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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鉴真对弟子们说:“虽然我们东渡重任在肩,但在天台山国清寺不得不多留两天。你们看,国清寺的殿宇、楼塔修建非同一般,佛像的造型也都非常精湛。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你们要好好观摩,为以后到日本建寺造塔提供借鉴。”

住了两日,鉴真一行又启程了,他们在云雾缭绕中翻越高山,冒着雨雪,一路跋涉,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就在他们离开三天以后,追赶的官兵赶到了天台山国清寺。

一路奔波的差官烦躁不堪,对国清寺住持以及长老们一点也不客气地审问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三天前。”

“下一站是哪里?”

“下一站很难说,也许先到黄岩住下,也许直走永嘉。”

“你估计他们会走哪一条路?”

“大和尚他们一路都是翻山越岭走山路、走小道儿。贫僧怎么能说得清?”

差官“哼”了一声,抬头望着高山峻岭说:“即使是在天上飞,我也不信追不上他们。”

丝毫不知危险已至的东渡行者们来到了一个山涧,面对清澈的水流,大家卷起长衫、裤腿赤足涉水而过。

祥彦和思托几位弟子要背鉴真过去,鉴真笑着摇头,先卷起长衫裤腿,脱下芒鞋下河。弟子们赶快左右相护着一起往前走。

立在岸边的琼花犯了愁。

陆达站在水中,对她说:“水太凉,你千万不能下水。来,我背你。”

琼花赌气道:“我不让人背。”

正在一边脱鞋的周士杰说:“那你怎么过?”

琼花说:“你们怎么过,我就怎么过呗!”

话虽这么硬,但她的眼睛在搜寻着祥彦的身影,见他已经护送师父到了彼岸,又返身回来接他们了,她脸上有了笑意,高兴地喊道:“表哥来接我们了!”

祥彦返回来对周士杰说:“阿舅,我来扶你过去!”

周士杰说:“我倒好说,就是琼花,你看她硬是不让陆达背她过河!”

陆达知道琼花对表哥祥彦的情意,故意说:“法师,她等着你背她过去呢!”

祥彦的脸一下子红了,他轻咳一声,真诚地说:“琼花,水很凉,让陆达背你过去吧。”

琼花气得没有吭气。

陆达见机会来了,又贴到她跟前说:“听见了吗?来,我背你。”

说着,他在琼花面前弯下腰等着。

祥彦不再管琼花,径直扶着周士杰涉水而过。

琼花躲开了陆达坚实的后背,一脚迈进了河里,涉水而过。

陆达也有点气恼,索性不理她去帮助别人了。

山里的河水冰一样刺骨,琼花不禁打了一个冷站,随即儿时的记忆也跃进了脑海中。那时候,留着发髻的少年叶知秋与小琼花曾在河里打水仗,两小无猜,笑着,闹着,欢快无比。可是如今呢……

琼花回到现实,情不自禁地泪水盈眶……

祥彦的目光落在琼花身上,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琼花太犟了,简直是自找苦吃。他看到琼花一个趔趄,吓了一跳,却又因戒律不能伸手去扶。

这条河对他们来说又短又长……

走在一边的陆达看不过去,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过踉跄而行的琼花,将她扛在肩上蹚河而过。

琼花挣扎着:“哎呀!不要嘛!我自己能过!”

陆达不管她在肩上如何挣扎,在大家的接应下上了岸,才把琼花从肩上卸下来。他喘了一口气,眼睛并不看她,走向了一边。

琼花不但不感谢他,反而红着脸朝他的背影瞪了一眼,仿佛在瞪一个强盗。

突然一双木屐扔在了她面前,祥彦口气冷冷地说:“赶快把湿鞋换掉。”

说完掉头而去。

琼花只好气哼哼地坐下换鞋。

先行到达福州的法进已经买好了大船,也找了一位能干的船老大来洽谈。他说:“我们的人马这两天就到。现在就看你船老大的本事了,十八个水手得身强力壮,你昨天领来的那一拨人我看不行。”

船老大辩解道:“不要看我们福州人个头小,力气还是蛮大的了。他们跟我下海去过大食、波斯,都是身经百战噢。”

“是吗?”法进不信,说,“我们是往东北方向走,这季节行船大多是逆风,最好要膂力强健的水手,哪怕有八九个也行。”

“那好吧,我再去别人那里物色几个大个儿头的来。”

“还有价钱,你如果接受,咱们就成交,我马上给你付订金。”

“价钱好说,我想先看看你买的是什么样的船。”

“好。我们这就到海边去看看。”

法进做事向来精益求精,买船自然是挑最好的船了。他带船老大到海边,上船检查。舱里舱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后,法进问:“怎么样?”

船老大点头:“这船不错,我们这些行船的人,遇到好船也是手痒痒。行,咱们成交!”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等鉴真一行到福州了。

这天晚上,鉴真一行下榻台州黄岩县禅林寺,大家清洗掉路上的尘灰,坐在斋堂吃晚餐。

“从这里到永嘉,就快到福州了。”荣睿最是兴奋了。

德清说:“不知道法进在福州怎么样了?”

鉴真宽慰道:“这次去福州买船,应该比在扬州更方便一些。何况法进素来办事仔细,我相信他不会辜负所托的,你们可以放心。这两天大家都走累了吧,要不要在黄岩休息两天?”

荣睿赶紧说:“不累,师父,不用休息了。”

祥彦也附和道:“这些天天气晴好,不如抓紧赶路,早点赶到福州。”

其他人也都表示可以继续走。

鉴真说:“既然大家赶路心切,那我们就不要休息了。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禅林寺。”

这天夜里,明月高照,禅林寺内寂静无声。僧人们长途跋涉,都累了,个个鼾声正浓。他们做梦也没有料到,月光下一支上百人的官兵队伍正在夜行军,分两路悄悄地向寺院集结。

寂静的夜里,马蹄得得,间杂着士兵“刷刷”的脚步声渐渐地由远而近。

警觉的鉴真似乎听到了某种细微的声音,他睁开眼,静静听着,然后翻身坐起,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那一夜,鉴真被惊醒后就一直坐着,像一尊塑像般一动不动,他在等待着命运的又一次挫败……

5

黎明时分,寺里两个僧人上到钟楼去撞钟,往远处一看,只见寺外四周全被官兵包围了。

两人一时恐惧,吓得也不撞钟了,赶快跑下钟楼向大殿跑去。

一听说寺庙被官兵包围了,鉴真的弟子们便紧张起来,纷纷来到鉴真的僧舍,猜测着会有什么大难临头。鉴真让大家先不要慌,安心等待。

住持带着几个僧人急急走向山门,取下门栓,把门打开,只见守在外面的官兵上前一步,先向住持作了揖,客气地说:“和尚,打扰了!”

“阿弥陀佛!老衲为本寺住持,阁下带兵包围本寺,请问有何贵干?”住持双手合十,也恭敬地问道。

“请和尚包涵,本官要与扬州鉴真大和尚说话。”

“请。”胆小的住持将官兵请进了山门,让到客堂坐下后便派沙弥去请鉴真。

鉴真跟着沙弥走进寺里的客堂,对首领说:“贫僧就是鉴真。请问有何贵干?”

“大和尚,本官奉命护送你返回扬州。”

鉴真一下子愣住了,这次行动是如此小心谨慎,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他平静地说:“贫僧率领弟子,云游四方,讲学授戒,尽佛家义务,为何要返回扬州?”

“本官只是奉江南东道采访使大人的命令行事,其他一概不知。”

鉴真表情凛然,郑重地问道:“是押送吗?”

差官不置可否,只是恳求道:“在回到扬州以前,请大和尚配合。”

果然不出鉴真所料,他没再说什么,放眼远望,去福州的路就在前方,而他却前功尽弃,要被强迫返回了……

突然遭受如此的打击,最受不了的就是荣睿了。他急火攻心,肺部的炎症马上就开始作祟了,他咳嗽不止,趔趄着走进客房,就一下扑倒在地铺上了。

“荣睿!”普照与其他人见状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搀扶起他。

荣睿绝望地呻吟着:“为什么?这又是为什么啊?!”

“荣睿,你一定要挺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如果病倒了,东渡大业就更没有希望了!”普照一边给他擦拭着嘴角咳出的痰血,一边安慰着。

荣睿粗暴地推开他的手,喊起来:“我没有病,没有!我就是这儿痛啊!”他指着心脏处,眼里涌出了泪水。“辛辛苦苦一场,师父和大家的脚板都走出了层层血泡……昨天天黑前大家还都满怀着希望,今早天一亮,全都完了。你说,普照,这是真的还是我在做梦……”

普照也很难受,眼圈发红。他说:“这不是梦,是真的……”

思托和德清不甘心就这样被遣返回去,他们试图寻找一个能跑出包围圈的路来拯救师父。他们跑到后门,打开一条门缝,见寺院后面也挨个站满了士兵。两人赶紧阖上门,又向另一个方向跑去,穿过一片树丛花草,来到一道矮墙边,往外一看,空旷的田野里,仍然有巡逻士兵。两人很是气馁。

“看来是没有路可逃了。”思托说。

一向乐观的德清也沮丧至极:“唉,早知如此,何苦从明州走到这里?现在又要走回去,而且还要走回扬州。唉,东渡东渡,渡来渡去,全在海岸边上来回走路了。”

“奇怪,咱们的行踪怎么会让官差发现了呢?”

“莫不是又有人告官了?”

思托的大眼睛翻着,也想不出是为什么。

俩人又悄悄回到客堂,见师父正和弟子们说话,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次行动极其缜密,为避开人群,走的都是山路,官府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派出重兵包围遣送?”

坐在一边的祥彦说:“会不会是法进在福州购船时出了事,引来此祸?”

“不会。”鉴真摇摇头,“如果是法进出了事儿,官差会在谈话中有所交代的。”

思托再看荣睿,只见他一脸病容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眼中充满绝望的神情。

第二天一早,这支东渡的队伍就在官兵的护送下行进在返回扬州的路上了。而在福州,法进还喜滋滋地等着师父带着队伍出现呢。他觉得自己这次单枪匹马,在人生地不熟的福州把东渡的一切都准备得特别圆满,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可是一天天过去了,总是不见师父的影子,这让他望眼欲穿,心急如焚。连雇好的船老大也等不及了,每天都要来问好几遍。

“法师,你的人怎么还没到呀?”

“我哪里知道?你们再等两天吧。”

“等是可以等的,就怕到头来白等。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我那一班人也要养家餬口啊。你的人再不到,我可就得另寻出路了。”

“放心吧,出家人说话算话,不会让你们白等的。”

“那好,我相信法师,再等几天。”

这些话好像成了他们每天都要重复的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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