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把狗狗托付给一个要去云南的朋友,让他开车带着我的狗,到了云南再把它交给我。和狗狗告别后,我去了火车站,买了当晚的火车票。拿着火车票,走出站台,在人海茫茫,车马喧腾的广场里,我忽然不知道何去何从,那种一瞬及至的茫然和孤独感,一下把我击垮了。
傍晚吃过饭,爸爸来火车站送我。他把我送到了火车上,站在车窗前,给我告别。
我开着窗户,对他露出灿烂的微笑。他也跟着笑了,说,“到云南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的话让我一下就心酸起来,我就要和我最爱的爸爸分离了,下次回来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笑着笑着就流泪了。爸爸依旧保持着微笑,说,“傻孩子,哭什么啊,又不是去很久,想家了就回来嘛。“他的话音刚落,脸上的微笑就僵持住了。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的悲伤,那无声的痛楚在他脸上像蔷薇花般一夜绽放。他连忙转过身去,转身就走。他背对着我,冲我挥手。后来,爸爸回家哭了一个晚上。他告诉我,那天的场面,让他想起我读书的时候,被人隔断了脖子的大动脉,生命垂危的时候。他产生了和那天相同的预感:这一次,是我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在去云南的火车上,给李言发了最后一条短信,说,我去云南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收到他的短信。只有两个字:珍重。
我第一站去的是景洪,也就是人们喊的西双版纳。西双版纳是个很炎热的地方,紫外线很强,所以,在下火车之前,很多人都在不厌其烦的涂防晒霜,涂了一层又一层。而我,却不愿意防晒。我不担心阳光,那是自然赋予我们的恩赐,为什么要用化学物品去削弱它带给我们的光明和灿烂呢。我很向往那种一望无际的光明。在烈日下翠绿厚实的芭蕉叶,郁郁葱葱的热带树林,和街上皮肤黝黑说着方言的男男女女。我是个适合热带的女人,在寒冷阴郁的地方,我会感到阴霾和消沉。
在景洪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刚去的时候,我没工作,每天都在街上闲逛,坐车去动物园,原始森林逛。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森林里,一逛就是一整天。饿了就去超市买便当,超市里的盒饭价格很便宜,1。5两份素菜,有青椒茄子,蒸南瓜,清炒藕片.等等,荤菜是3。5到5块,有我最喜欢吃的粉蒸肉,烧白,糖醋鱼,鱼香狮子头,莲花白抄回锅肉.。每天提着一大堆饭盒回家吃,算起来才花20多块,吃得却很丰盛。
我开始住在朋友家附近一个小旅馆,后来,在他们家附近找了一套房子,一室一厅的,景洪的租房很便宜,1100,就租到一间装修不错的新房子。那个小区附近有超市,学校,医院,美食广场,无论做什么,都很方便。而小区的环境也不错,虽然院子不大,却有假山,凉亭,小桥,流水,和枝繁叶茂的的大树。
我的狗没几天也到了云南,我特意去市场给他买了一个小窝和狗粮。我抱着狗,有事没事在街上四处走,我喜欢这里炎热的阳光和陌生的景色,穿梭在一条条陌生的街道,看着这里异于往常的风土人情,我心情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有时候,我会找个街边茶楼和说着方言的老婆婆喝茶聊天,有时候,还会在人烟稀少的广场上肆意奔跑,去公园的时候,买了一套少数民族的裙子,穿着灰色的异国风长裙,沙滩鞋,走在大街上,多少次,我恍惚以为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扎根在别处,连自己也很陌生的人。我知道,我是该重新开始生活了。
玩了段时间,就去景洪电视台上班了。我一个大学的同学,家乡在丽江,目前在景洪电视台上班,有一天,他告诉我,教育频道需要招一个记者。原本是不打算去的,李一峰给的钱,和家里带出来的钱加起来,够我用一阵子的。但一个人呆着,百无聊赖,想去换个新环境,结交新的人,开拓眼界,顺便打发时间。
虽说那个是一个频道,但是,是不归电视台管。而是由教育局分管,频道里的7个人,大多数以前都是人民教师,他们现在的工资,还是由教育局发。所以,那里的领导不是主任,而是台长。员工相互之间的称呼,也不是名字,而是某某老师。
总之,那是一个叫人愉快的地方。7个人,分别有记者,主持,台长。而一名记者,不但要负责摄像,写稿,还要负责编辑工作。因为这些工作程序都是约定俗成的,所以,也花不了多大的力气。台里任务也不多,所以,大多数时间,大家都是闲散的。因为这些人都各有分工,没有利益的纠纷,所以,闲散时候的大家,都和和睦睦,开开心心,跟一家人一样。
记得刚去台里实习的时候,按规矩,要安排一个老师带我去采访,并且,由老师教我写稿,摄像。因为我们频道很小,台里没有繁琐的规定和制度,所以,谁出去,我就跟这谁,除了台长,他们都是我的老师。而我这些老师,都有自己的特点,现在想起来,是各有各的好,大概是环境早就人,他们对人对事的态度,都是豁达乐观与世无争的。
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出去采访。万台长告诉我,我要开始摄像了,写稿了。已经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学习了2周时间了。应该尝试一下,能否独自胜任一个采访。
我去了。这次换老师跟在我后面,给我指点。
拿着摄像机回来后,我就下楼去买了冰淇淋。上楼的时候,编辑已经把片子放了一遍了。
我胆战心惊的进门,生怕自己的拍摄不过关。
这时候,只见记者王老师迎面走来,他看见我,脸上洋溢着很愉悦的微笑,他说,“你拍摄的东西他们在看。“
我瑞瑞不安的问他,“那怎么样?“
他笑而不答,说,“你进去就知道了!“
我连忙进到办公室,在那个7个人通用的办公室里,我见台长笑嘻嘻的看着我,目光里透露着满意和欣赏,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小女子还真不错哦!你这个技术,都赶得上我了。看来,再练习不久,台里没人能超过你啦!真是不错!不错!是个人才!“
原来,由于我第一次摄像,大家都对我有所怀疑,而我与众不同的构图结构,和与生俱来对镜头的把握,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了。那天台长对我赞赏有加的眼神,我至今都还记得,每当我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的时候,就会想起那天,并告诉自己:“你是不错的!只要坚持!你总有一天会有所成就的。“
在台里大多数时间都是空闲的,偶尔去报道一个会议,偶尔去学校采访一个运动会,总之,都是一些琐事的事情,剩下大把的时间,就是我们想方设法让自己开心的时间。有时候,我会带一大堆纸笔和油彩去画画,旁边的主持人曹姐姐,也跟我一起画。有时候,曹姐姐折花,我也跟着学,她以前是幼儿园的老师,折花折纸很有一套。有时候,我们一起闲聊,看报纸,天南地北胡扯,或者,坐在一起吃冰淇淋,就度过了一个愉快而轻松的下午。下班的时候,走在夕阳西下干燥而炙热的街道上,呼吸着干燥而芬芳的空气,我第一次觉得人生可以那么的美好。虽然,我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我已经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了。我不想要暴食,不想要抑郁,不想要独自一个人,更不想要反复无常的人生。
那年,似乎是2月还是3月,我收到了李言的短信,他问我,你在哪里?我不声不响的回,景洪。他说,是么?我也在景洪了。我说,你来做什么了?他说,来找几个朋友办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