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修养这段时间,我不愿意出门,除了每天去医院输液以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
我不出门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变丑了。不愿意见人。我一直摆脱不了自己对外表的在意。而暴食让我腮腺肿大,脸浮肿,皮肤过敏,因为浮肿,眼睛都变小了。体重到是没怎么变,但家里的人见了我浮肿的脸,都会说,“你胖了好多。“
我每天像个孤魂野鬼在家里闲逛,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那段时间,我不敢照镜子,看见镜子里面目全非的自己,我会对人生产生更深的绝望。我变得很敏感,别人只要提到‘胖‘和丑‘字,我汗毛都会竖起来。只要听到家人说,谁家孩子飞黄腾达了,我就会黯然神伤。因为我经常偷偷躲起来哭,大家都变得小心翼翼的,不敢再拿我和别人比较,甚至,连和我开个玩笑,都要看我的脸色。
我的后妈实在受不了我了,在我还没做完小月子之前,她就开始给我介绍男朋友。
那段日子,我没暴食了,大概是因为打胎清宫失血太多,我变得更瘦了,脸是比之前还小的瓜子脸,面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我没有拒绝相亲,只因为我想故意惺惺作态,打击下后妈的积极性。如果对方知道我是个抽烟喝酒,虚荣心强,目的极强,还极端厌世的女人,他们会怎么想我的介绍人呢?
抱着这样看好戏的心态,我去了约会的地方。为此,我还特意花钱买了套新衣服,因为变丑了,我很久没勇气逛街了,看着全身镜里的脸,我感到无地自容。而那次去买衣服的时候,落地镜里的自己,已经是焕然一新了,我挑了件白色的上衣,有复古印花,白色的百褶裙,在镜子里晃来晃去的,很满意。付钱后,我换上刚买的新鞋,迎着暖融融的夕阳,去约好的餐厅吃晚饭。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呀!看着眼前又矮又挫,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年轻男人,我有点吃不下饭的感觉。地点是我选的,那是我和李一峰经常来的一家火锅店。我9岁的时候就到这里吃火锅,老板和老板娘都和我很熟。每次我一去,他们就对我说,“他已经在楼上等你啦。“他们指的是李一峰。
坐在我熟悉的位置上,打开窗户,看着熟悉的街景。我有点落寞的点菜,点好菜,我要了一瓶一斤的葫芦峰谷。对那个姓张的矮胖子说,“你喝酒吧?没关系,陪我喝吧!“
我想,我轻浮随便的语气一定吓了他一跳。因为我看见他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木木的。像天然呆的肥猫。却又没猫那么可爱。
我又点了一根烟,给他甩了一根,抽烟吧!
他接过烟,抽了起来。
我主动和他聊天,“你在做什么呢?“
矮胖子很腼腆的笑了,说,“在政府上班。刚考上的公务员,以前是在家杂志社。“
我心里一动,“那你认识李言么?“
他嘿嘿的傻笑了,“李科长啊,怎么不认识,他是我们曾部长面前的大红人。“
曾部长就是我们市里数一数二的女部长。曾经好像担任过副市长,分管的是建设这块。
我哦了一声,又问,“那他还混的不错嘛。“
他毫不含糊的说,“是啊,李科长是不错哦。你认识他啊?‘
我说,“认识呀。是我以前的同学。“
他知道我认识李言,就开始言过其实的夸了他一番,又说,“李科长青年才俊啊,我们这里好多美女都喜欢他哦。“
我又哦了一声。酒到了,拿起酒,喝了起来。
我和他碰杯,他一口喝了不少,政府单位的,都自备半斤酒量。
他大概觉得我是个很随性,很好相处的人,话夹子就打开了,他说,“你是李科长的同学,那去不去参加他的婚礼。“
我被吓了一跳,又装作不动声色地说,“他结婚啦?“
他说,“是呀。结了。前段时间就扯证了。“
我哦了一声,心情很沉重。
他又说,“他们这次在XX酒店办婚礼,就是这周周末。咦。他没通知你?“
我说,“哦。很久没联系了。现在不太熟了。“
。。
我很晚才回家,吃过饭,我又独自去了强哥的酒吧,叫了猪儿和李言另外一个朋友陪我出来喝酒。他们到没对李言的婚事闭口不谈,而是告诉我,李言找了个政府单位领导的女儿,以后大概要青云直上啦。我说,“那个女的漂亮么?“我关心的是这点,他们说,“一般呀,很普通的一个人。“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依旧落寞。
我是步行回家的,那段路,忽然变得好长好长。天上下着小雨,清透的雨水洗濯了浑浊的夜,眼前的街道和楼房,都变得清晰起来。我看着这条曾一次次和李言走过的街道,心里暗淡。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许不会过这样的生活。哦,不是也许,是一定。我不会因为仇恨而去电视台上班,不会认识李一峰,不会怀孕,不会打胎,不会受到家人的白眼,不会过着落魄的生活,和这样一个矮我一个头的胖子相亲。不会深夜喝醉,在这样静默的夜晚,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不知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拿起手机,给李言发了条短信。说,你在做什么?
他说,在喝酒呀。
我早已换了号码,他却似乎知道我是谁。
他说,你要过来不?
我说,不了。我就是好多话想对你说。
他说,你怎么了,你说吧。
我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最后,只是鼓起勇气,发了条短信,说,我很想见你。
他说,那你来找我吧。
我说: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有今天的生活。
他说,你现在过的生活,就是我讨厌你过的生活。
我言不由衷的说,可我不讨厌自己现在的生活。
我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才回复我:你在哪里?
我说,家。
他的车一会就到我家楼下了。
我们坐在车里,打开窗户,各自抽烟,相对无言。
我打破了沉默,说,你结婚啦?
他点点头。
我说,那祝你幸福。
这句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记得以前我给李言说过,“如果你哪天和我分手了,你和别人好了,我一定祝你不幸福!“李言笑着开玩笑:“你想我不幸福,就好重新来找你么?你没那个机会啦,因为我永远不会和你分手的。“
誓言,历历在目。
他不止一百次对我说,你永远是我老婆,我们永远不会分手的。
而现在,他已经是别人的老公啦。
1年的时间,物是人非。
他说,你记得以前我想问你的问题吗?
我说,记得呀。你想问我什么?
他说,我想知道,你真的很爱李一峰吗?还是因为钱对你很重要。
我奇怪的是,他和我认识那么长时间,却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他那时候一无所有,还是遭人白眼的小白脸,而我,也从未要求过他什么。
我说,你认为呢?
他沉默了。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雨开始下大了,倾盆而至的雨点砸在玻璃上,白茫茫的世界,恍若隔世。
我说:现在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很想问你.。
我又沉默了,不知如何开口。
他鼓舞我,你说吧。
我说,想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离婚了,会来找我吗?
他说,我不会离婚的。
在狂风暴雨的夜晚,和李言告别后,我就回家收拾行李,打算去云南了。在云南的景洪,我有一些旅行认识的朋友,我想去找他们。虽然我不知道去做什么,但在家里呆不下去了,而李言我也再也等不到了,所以,我想去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