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旅行,只想呆在家里。什么人也不见,什么事也不想。孩子已经5个月我,我还是一心一意要把它生下来。
我爸爸的新女朋友,是个世故而精明的女人,她知道我要为前途未泯的情人生孩子,觉得我是异想天开,她觉得我的神经有毛病。时不时语重心长对我爸爸说,“要是我女儿,我早就把她腿打断了。“
来自现实的压力更大,一是没有准生证,需要花钱去办理,二是我的户口不在四川,需要我去户口所在地办理一个证件。三是我上段时间又抽烟喝酒了,父母都担心孩子生下来不健全。我们家庭条件还不错,养一个孩子是不会有问题的,可如果一个单亲母亲还带一个不健全的孩子,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难。
在多方的压力下,我几乎天天都哭。
尤其是后妈,每天都在我身边念叨,生怕我的孩子,给她日后造成了经济负担,她苦口婆心,软硬兼施的劝导我,要我改邪归正,打了孩子没关系,名声坏掉也没什么,日后随便找个没户口的农村人嫁了,人家还是会对你很好的。
她的意思是,像我这样的人,只能去找乡下人了。(并不是我看不起乡下人,但她言语里的侮辱成分太重,让我受不了),
后来,我还时常发现,她偷偷进我房间,看我日记。我气坏了,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爸爸教训了她一顿后,她出去打麻将老是怨声载道给麻友们说,“这么漂亮个姑娘,真是可惜了。这辈子算是毁掉啦!“这些话后来传到我耳朵里,我咬着牙哭了一晚上。
我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急速下降,没钱了,没生意做了,我成了一个混吃混喝的饭桶。随便谁都能骂我两句,随便谁都能踢我的狗两脚,有一次,后妈的妈妈退休了,来家里玩。一看见我的狗就汗毛竖起。趁着我在睡觉的时候,逮着狗到市场上去卖,我一觉醒来发现了,手忙脚乱的赶到市场,拦着她就破口大骂。老人想不明白,为什么晚辈要这么对待她,回家后,她哭哭啼啼申诉了一个晚上,扬言第二天就要坐火车回家。她在楼上哭,我在楼下哭,这个家里我呆不下去啦,我好想回到李一峰身边,即使是陪他去坐牢我都愿意。我对爸爸说,“算了吧,她不要走了。我走。“爸爸说了一句让我很感动的话,“你不要走。这个家是你的,要走!也该她走!“
写到这里,我就流泪了。那段日子,我受的委屈,真不是用言语能够表达清楚的,生活琐事,丝丝毫毫,我都觉得自己是家里的拖油瓶,是个废物,活着不如死了干净。那段日子,我一心求死,经常幻想发生地震,或者是世界末日,这样,我就能理所当然的死去。我不敢自杀,担心日后给家人的名声上抹上不能磨灭的污点。让他们后半生丧失生活的勇气。
在痛苦和绝望我,我患上了很严重的暴食症。其实,我以前也有轻微暴食症,只是,那时候发病的次数不多。但那段不见天日的灰暗日子,我发病的次数日益增多,几乎每天都要暴食2次。
不知道人们有没有听说过暴食症,至少,在我读书的时候,寝室有6个女生,其中3个就有暴食症。艺术学院的女孩子很注意维护身材,过度减肥导致了对食物的强烈需要,心情抑郁的时候会吃下大量的食物,然后,用催吐来保持身材。轻微一点的,会影响到身体的健康,而严重些的,不但会导致身体虚弱,器官病变,还会导致心情抑郁,影响了正常的生活。而我,就是那种很严重的了。
那时候,我每天醒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吃什么。然后,就随便穿一件衣服,到小超市去买零食。买一大堆不怎么好吃的零食,一股脑吃进去,然后,再把家里所有的剩饭剩菜塞进肚子里。吃到要吐出来维持,再跑去厕所催吐。吐完之后,看着镜子里,脸色通红,两腮浮肿,满脸是泪的自己,我时常一边洗手一边压抑着声音默默的哭。
有时候,暴食的欲望上来了,也不想出门了,直接打开冰箱,家里有什么,就往肚子里塞。想吃点好吃的,就打电话给德克士,让他们送外卖来。我家在山上,送来的时候已经隔了一个多小时了,我已经吃了很多食物,鼓着一个大肚子,用墨镜遮住发红过敏的眼睛,偷偷摸摸做贼一样去取外卖,从门缝里把钱塞给人家,拿着外卖筒。迫不及待地开吃,关着门,拉着窗帘,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只有一个流泪满面的我,一边看电视一边疯狂地往嘴里塞食物。
暴食最严重的一次,是因为和家人争执了几句,他们想让我打掉孩子,我现在的状态,明显不适合要孩子。虽然我知道这是事实,却还是不甘心,不忍心亲手扼杀我肚子里的生命。我哭着买了一大堆的零食,吃完之后去厕所里吐,那天,我吃到了嗓子眼,吐的时候却很困难,右手因为经常催吐,已经有了明显的伤痕,催吐的时候,一用力就出血。我吐得头昏脑胀,眼睛充血,还是没吐出来,我看着马桶里肮脏的时候发呆,忽然鼻子一热,马桶里多了几滴血。我知道,自己流鼻血了。
那天,我不但流鼻血了,肚子还剧烈的绞痛。我蹲在厕所里好半天出不来,忽然感到一下的阵痛,头昏目眩,要不是扶住了扶手,就要倒在地上了。我感到身上流出了热热的东西,拿出餐巾纸一擦,我知道,我流产了。我看着殷虹的血迹,头昏目眩,全身发软地挣扎着走到卧室,给楼上的爸爸打了一个电话。爸爸立刻把我送到了医院。
医生检查后,却说我没大问题,可能是剧情的运动后,肚子痉挛导致的。可她说,“如果要放心把孩子生下来,最好是打黄酮体。“那是一种雌性激素,是身体虚弱有流产迹象的人保胎用的。据说我爸爸出生前,奶奶就打了几个月的黄酮体。
我却说,“这个孩子,我不留了。“
爸爸要我考虑清楚,究竟是要还是不要。这毕竟不是儿戏。
身边的医生听了我的话,很是惊讶,她说,“孩子都那么大了,胎心都正常,为什么不留了呀?“
外界的压力只是一个原因,最重要是我担心这段时间抽烟,暴食和喝酒,已经造成了不可避免的影响。而这些影响,是目前的医疗设备无法检测的。
我流着泪再次坚定地说了一遍,“嗯,不要了。“
经过肾功检查和血液检查,心脏检查,各种流产前测试后,医生介意我做引产手术,我没立刻答应,而是问她,“什么手术让孩子不是那么痛,就用什么吧。我不怕疼。“医生听了,都纷纷叹息。我眼眶再次红了。手术后醒来,我已经躺在病床上输液了,输液的时候,我再次睡去。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养了一直很可爱的小狗,它一天跑了。我找到它的时候,它已经伤痕累累了,还被一群坏人追打着。我赶走了坏人,想抱它回家。它却不愿意让我抱,它用怀疑很恐惧的眼神久久注视着我,然后,转身朝一个楼梯跑去。我急忙追过去,它站在黑暗的楼道旁,回头看了我一眼,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那么多的眷恋,仇恨,还有不舍。好像在说,主人,你为什么要扔下我,你再也不要我了么?我没来得及追它,它就转身融入那片无边的黑暗中。我沿着楼梯一直追赶它,希望能够重新找到它,挽回它,可是,却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说,我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是哭着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发现一个人在病房里,我给爸爸打电话,在电话里放声大哭。爸爸听了,说,“不要哭了。这只是一个梦而已。是因为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给妈妈打电话,她在电话那头说,“没关系的,妈妈已经帮你烧了纸钱了。“我妈妈一直很迷信。她还说,“以后你还会有孩子的,让它下辈子投胎,还来找你。做你的孩子!“
听了妈妈的话,我哭得更凶了。没有下辈子了!再也没有下辈子了!我知道,我们的母子缘分,那一刻,就永远断掉了。而我和李一峰唯一的纽带,也被我剪断了。我们再也没有以后了。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