备好了跟世杰分手,没想到听世杰母亲说世杰又找工作去了,而且还是没找到。
她看世杰没反应过来,重复着一句,说:“世杰,我们分手吧。”
世杰是听清了,他听得愣住了。在这时候,在这关头,听了崔敏的说分手的话,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心里在搜索着为什么,一时答不出话来。他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比找工作时更乱,乱得他一点分寸都没了。
还没理出头绪的他竟问了一句:“为什么?”
崔敏以为世杰会发怒,会生气,会怒火中烧,会歇斯底里.,会骂她.....但眼前的世杰却不是那样,而是问了一句为什么。这样的反应,这一句为什么,倒燃起了她内心的火焰。
就在那瞬间,她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和温柔,大声叫道:“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不争气,工作也没有......我爸对你没希望了......现在我也对你没希望了。”
说完,她好像还有好多的话没说出口,但不知为何她说不出口了。因为,她急哭了,哭声占据了她所有要说的话语。
世杰听到崔敏的哭声,心里似乎透亮了一点。他想:原来是因为我没工作,我没钱......也对,现在一无所有的我不能给崔敏安稳快乐的幸福生活,就连一句美好的承诺和誓言都不能给......想到这里,他心如刀绞,他无言以对。心想:分就分吧,也许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救赎,我不能荒废了崔敏的青春,不能误了她。分了,对她是一种解脱,她应该过一种比和我在一起更快乐的生活。
想到这里,他轻声说了一句,似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话,说:“分就分吧。”
在只有两个人的小房间里,这声音也已经足够大了。
崔敏听到了世杰的话,更目怒而视,站起来,对他说:“世杰,你是弱夫,没出息......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崔敏跑出去的速度和她的泪水从空中落下的速度一样快。听到门打在门框上的声音,风灵惊得一颤。他确定崔敏已经离开了,是永远的离开了。此刻,他那忍不住的泪水,不争气的泪水伴着哭声,似清明时的雨,一滴滴落下。
要看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