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棠眼角瞥见慎常在富察氏悄悄进了景阳宫内殿,她同皇后本一家,想必皇后也有交代的。今日多亏了曦妃,这才使甄嫔移了心意,自己也好过许多。映棠在景阳宫门口站了会儿,抬眸望了望白茫茫无边际的天空,踏了踏花盆底鞋,将鞋面上的雪渣抖落。冻得有些发红的细指拢了拢大氅,正要离开,忽听身后传来曦妃话语,回眸瞧去,她竟笑盈盈迎面而来。
“臣妾给曦妃娘娘请安,曦妃娘娘万安。”
曦妃和笑将映棠扶起,长眉连娟美貌同映棠相当,只是阖宫中谁人不知端贵人才是沉鱼落雁的第一美人,曦妃笑道:“本瞧着你穿得薄,还担心你身子,岂料本宫将将扶你起来时,才晓得你原是穿得厚的。”温热玉手轻轻拍拍映棠手背,嘱咐道:“只是你身体太过薄弱,若是有甚缺的,尽管去内务府要。咱们服侍皇上的,第一是身子,其次才是容貌。”
映棠不知曦妃今日为何如此热忱模样,但也知曦妃这话说的有理儿。光有一副好面孔是不够的,身子若是不好那也是福薄。
这位曦妃,民坊传闻才服侍皇上两年,能到如今这位置,全凭了她诞下二阿哥有功。
可映棠总觉得拿孩子做筹码不光彩,但转念一想,这皇家本该如此。谁诞下了阿哥谁就更金贵。曦妃便是一例子,否则她如今只能同甄嫔平起平坐。
“多谢曦妃娘娘教诲。”映棠福了身,又念着自个儿连皇上也不曾见过,说这些也还早,也想试探一番,于是丹唇轻启,“曦妃娘娘,臣妾现要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不知您是回宫还是去往何处?”
话语刚讫,那曦妃便先是明了明眸子,后又婉转一笑,不住点头道:“是了,本宫也要去慈宁宫。”顿了顿,又道:“原是想着罗察常在乃太后一家所出,同太后该是亲近的,就揣测你是否现要去慈宁宫。不曾想,我竟猜对了。”
曦妃说着便换了‘我’字,以示亲近。映棠眉心一跳,这番试探果真得知了曦妃的心意。但她如今还不愿加入后宫纷争,这示好之意还能受着,可那隐隐一丝拉拢之意,她也只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映棠挂着的依旧是一副浅笑,可袖口中手上的绢早已被指甲戳滑了丝:“曦妃娘娘蕙质兰心,臣妾有什心思也藏不住,倒让您看出来了。”
曦妃见其不应她暗语,也只是舒然一笑,时日还长,她可不着急。将将入宫的女子,都心性软,对她好些再好些,也就成了。
曦妃暗地里想着,便拉过了映棠之手,搓了搓,又接过近侍递来的手炉,塞到映棠手中,关心道:“我瞧着你那手炉也不热了,手竟这样冰。巧了我正好嫌热,也就将它给你用了,否则,若是太后瞧了定会怪罪我这个当姐姐的不力。”娇声软语入耳,却是难得的舒服。
映棠略怔,握住了手炉,笑容一展,谢了一礼,“臣妾谢曦妃娘娘眷顾。”
入宫一月同曦妃都没甚来往,今日其突然有交好之意,让映棠意外。她张口闭口太后,可太后原是先皇抬旗入了罗察氏的,要说亲厚那是真真说不上。映棠位份低,唯一的恩泽,便是册封旨意为太后懿旨,独独显了不同。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终是起了步子往慈宁宫走。积雪已被洒水太监们扫得干干净净,只是一些薄冰覆盖石板路上,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走。此时雪渐小了,时而落下几片,转眼便被哈出的气融化了。远远的山脉看的不清晰,只恍惚瞧见千山似雪,若是出了太阳才好哩。忽一片雪花飘落在映棠的睫毛上,眸子瞧着前方便有小点影儿晃来晃去,将手抬起来挡在面上,轻哈了一口热气,那晶片便消失不见。
“小主,小主!”
蓦地,两人耳朵中传来一声宫女的惊呼,映棠曦妃相视一眼,迅敛了笑意循声走去,花盆底发出‘咯咯’声儿。道路蜿蜒,两人却走得急促,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眼睛四处望着,直到转了一个道才瞧见那人。
“钮图贵人!”曦妃失声呼道。
地上那人抬了眼望着头瞧去,竟是不曾想还能遇见曦妃同罗察常在。她想挣扎着站起来,然而却无能为力,黛眉紧锁,咬着牙道:“恕臣妾无法起身行礼,曦妃娘娘万安。”
映棠这才回过神来,匆忙给钮图贵人行了一礼,忙跟着曦妃一同走去。今日还是头一遭遇着宫里头的小波澜。映棠思忖地上寒凉,着及将自己的大氅取下铺在地上,又命宫女钮图贵人轻缓移至大氅上。曦妃虽悄然看着这一幕,心中略满意。
而不知为何,本小了的雪花此时又渐大了起来,随着风一带刮着,不多时便又看不清前面了。
曦妃、钮图贵人、映棠聚拢一起,三把伞在周围护着,映棠见钮图贵人眼眶渐红,明白她如今想着甚。女子之足不可外看,待会太医来了,她心中不知有多难以启齿。曦妃自然明白的,她显得稳重许多,安慰道:“你不必担心,太医只是医者,在为人诊病时他的身份只是大夫,哪里分男人女人。听闻以往这宫里头每到冬日,脚伤的妃嫔众多,难不成她们就不过了?你有这样羞耻之心为好事,只是身子永远比其他东西重要。你可明白?”
钮图贵人有了曦妃的话,终于平静了许多,感激的看向两人,“多亏今日能遇见你们,否则我还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言罢,又似难以启齿的模样,低声道:“宫里头的宫女儿太监,自恃伺候过前朝主子,一个二个都眼高于顶,如今我倒下只有卿弄一人省心,终究是自己带的好。”
钮图贵人此言一出,只见曦妃柳眉猝然一扬。她地位高,奴才都自当尽心尽力,可她今日却又听了三件关于奴才不得力之事,不由得心下气恼,凝眉问道一旁映棠,“罗察常在,你宫里可有这样事?”
映棠抬眸,也不曾思索什么,只略颔首,替钮图贵人拢了拢披风,缓缓道:“臣妾宫中虽也有这等奴才,但索性不多,还都能打理。许是永和宫新进宫的奴才多,这才好管些。”
曦妃捏紧了手,愤然道:“这些狗奴才,竟不当现主子是回事。”平静了眸子,带着些怜爱对钮图贵人说道:“孟柯,你放心,今儿我便向皇后娘娘奏请,撤了你宫里那帮奴才,命内务府新挑些机灵点儿的来。”
“不曾想,宫中竟有这等风气……”映棠也感叹,原以为入了宫的女子享的都是主子命,可现下看来,踩低捧高的本事倒习得甚好。
曦妃闻言,睨了一眼正走神的映棠,还以为她是失了信心,便又皱了皱眉,拍拍映棠手,道:“你不要这等子丧气,你才刚入宫。凡事都得想开些,这日子方能过得顺当。”说罢,又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我性子直爽,也不拐弯抹角。孟柯,你瞧瞧你这鞋。”说着,便将钮图贵人扶起来,垂首看去,钮图、映棠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鞋跟儿已是半挂在鞋底,雪花飘落在鞋面上,却无心将雪掸开。钮图随即小声惊呼了句:“曦妃娘娘!”此时,唯一有能力处理此事的只有曦妃。映棠也顺着声望向了曦妃,只见曦妃眉梢带着倦态,她也想知道曦妃将如何处理。
只见曦妃凝了凝神,护甲划过钮图贵人的衣服,凑近了两人,小声道:“不必我多说,你也该知道是谁的。”
是啊,宫里头新秀就跟无头苍蝇似得,哪里敢动旧人。旧人中,皇后德高望重自是不会,亦是不屑,顾常在胆子小更是不敢,剩下便是曦妃及甄嫔瑛常在。唯一有嫌疑的只有这三人,可如今曦妃这样关怀钮图贵人,似是不像她。
但又转念一想,贼喊抓贼谁不会,曦妃甄嫔向来不合,若是想借机给甄嫔埋下一颗怨恨,也不难。这三人嫌疑,皆不可排除。可曦妃当前,再道与孟柯不熟悉,这些话只能咽下肚。
“是她,是她!可臣妾同她向来并无瓜葛,井水不犯河水,更是从未同她争宠过,她何必这样看臣妾不顺眼呢!”钮图贵人头句话重复了两遍,让人心生悲怆之意,不禁心有同情这女人。她向来与世无争,可却依旧有人害她。虽然不知害人者为何如此,可这次是鞋子,那下次是甚?还会有下次吗?这都是映棠所不知的。
几人正说着,太医便从风雪中赶了来。那太医老态龙钟,走路都有些不利索,这是太医院右院判苏太医。打了个千儿,这才起来。
曦妃忙让出个位置,忙道:“苏太医,你来瞧瞧。”
映棠在一旁跟话道:“钮图贵人摔伤,不知身上哪里还有伤势,所以未曾妄加移动,只等了您来。”
那太医捋了捋雪白的胡子,盯了一眼紧张的钮图,放声道:“钮图小主,你若是闭上眼睛还好些,老臣也好尽快诊治。”
钮图一听,煞时臊红了脸,可那眼睛依旧睁得老大,映棠只好道声得罪了,将钮图贵人的眼睛捂住。
那太医赞许的看了一眼映棠,便埋头诊断脚伤,不多时,终于抬起头来,“各位小主放心,幸在未曾伤及骨头,钮图小主,你身上可还有哪里疼?”
钮图不知如何启口,一屁股做下去,还能哪里疼,自然是腚疼。可她向来面薄,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口。太医也就不问了,只是将一盒膏药拿出交到卿弄手中,晃晃悠悠立身,嘱咐卿弄该如何使用,倒将卿弄脸也说红了。
眼瞧着太医是要走了,映棠看了一眼已经平静的钮图,心中却是叹气。
忽的,太医开了口,笑道:“罗察小主做得很好,刚摔伤,还不知伤势在哪的病人不宜移动,小主的大氅恐怕是穿不得了,还是早些回宫歇着,莫要下次,还请老臣来替您瞧病了去。”
三人皆看向地上铺着的大氅,果真是穿不得了,苏太医倒是细心,钮图贵人抱歉的说道:“真是对不住罗察常在了,我身上这大氅还能用,你快披上吧,莫要生病了。”说着,便忙将身上斗篷拆下来,却被映棠拦住。
“我向来不畏寒,不过一件大氅罢了,穿或不穿也没甚两样的。”钮图贵人在雪地了坐了那样久,若是再将自己的斗篷取下,可不得病上加病。
病痛,在这后宫可是一件可怕的事……
曦妃在旁笑着,也不说话。只见钟粹宫的太监们抬着四帷金铃翠幄软轿来了,这是曦妃的软轿,映棠抬眸瞧了瞧,原她近侍早已回宫喊了轿子来。曦妃递来一件珠暗紫妆缎狐腋大氅,这等好心,映棠不知是真是假。毕竟,这宫里披着羊皮的狼可多着呢。
奴才们将钮图贵人移至软轿中,曦妃、映棠二人才放下心。曦妃摆了摆手示意轿子快些走,又回首望向映棠,“成了,去慈宁宫吧,想必再晚些可就迟了。”
晨昏定省,映棠是不喜这些规矩的,每天聚一回就能后宫和睦了?都是痴人说梦,自打自脸罢了。
钮图贵人没事,映棠也能放心,听了曦妃的话,眼睛望向这红墙绿瓦,兀自点点头,心中却划过万千思绪。
慈宁宫门口的梅花儿快开了,等到了盛放时,便是香气馥郁,满枝的红花儿看起来也很是喜庆,在白雪皑皑的冬日更是平添了一抹鲜艳的红。梅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太后喜欢梅花。而这梅花,似乎也在昭示她的前朝辉煌,冬日而独春。
“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曦妃、映棠同时请安,轻软鼻音碰撞娇声软语,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太后撂下书卷,慵懒的坐直了身子,瞧着两人甚是和睦的模样,终是泛起一丝慈笑,摆摆手示意两人过去。拉过两人的手,轻轻拍抚,说道:“这大雪天的,你二人也能想着来瞧哀家,倒是一片心意。瞧着你们和睦得很,哀家也能放下心好生礼佛。”
“是。”两人齐声回答,又听曦妃笑道:“罗察妹妹禀性恬淡,臣妾又是个粗枝大叶,倒正好合适。晨昏定省,本是每日都该来的,臣妾们隔三差五的才来一次,是太后娘娘您宽宏大量不计较。”
太后久居深宫,往年除了还是四阿哥的皇上有时会带着富察氏来拜年,倒也从未见过其她妃嫔。今日她是第三次见着曦妃,她笑道:“秦贞你的嘴儿向来是最甜的。不过,这甄嫔倒是每日都来,我瞧着也是个温顺的主儿。”
甄嫔?映棠怔了半天,也是,若不讨太后欢心,就她那性子早晚坏事。可太后叱咤后宫多年,看惯了多少风云诡谲,又怎会糊涂的以为甄嫔温顺呢。映棠虽那般疑惑,可曦妃却是当真的一惊,不曾想这甄嫔私底下竟如此巴结太后。两人神色各异,太后则是气定神闲的看着两人,望着映棠的眼眸也多了几分亲和。
“你们都是好孩子,平日里互相挤兑也就算了,只是玩闹归玩闹,还是要掌握分寸。皇帝前朝繁忙,往往宵衣旰食,不知休息,若是后宫再不给他省点心,那便是你们的不是。蜡烛终究有燃尽的时候,人的宽容也有用尽的时候。皇后仁德,向来深明大义,却也不能护你们一世周全,你们这些妃子要多像她学学,可明白?”太后缓缓脱出口,提及皇后时,话语总是轻柔些,映棠不知是否是自己的幻觉。而太后,她哪里会不知道甄嫔是个狠角色,可她也最清楚,这宫里头死得便是狠角色和软柿子。
“臣妾等明白。”两人垂首回答。
太后看了一眼曦妃,思忖着她性子刚烈,虽有女子之貌,可心却又争强好胜,若不磨磨她的利气,恐怕要生事端。
“曦妃诞下二阿哥,乃是功臣。只是按规矩,该将阿哥们移至阿哥所。挪宫里头数月,也该舍得了。”太后手中串着佛珠,边说着,手中边扳弄佛珠。语气淡淡,却又听不出什么来。
曦妃当即向后退了一小步,鸾目圆睁似是不敢相信,但也瞬间敛了失态的神色,语气堪为颤抖,却已极力控制,说道:“太后娘娘,二阿哥才一岁啊。若是没有母亲在身侧照料,那怎行。”
“每代阿哥都是如此过来的,也没瞧见哪个阿哥娇气不成样的。阿哥所的乳母都是一等一的好,毕竟是皇家龙脉,自然不可轻易疏忽的。”太后阴了脸,冷道。
曦妃不知,这一趟竟将自己孩子送了出去,不由得懊悔。可她明白,即使今日不来慈宁宫,过不了几日也会有旨意下来。皇上昨日去钟粹宫,正是商议此事,可她总是想尽办法避开,终是连皇上也没了法子。
曦妃定了定神,自知无法挽回,若是再如此抵抗,反得罪了太后,于皇上那儿也落不得好名声,昨日皇上已对她不满……思及此处,她努力平静了颤抖的心,紧紧攥着帕子,缓步上前,一咬牙:“臣妾为母慈心错犯,也知送去阿哥所是为二阿哥好。赶明儿,臣妾定亲自将二阿哥送去。”
曦妃这话完了,太后的脸方才明亮起来,却也颇可怜其。同是后宫妃嫔,太后也曾有过这样时候,于是将髻上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取下,轻轻放置曦妃手中。温声道:“都是做母亲的,这样的痛哀家也经历过,自然明白。你能懂事便是最好的,这宫里向来不缺女人,缺的是懂事又聪慧的女子。”说着,眼睛竟是瞟向映棠,映棠明白,这话是太后在提点自己。
曦妃闻言,忍住了眼泪,眼眶微红却也扬起一起笑意,“谢太后娘娘,臣妾必定谨遵太后娘娘教诲。”握住绢儿的手攥得紧紧的。
“映棠。”太后忽的开口。
“臣妾在。”映棠闻言,上前了几步轻声回答。
太后命近侍取来一盒子,上头花纹瞧不仔细,却也知必定精品。太后努努嘴,将盒子递去示意映棠接住。映棠得了示意,便双手伸出将盒子取来。垂首望着盒子,不知里头是甚物,当即抬了头望向太后。
“这是罗察氏家所有当过妃嫔的女子名册及经历,哀家既承罗察一脉,自然也有心提点提点你。别的哀家帮不上什么忙,可只希望你莫要蹈了她们覆辙。”太后也不在乎这儿有曦妃,只是当着面儿的恳切说道。
此时曦妃自知,太后终究是会向着罗察氏的,不禁也更加确定了拉拢映棠一说,而映棠则是感激的跪在地上,“臣妾多谢太后娘娘提点,必定循规遵矩,不给罗察氏蒙羞。”
对于一个家族,清誉、名声十分重要。虽出了一个太后,可那是先帝抬旗的,说到底同罗察氏并无关系。其她罗察氏妃嫔,除王朝开朝来的第一任皇后其她女子皆是糊涂,犯了不该犯的事而命陨皇宫,当然也不乏被诬陷所害清白的前辈。
在入宫前映棠就明白,自己在族人心中有着多么的重大的责任。
“行了,退安吧,哀家也乏了。你二人且都各自回宫歇着,最近天儿寒,注意自个儿身子。”太后边说着,边揉着太阳穴由宫女搀扶着回了内殿,愈走愈远声音缥缈似真似假,生生撞击在映棠心上。
“走吧。”曦妃出了声,此时的她更令人怜惜,太后不在,她也卸下了面具,眉梢眼角所汇聚的皆是悲伤,那情绪化作一把把小刀,缓缓地戳进映棠的脑仁子。
这便是后宫,转眼还对你笑着,一回首便是换了一副面孔。太后喜欢懂事的,所以即使曦妃心中对二阿哥再多的不舍,也怕得罪了太后,硬生生将悲伤压进了心里。像石头一样,重重的,搬不开,也挪不走,直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