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的及笄礼,因为有承亲王府的亲事在,注定了不会是曾明菲可以相比的,可是曾明菲却对这些并不在意。她也希望宁安有一个完美的及笄礼,毕竟每个女孩就只有这么一次。
这次是曾暖玉来给宁安当的陪伴。
待宁安出场的时候,外面的贵夫人已经来了不少,有宁安知道的,也有宁安不知道的,可是无疑,这些人,除了冲了自家,就是冲了承亲王府。
宁安淡定的按着每一个步骤仔仔细细的做着,为了不让别人挑出半分的毛病,腰板一直挺的直直的。
直到到了要插笄的时候,承亲王妃才起身,今天的承亲王妃虽然没有刻意的打扮过,想来是怕夺了主家的风采,可是在细节上,承亲王妃也是刻意修饰过的。
烟轻丽服,雪莹修容。纤眉范月,高髻凌风,这就是此刻承亲王妃给人的感觉,作为大御国非常有权势的王府的女主人,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贵族风范尽现。
众人目光看着承亲王妃并没有接过托盘上早就准备好的一只及笄用的簪子,而是从袖口里拿出一只碧玉簪子。
只见那簪子通体碧绿,簪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彩凤,簪头一朵雪莲悄然绽放,还有一个莲花子似的吊坠,端的是飘雅出尘。
承亲王妃笑着把簪子插在了宁安的发间,以不大不小,不轻不重,却又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见的声音,道:“这支簪子是釉儿为你求来的,他虽然赶不及回来参加今天的及笄礼,却让我这个当母亲的把簪子亲自为你插上。”
虽然今天不是万众瞩目,可是宁安的脸还是有些微的红,原本就清秀的人儿,被这一抹羞红衬的更加的娇艳,到与那簪子上的雪莲相得益彰。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此时此刻,人与荷,竟相绽放。
云髻峨嵯,绰约婀娜。这就是此刻被所有贵夫人还有那些原本对她的幸运存在着偏见的姑娘们眼里看到的宁安,独立于异彩流光的中央,所有光华,汇集于一身。
谢家二夫人也来了,不管是同朝为官,还是承亲王府未来世子妃的身份,谢家都不会把这么重要的场合错过去,更何况外面的谣言自打承亲王世子与宁家姑娘定了亲,就甚嚣尘上,谢家二夫人过来,也是为了让这个谣言消消火,当然,那些明眼人都会一眼就看明白这里面的真假,可是有些事就是这样,明知道,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还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就是生活在贵族中的女人还有男人们的本事。
或许前一刻,还打的头破血流,可是在利益当前的时候,两家又马上的握手言欢。
“听说宁家这位姑娘可是个至纯至孝的孩子,为了亲娘守孝,在老家呆了三年多呢,啧啧,瞧瞧人家的规矩礼仪,一丝不差,竟像是从小就被这般教导一样。”
说话的人,就坐在谢家二夫人身边,并不是个眼生的人,临安城里的贵妇在各种宴会都经常打交道。
日月慧郡主也没料到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不过好在燕真卿也提前过来帮忙,因着两家之前的关系就那般的好,日月慧郡主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有人帮忙,自然乐意,按着燕真卿的意思,武官的家眷就放到一处,文官的家眷也放到一处,这样好区分,到时候丫头下人也好引着人进来,因为武官与文官的品级不一样,同样是三品的官,文官就要比武官高上一点点,要是三品的文官与三品的武官家眷坐到一处,有那爱斤斤计较的妇人,就会觉得宁家这是看低了自己,从而生起了歧义,反倒不好了。
日月慧也方回临安城没多久,对这些女人的心思自然了解的不多,承亲王妃原本也想打发人过来帮忙的,不过知道有燕真卿在,也就不用跟着多操心了,好歹都是自家的亲戚,又是真心疼爱宁安的,而且燕真卿的本事,承亲王妃也知道,只要有她在,八面玲珑,上下满意,自是不必说了。
所以这会儿坐在谢家二夫人身边的妇人便是武官的妻子,夫家姓沙,皇上赐封平威将军。
与谢家的盘根错节不同,这位平威将军虽出自门阀世家的沙家,也算是百年望族,可一向家里人丁单薄,到了他这一辈,也不过就他一个兄弟。
而且当当世鲜衣怒马的贵族子弟们安享荣华的时候,他虽为家里唯一的子嗣,却只想着驰马沙场,建立不世的功业。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抱负,所以才自愿请命,守卫边关,从一个副将做起,凭着自身的本事与才华走到了今天,得封平威将军。
不过沙家一向不事庶务,因为前些年闹过灾荒,然而连年征战,民间农耕荒废,田庄荒芜,百姓流离失所,更遭逢经年不遇的大旱。大片田庄被毁弃,世族不事稼穑,代代依赖田产农租为业,很快就失去了财力的支撑,所以沙家虽然还算是富贵,可也是元气大伤,若不是平威将军前些年立了不少的战功,得了不少的赏赐,只怕沙家,还真的应付不了外面的这些应酬了。
男人常年驻守边关,按着历朝的惯例,女人都是要留在皇城的,不只是女人,就是儿子也要留下的,沙夫人在临安城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应酬,而这些应酬自然要烧掉不少的银子。
可是这样的场面又不得不去,因着两家男人都是武官,沙夫人与谢二夫人碰面的机会也多,谢二夫人是个讲究细致的人,再加上谢二夫人又是出身安东公府,身上自有一股傲气,一般人也不放在眼里。
尤其沙家在她眼里,如今已是落败之势,沙夫人几次三番的宴会,首饰也不过那几样,难免就会嘲笑两句,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嘲笑,让两结下了梁子,所以但凡二人碰到一处,不是你讥讽我几句,就是我嘲笑你几句,虽然有的时候也是些无伤大雅的事,可也每每会闹的不愉快。
谢二夫人因为今天只关注了承亲王妃还有抢了她女儿心上人的宁家大姑娘,所以就没对自己一旁的人在意,当然,依谢二夫人那自身的骄傲劲,除非是她特意想要打交道的人,否则一般人也不会入了她的眼,所以没看见沙夫人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
可是沙夫人正好又看到了谢二夫人,而临安城里向来没什么秘密,你家的事,过了他家的嘴,再传到别人那里,很快就会人人皆知了,更何况谢家一直也有人关注。
沙夫人这话,若说是有口无心,那绝对是骗人的,只能说沙夫人是真的在奚落谢二夫人,谁让她就看不惯谢二夫人平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呢。
谢二夫人这一回头竟然看见了沙夫人,心下犯堵,可是这样的场合不是一般的时候,要是她当场发飚,虽然她不怕什么,可是得罪了承亲王府也犯不上,只能咬着牙瞪了沙夫人一眼,哼道:“想不到这样的场合也能把沙夫人请来。”
沙夫人一愣,周围的人明显就感觉到了火药味,这话说的,怎么就不能请了呢?
沙夫人男人不在家,家事都由自己说的算,一向又是泼辣惯了的,自然不会相让,不过今儿能瞧出谢二夫人心情明显不好,便撑着大大的笑脸,道:“宁御使这般清高自持的人,就算是不请,我也想要来看看呢,毕竟咱们家里都是有儿有女的,谁不想着把自家的孩子教导的与众不同呢,我啊,是早就听闻宁御使教女有方呢,瞧瞧,人家姑娘都三年多没有回临安城了,可是这方一回来,承亲王府的世子就慕了芳名求了圣旨赐婚,可见这当爹娘的对孩子的教育有多重要。”
周围不论是熟识的还是不熟识的,都低头掩嘴了,这会儿可不好接话,谁不知道这两人碰到一块就掐,劝不好架,没准还把自己搭里去了。
谢二夫人听了这话自然不高兴,这是什么意思,这沙夫人明知道自己的闺女喜欢承亲王的世子,这事也没什么丢人的,这临安城里相中承亲王世子的大有人在,也不只她们一家,只是她家的闺女比较高调罢了,可那也是自家孩子性子单纯所致,不然像那些有心机的,只管把心思藏着,不往外露,回头指不定背地里耍多少阴谋手段呢,那样的女孩子,谢二夫人还看不上呢。
可是这沙夫人说出口的话可够让谢二夫人受不住的,什么叫人家宁家的名声好,人家姑娘回来就定亲了,难不成他们谢家的名声不好?
“沙夫人还是口下留德才是。”
今儿要不是给承亲王府面子,谢二夫人是真心要闹一闹,这会儿却只能忍着,脸上的难看是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