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极想呕吐的难受劲,夏凉先是小心翼翼的把手按在麻木的小腿上轻柔,小半晌,双腿不至于麻木感消退后,才艰难的撑起半身,皱眉眼观这间简陋,挂满蜘蛛网的老旧木板房。
一股股腐败刺鼻的味道从木板缝隙透过风的传送铺满整个狭小的空间,瞬间,呕吐的渴望更强烈了。
“她在里面?让开!”
门外响起一阵黄莺般的娇叱,来者语气中夹带着不善和浓浓怒意。
暂时一片空白的脑袋还来不来害怕,此一瞬间,夏凉的心“咯噔”的沉入谷底。然后苦笑暗忖:或许,落在女人的手里没准真的要好大的罪!可惜,她自己啥时候得罪人都不晓得。
“你想怎样?”
另一位女声比较温和沉稳,夏凉猜想,声音听起来就很羸弱,估计也是没有震慑效果的。
木板门先是“吱呀”一声然后被打开一条缝隙,紧接着“砰”的大力推开,震得整个屋子的灰洒满地。
即使被呛得难受,夏凉还是死忍着屏住呼吸,暂时静观其变。因为她看到那个女子身上的怒火足以将她烧死。
“我想让你死,年纪知道为什么吗?”
女子站在门口,开门见山的直接表明恨意。
对着门口刺眼的白光,夏凉只得抬起手遮挡双眼。终于看清那女子后,轻轻皱眉懊恼的微笑——人家以面具遮盖了脸,那自己死在谁的手上都不晓得了?
“啪”!火辣辣的巴掌掴在脸颊,力道之大到让她顺着巴掌的落下后脸随之一侧。
“死到临头还笑?又那么好笑么?坏女人?”怒斥的女子干脆用脚又狠又恨的踢,跺夏凉。“你笑啊,怎么不笑?”
跟疯子能讲理么?尤其是面对一个要置她于死地的疯子?夏凉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骨头,关节被狠狠踢中,疼痛炙烈到忍不住时,喉咙才勉强的呜咽一声。
“住手!她要是死了我们就没谈判的筹码了!”站在门口的女子怕踢打久了会出人命,只好款款走入门内,冷冷的提醒道。
疼到意识混沌之间,夏凉凭着声音脑海里第一反应是:璃漓?
那么,她咬着唇苦笑,她也可以肯定另一个带着面具掩饰身份的女子是谁了。
原来,那么多女人都想她死呢!
“你倒是有情有意,可是她一天不死,你就永远没有机会。告诉你,再给他多放几次血,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现在不是谈私人恩怨的时候。别忘了你是最后一步棋。现在的关键是要他交出对咱家不利的证据,她若现在死了,我们拿什么牵制他?”
在那个叫璃漓的女子视线冰冷怨毒的盯着她说话时,夏凉只得暂时避开的假装疼到意识模糊头靠墙壁虚弱的下垂,眼睛痛苦的紧闭着。
“两位小姐,夫人请你们到前厅去,说是有贵客到访!”
一个身影瘦弱的男家仆战战兢兢,交拢双手弓着背,低着头站在门外边传话。
最近府里窒闷的气氛一阵低过一阵,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
“谁?”戴着面具的女子敏感的大喝质问。
“小的不知道!”男仆紧张的一个腿软,直接跪在地上回答。
“呸!没用的东西!”女子走过男仆身边时候,冷笑的抬脚朝那人膝盖用力踢去,满意见到人跪下求饶后,才扬长而去。
“把门锁紧了,要是不见了,小心扒你的皮!”另一位温婉的女子用着温柔的滴出水的语气交代完,也随之往前厅走去。
夏凉暗暗喘口气,素手放在受伤的疼痛处,凄惨苦笑。
见门口还是开着,纳闷朝外看去,一道影子笼罩头顶,未看清面孔便意识逐渐模糊时,夏凉悲戚心想:难道她的死期便是今日?
在她意识不清这段时间,她当然不晓得京城第一皇商的府邸突然来了许多官兵,一道圣旨下令,还来不及反应及准备的朴易之兼夫人凤萫当场被擒拿住。
匆匆赶到前厅,发觉气氛不对的两位大小姐其中一位立即返回小木屋,妄想拿人质要挟,可是谁也没料到,后院突然走水,就像多年前一样,大火迅速蔓延,旁人心悸的听着火海内传来凄厉的惨叫,碍于一旁监视的官兵而不敢妄动救人。
响绝天际的惨叫,惊醒了因疼痛而暂时昏厥的夏凉,陡然张开双眼,蹿得像山一样高炽热的火海里,一个扭曲的人影惨叫了一阵便倒下——
“闭上眼。”嘶哑低沉的嗓音难掩饰的激动跟担忧。这样血腥的场面,还是不让她看到的好。
“是你来了么?”全身酸痛的提不起力气,只好软软的依靠在他怀里。余光看到一个匆匆跑向这边的人影,逐渐靠近后,她才看清那双眼睛里的泪花跟绝望。继而绝世丽颜的丽颜扭曲着,怨毒的看着他们。
“璃漓?”她挣扎着要脱离他站到地上,走在刚才,她可能已经猜到那两个女子的身份,只是不敢确定而已。“火里的人是——”她不敢相信的抬起眼眸,眼前的男子一脸冷漠的样子,似乎,他在面对一件简单的事情。“这是哪里?朴府?”
“你现在身子很弱,先闭上眼睛休息。”玄天不想解释太多,再说刚才那个场面可能深深的刺激了她。
“不!”夏凉一阵低喃。“紫霞?玄天,你——”
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玄天已经向朴易之下手了?可是他竟然中这么惨烈的手段——她震惊到不能接受。
可惜,更让她震惊的事情还在后头。不过,得知真相那已经是她跟玄天成亲之后才晓得的内幕了。
师兄说的,玄天对她留情,到底是出于不小心动心了还是其他,都该庆幸他没有把她看成仇人。
师兄也讲了,若果是另外一个结局,就算拼了性命豁出去,他也不会让玄天有伤害她的机会。但是,她当初离开的心愿除了放逐,不就是不想再拖欠师兄的情分了么?若果真要到两难那一步,她宁愿自我了断,也不要任何人受到伤害。
转眼,又到来年春天,她独自一人早早回到鞍马镇。她,依旧还是那个小掌柜,依旧还是“二当家”。
整个冬日,玄天一直留在京城处理朴家未完的尾事。即便年三十,也只是匆匆赶回店里留宿一晚而已。
杏花开满头的春日暖阳普照,夏凉突然心血来潮换上好久未穿的男装,手持折扇,头戴飘逸丝巾,足蹬锦缎白靴,气质翩然,一脸羞涩的寻踏花寻春。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花心。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浓密的杏花雨海里,一个跟她一样白衣翩翩的男子款款走来,比她更潇洒更俊逸,丰神秀骨,浓眉朗目见脉脉柔情。
“我是该说小兄这厢有礼了还是该说妾身见过公子?”驻足,夏凉揶揄笑道。
春日的暖阳不单是明媚了整片杏花林,更照亮了她那张白如瓷玉的小脸。
因为他来了,对她来说,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生机盎然的春天终于盼到了。
“那是否在下应该作揖回礼:娘子,别来无恙?”
夏凉带泪含笑,毫不犹豫的伸出双手,放在他宽大的手心里。
“执子之手,将子拖走。”玄天眨着魅惑人心的桃花眼,促狭的笑道。
“讨厌!”
终于,泪花像断线的珍珠,颗颗饱满的往下滑落。
他的心,算是盼到了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