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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步步惊心——朝前宫中的惊世变局(2)

荆轲把樊於期的首级收进专用的木匣,太子丹从徐夫人手里以一百金购得全天下最锋利的匕首,又命工匠淬以见血封喉的毒药。一切行装都打点完毕之后,上路的日子也很快来临了。

燕国有个勇士叫秦武阳,十二岁时就杀过人,人们不敢对他正眼相看。就派作秦武阳做副手。而荆轲在等待另一个朋友,想同他一起去,那人居住得远,还未到来,太子丹嫌荆轲动身晚了,怀疑他改变主意,就又请他,说:“时间已经快到了,荆卿难道不想去了吗?请允许我先派秦武阳去!”

荆轲很生气,呵斥太子丹说:“今日去了而不能好好回来复命的,那就是没用的人。只提着一把匕首深入不测之地,需要的是刚烈勇猛之人,我之所以停留,是在等待我一个朋友同他一起去。太子既然嫌我动身晚,那我这就辞别吧。”

荆轲说完这句话,喝完壮行酒,准备和秦舞阳出发。太子丹和宾客中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穿着白衣戴着白冠来给荆轲送行。

此时的易水边,那场近似于祭奠的送别显得那么的悲壮。高渐离像往常那样击起了筑乐,荆轲和着曲调大声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那歌声凄厉悲怆,闻者无不伤心流泪。接着,乐声又变得慷慨激昂,正当大家听得双目圆瞪,怒发冲冠之时,荆轲迅速登上马车飞驰而去,再也没有回望一眼。

荆轲一行抵达秦国之后,一切按计划进行。他先带上价值千金的玉帛等厚礼去收买秦王的宠臣——中庶子蒙嘉。蒙嘉向大王禀报燕王差人敬奉樊於期首级和地图一事,并添油加醋地描述了燕国的恭顺和胆怯。秦王听后颜面大增,十分高兴,就在咸阳宫设九宾之礼接见荆轲。

大殿之前,荆轲捧着装有樊於期首级的匣子,助手秦舞阳捧着装地图的匣子依次走上前去。十二岁时便杀过人的秦舞阳走到殿前的台阶下,竟然被威武的秦国武士吓得脸色骤变,浑身发抖,幸得荆轲笑言“他本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北方粗人,今日得见大王,深感敬畏”才勉强蒙混过关。

到了大殿之中,秦王毫不客气地催荆轲为自己展开地图,荆轲遵命奉上。就在卷轴打开到最后那一瞬间,藏在其中的匕首完全暴露了出来。荆轲左手扯住秦王衣袖,右手抓过匕首就向秦王狠狠刺去!

没有人能想象,如果荆轲那一刺奏效,历史会如何发展?可惜,历史永远没有假如!这场局的变数在于,不知是荆轲的动作慢了,还是秦王的第六感太强烈。总之,一看大事不妙,秦王挣断被荆轲抓住的衣袖,朝后逃窜。他想要拔剑自卫,无奈剑身太长,卡在鞘中,只好绕着宫内庞大的柱子左躲右闪。

荆轲追逐着秦王,秦王绕着柱子跑圈,这一幕让秦国的诸位大臣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威震天下的秦国宫廷,居然有人敢来行刺。并且秦国的法令规定,群臣侍立在殿上不能带任何兵器。而那些手持武器的宫廷侍卫,却都排列在殿下,没有命令不能上殿。危急时刻,群臣来不及召唤殿下的侍卫,只好徒手同荆轲周旋,一时间秦国大殿上,鞋子、帽子到处乱飞,热闹非常。随从的医官夏无且用他捧着的药袋砸荆轲,又扯着荆轲的衣袖,稍微缓解了局势。秦王还在绕柱跑,两旁的人就喊:“大王快把剑推到背后!推到背后!”

秦王听到这话,醒悟过来,忙把佩剑推到背后,一下就拔出剑,他上前一挥,砍断了荆轲的左腿。荆轲负伤倒地,举起他的匕首掷向秦王,秦王一闪,那匕首插在了柱子上。荆轲知道事情已不能成功,靠着柱子大笑道:“我之所以没有成功,无非是想活捉你,要回被侵占的燕国土地啊……”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赶来的侍卫所斩杀,留下心有余悸的秦王久久地呆立在殿上。

荆轲的失败给燕国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秦王命令王翦部队攻打赵国,十月又攻陷了燕都蓟城。燕王喜与太子丹退守辽东,但秦将李信仍然穷追不舍,燕王情急之中只好杀掉太子丹,打算把他的首级献给秦王。不过这一举措仍然无济于事,五年后,燕国被灭,秦王一统天下。

至今无人知道荆轲在等的那个迟迟未到的人是谁,不过是谁都不重要了。临时起用的秦舞阳显然不是荆轲的最佳刺秦搭档。一场看似滴水不漏的布局,有时候往往因为一点漏洞,就会让整个局变得不堪一击,支离破碎。成大事的人,不仅仅需要对局精密的谋划,还需要隐忍和等待,一丝一毫的失误,可能都是致命的失败。

赵高的“揽权”之局——被野心玷污的智谋

公元前221年,秦国消灭六国,一统天下。十一年之后,年逾半百的秦始皇赢政在第五次出巡的途中病倒了。

随着病情日渐加重,一直都在寻求长生不老的赢政深知自己大限将至,终于将立储之事提上了议事日程。他将自己的儿子逐一进行比较,觉得虽然胡亥最得自己宠爱,但此子昏聩无能,难成大器;长子扶苏虽然与自己的政见有所出入,但为人刚毅勇武,又加上有大将蒙恬的辅佐,日后无疑能成为一位贤能的君王。于是嬴政招来专管符玺和发布圣旨的太监赵高,让他拟旨将扶苏从上郡召回,准备继位。

在这样的非常时刻,赵高无疑成为了决定秦国历史走向的关键。不幸的是,这名关键人物不仅老奸巨猾,而且野心勃勃,充满了对权力的贪欲。赵高在暗中扣押了嬴政的遗诏,气势恢宏的秦字号列车因为他而迅速驶向颠覆之路。

同年七月,嬴政在沙丘驾崩。在太子继位之前,丞相李斯唯恐消息外泄导致天下大乱,便将死讯封锁起来。他与胡亥、赵高和其他五六名宠臣一起将尸体置于车中。而巡游队伍所到之处,百官仍然毫不知情,争相向皇帝奉上食物和进献奏折。

这天傍晚,车队在沙丘的某个村子歇了下来。赵高觉得时机已到,便带着扣押的遗诏面见胡亥,劝他早作打算,以便取而代之。胡亥觊觎皇帝宝座已久,但一直碍于忠孝仁义的礼纲不敢轻举妄动。听完赵高的建议,他顿时蠢蠢欲动,不过仍然带着几分犹豫。赵高又胸有成竹地表示能替胡亥争取到丞相李斯的支持。胡亥正求之不得,立即与赵高结成同盟。

为了说服李斯共谋篡位,赵高费尽心机。他对李斯展开了全面的调查,了解到此人出身贫寒,如今虽然享尽荣华,但对未来仍然怀有不确定的隐忧,担心某一天所有的荣华富贵皆成泡影。抓住了李斯的弱点之后,赵高便对他展开了攻心计,而这场谋划即便在今天看来,仍然堪称经典。

赵高径直找到李斯,开门见山说道:“皇上驾崩一事,外界无人知晓。如今发给扶苏的诏书及符玺也在我的手上,立谁为太子,就在你我的一句话,丞相还是见机行事吧。”

李斯听出弦外之音,又惊又恐,义正词严地拒绝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怎能脱口而出?本人出身卑微,幸得皇上提拔才有今日的显贵,我又怎能辜负他身后的托付呢?”

赵高早就料定李斯会有如此反应,便不慌不忙地调转话锋:“那就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扪心自问,无论是才华、谋略、威望和公子的信任程度,你认为自己哪一点超过了大将军蒙恬呢?”

这句话触到了李斯的痛处,点明了秦国朝廷根本的利害关系,让他黯然缄默,久久无法回答。

赵高并不善罢甘休,他又进一步追问:“大公子一旦继位,丞相一职便是蒙恬的囊中之物,到时候你还能保全自己,善始善终吗?而今胡亥公子敦厚仁慈,对您又十分敬仰,实乃立嗣的不二人选啊。究竟何去何从,还请丞相三思。”

至此,不用赵高再多说一句,李斯已经彻底沦为了篡位者的帮凶,也沦为了自己孱弱内心的俘虏。他仰天长叹,泣涕满襟:“既然遭此乱世,也只能明哲保身了!”赵高奸计已成,马上与李斯合谋,假托嬴政之命立胡亥为太子,又连夜炮制伪诏送往上郡,以“不忠不孝”的罪名令扶苏与蒙恬自杀。

性情刚烈的扶苏接到诏书,很快便拔剑自杀。蒙恬不肯糊涂就死,便被囚禁在阳周。使者将兵权交给副将王离,又将李斯的亲信安排为护军,这才回去复命。

软弱的胡亥听说扶苏已死,心中犹如大石落地,便生出释放蒙恬的念头。但老谋深算的赵高哪里肯放过蒙氏一族,他担心日后蒙氏重握大权,便对胡亥进献谗言:“先帝早就想选立太子,就因为蒙毅三番阻挠才没有实行。这种人留着只会谗言惑主,不如就此斩除祸患。”时值蒙恬之弟蒙毅替始皇祭祀名山大川归来,胡亥便依计将蒙毅拘留起来。

由于气候炎热,嬴政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赵高见障碍已经除尽,便催促胡亥快些回到咸阳继承帝位。一路上,他派人买来大批鲍鱼置于车中,遮蔽臭味,掩人耳目。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咸阳,便将嬴政的死讯公告天下。隆重的葬礼之后,太子胡亥称帝,便是那昏庸无能的秦二世。赵高官至郎中令,成了胡亥最信任的决策者。

赵高并不满足于已经获得的权力,他得陇望蜀,加紧了迫害贤臣,铲除忠良的步伐。胡亥登基不久,就一心追求起穷奢极欲的生活来。尽管有排场铺张的出巡,尽管有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可供赏玩,胡亥还是明白自己的皇位得来并不光彩,不时显得忧心忡忡。

而赵高同样担心篡位阴谋一旦泄露,自己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于是他选准时机,进谏胡亥,劝他一边以严刑峻法打击心怀不满的大臣和皇室兄弟,一边提拔心腹,安插要职。

就这样,咸阳城一时陷入了腥风血雨之中。赵高的利刃首先伸向蒙氏兄弟,他日夜诋毁蒙氏,捏造罪名,想要除之而后快。胡亥的叔父听到风声,认为诛杀忠臣是亡国的开端,便进宫劝阻秦二世。无奈胡亥利令智昏,以“阻拦先帝立太子,危害社稷”的罪名逼蒙毅自杀。

随后,赵高又派使者前往阳周追逼蒙恬,可怜的一代名将没有战死沙场,却不得不在小人的逼迫下吞药自尽。

蒙氏兄弟一除,赵高更是在专权乱国的道路上变本加厉,将阴毒的杀机引向皇室。据史书记载,赵高在咸阳一次性杀掉了胡亥的12个兄弟,又在杜邮碾死了10名公主。渐渐的,朝廷上下和皇室内外已陷入人人自危的境地,不少敢于进谏的官员都被赵高成功地排挤出局。

赵高并没有因此停止步伐,他在胡亥面前编造谎言说:“天子要想保持尊贵,就要随时注意自己的威仪,最好能使人只闻其声,不见其形。陛下年纪轻轻,若是在众臣间暴露了弱点,肯定会被天下人耻笑。”

此话正中胡亥下怀。从此以后,秦二世退居内朝,成日寻欢作乐,将决断之权全部交予赵高。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赵高的野心仍然在不断地膨胀着。他不再满足于只做一名郎中令,开始盘算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因此,陷害李斯的计谋在他的心中日渐成形。

此时的秦朝危机四伏。先是陈胜、吴广率领农民力量在大泽乡揭竿而起,后有秦朝的小官刘邦、楚国大将之后项羽等人也加入其中,形成撼动秦室根基的巨大力量。

面对危局,尚存最后一点书生道义的李斯心急如焚,屡次想要进见秦二世而不得。而此时的秦二世,早已沉湎于酒色不能自拔,自然十分反感别人在其玩兴正浓的时候前来打扰。

赵高深谙此道,便故意在胡亥玩乐的时候派人通报李斯:“皇上有空,可以奏请。”李斯不知是计,次次都赶去求见。一来二去,终于让秦二世忍无可忍,破口大骂:“李斯这老贼,偏要在饮宴正酣时扫兴,难道他是看朕年轻就瞧不起朕,故意要寻开心吗?”

一旁的赵高见状立刻煽风点火:“丞相是沙丘之谋的参与者,现在陛下做了皇帝他却没捞到多少好处,肯定是怀恨在心啊。”趁着胡亥的脸色愈发阴沉,赵高又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丞相的长子李由现任三川郡守,与造反闹事的陈胜吴广本是同乡。正因如此,当反贼经过三川的时候,李由完全没有率兵反击,所以才导致事情越闹越大。臣甚至听说李由与陈贼有过秘密通信,但一直未能得到真凭实据,才不敢贸然奏知皇上。”

胡亥在赵高的迷惑之下大发雷霆,立刻就要审办李斯,并派人调查李由通盗一事。李斯上书伸冤,却收效甚微。几日之后,不明就里的李斯仍邀将军冯劫和右丞相冯去疾联名上奏,建议暂停阿房宫工程,以缓解民愤。这便成了压弯骆驼背的最后一根稻草。胡亥对李斯的怒气悉数迸发,一并拘押了三位进谏的大臣。

在狱中,赵高大施刑讯逼供的凶残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李斯最终屈打成招,在秦二世的审讯官面前承认自己的谋反罪行。讽刺的是,此时调查李由通盗的使者也刚好抵达三川,而李由早已被项梁带领的起义军所杀,赵高只好欺骗秦二世说已将其就地正法。

公元前208年,赵高的一系列紧密谋划迎来了最终的成果——李斯被押赴腰斩刑场。此时李斯悔恨交加却为时已晚,他一死,赵高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丞相之位。

即便做了丞相,可赵高依然不满足,他试图要谋朝篡位,为了试验朝廷中有哪些大臣顺从他的意愿,特地呈上一只鹿给秦二世,并说这是马。秦二世不信,赵高便借故询问各位大臣。不敢逆赵高意的大臣都说是马,而敢于反对赵高的人则说是鹿。后来说是鹿的大臣都被赵高用各种手段害死了。

赵高凭借阴谋诡计一步步达到自己的目的,终于到了可以为所欲为,指鹿为马的地步。殊不知,大秦的气数却在一点一点地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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