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媚趴在窗口看着来往的车子,车辆越来越少,离开城市灯火她有体验到一种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决定打破沉默,客套笑说:“你们电台主持的应该比较自由吧?”
“嗯,还行吧。只不过是我自由的时候别人不自由,别人自由的时候我得不自由,所以到头来自由不自由无所谓了,反正都是不自由。呵呵……”她说着扭头一笑,简单的快乐。
萧媚再次语塞了,顿了顿又说:“你很喜欢你现在的工作吧。”
“不喜欢!”
萧媚不解:“不喜欢?我觉得你做的挺好的,为什么不喜欢?”
她放慢车速,从小瓶子里放出来一颗口香糖,说:“才不是呢。你得知道我们在干什么,知道吗?”
“啊?嗯……那你在什么?”
“混吃等死!”
“不……那……”萧媚脑子里翻遍了中文英文的所有单词,却只剩这两个了,然后就是一脸茫然。
小娇很得意,安慰说:“没关系啦,其实我们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不都是为了活着,为了——开心的活着。”说完轻松一笑,似乎生活是一件简单而且无所谓的事情。
萧媚有些无措,点了点头,嗯嗯啊啊了几声。
车内再次沉默。小娇疑惑的扭头看着,问:“怎么不说话了?”
“那……”萧媚很紧张,本能地把身体坐到笔直,然后无辜而单纯得茫然着。
“随便问!”小娇说着把口香糖扔给萧媚,示意她叫一个口香糖。
萧媚会意了,放一颗在嘴里,然后慢慢咬动:“那你感觉怎么样?哦……我是说那么多人喜欢你,这不说明你做的很好吗?”
小娇嘴巴吹了一个泡泡,然后把白色的口香糖胶回到到口腔,轻快说着:“愚蠢的人总以为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变成工作是一件好事。那完全不应该的……嘿嘿,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能做的东西很多,而饭碗是一个谋生的工具,自古把工具高尚到觉得自己是能拯救世界的巨人的人,都是混蛋。我就不喜欢什么求职节目,三千块钱就能买掉你的尊严。我看也就是一帮小丑在玩弄一只为了吃饭的猴子,有什么高尚的?我看有点本事的都不会上去玩儿,没本事的为了别人做广告那就脸皮厚到吓倒长城,中国历史都让他改写了。哼,我们是什么民族啊?自食其力,不靠广告招摇世界,一身本事走到老死。且,一个个没追求没气节,心里不自信脑子不聪明,怪不得尽养出一些蛀虫危害社会。我就喜欢这样,哼,干什么不好啊,非要给那帮鸟人耍了玩儿。”
萧媚慌了:“你……主持也说脏话吗?”
小娇摇头,笑说:“怎么可能?也就是偶尔说说的,现在不是不上班吗,等等我就不说脏话了。”
“哦。那你是上海人吗?”
“不是,上海姑娘都等着妈妈安排见高富帅呢。”
“高富帅?”
“就是买大马看肌肉线条颜色,就这个意思。”
萧媚被说得云里雾里的,终于发觉自己领悟不到之后,只能转到另外的话题:“你说什么工具……你说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啊?”
小娇叹了口气,心中想为什么自己能遇到这么单纯的人,骂人不带脏的表达方式也变成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他无奈,又想笑,解释说:“战争是工具,但是战争不能让和平世界的人享受温暖;钢铁是工具,所以钢铁只能做被驾驭者的身躯;做爱是工具,如果爱情只是为了做爱的话,那叫piao^娼……都是我们女孩子受伤。呵呵……我的意思就是不论任何事情,我们应该知道她的最终的状态,来始去终,尘归尘土归土,你多大的本事就扑腾多大的浪花,这才是善始善终和谐社会,不要让别人觉得有钱你就长本事了,说不定他就是一个二愣子呢。”
萧媚忍不住笑了,似懂非懂地点头:“哦。”
“呵呵,我早上编的。但是说不定有用,要是谁又说老公冷淡他不和他同房的话,我就得这么说。”
“你不是《情感零点站》吗?那……你做节目应该温和一点,给人一点希望总好的吧。”
小娇使劲摇头:“不行不行不行!现在的人安慰上瘾,感情问题只要不到寻短见的时候,就该让她有多痛就多痛。现在的人太脆弱了,有时候揭一下伤疤是好事,凭什么都要别人迁就他啊?干嘛啊,让我说好话来快乐你?还肉麻兮兮的,那我该有多不要脸多痛苦啊。”
“那这就是你的节目收听率很高的原因吗?”
“不知道。”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口香糖吐掉了,现在也吃完了一根棒棒糖。她把小棍放到一个小瓶子里,然后把小瓶子交给萧媚:“你要是吃棒棒糖,吃完了把小棍子放进这里面,不要忘了哦。”
萧媚接过小瓶子,很好奇:“你这是干什么啊?”
她一脸得意:“这可是我的小发明呗,数时间的,怎么样?不错吧。”
“数时间,不是用日历吗?那会方便很多……电脑也可以的。”
“那多没没意思啊。我有三个孩子,一个在湖南,一个在贵州一个在广西,只要这瓶子里的小棍子塞不下去了,就说明我该给他们寄生活费了。你呢?你有孩子吗?”
“你说的是认养的吧,或者是帮助贫困家庭?”
“当然是后者了。我一个人,法律不允许认养的。”
萧媚点头,说:“我回国还没多久,还没有考虑这方面呢。”她看着手里的小瓶子,瓶子本来就小,而棒棒糖的小棍又比较粗。如果每天吃一根棒棒糖,半个月其实就应该寄钱了。如果哪天心情不好或者别人帮着吃,就像现在,那寄钱的时间就会大大缩短。萧媚看着这个草根的创新,渐渐对小娇产生了信任。
小娇绕着环城路跑了一圈,后视镜稍稍偏移一下,后面来了一辆跑车。她把车子稍稍往路边移了一下,停下来:“嗯……我看这里不错,你觉得呢?我们下车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