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进弯道,关琳还有些迷糊,早上被李铮从被窝里挖起来,她现在犹然觉得睡眠不足。
再睁眼时,却是天青色的石板,白色古旧房屋练成一片。
她眨了眨眼,有些混沌:“这是哪里?”她其实很想问,你不会是想把我给卖了吧?
李铮低笑一声,戏谑道:“我看要是我把你给卖了,你还没什么知觉。”
关琳嘀咕几声,出了车门,又是呀一声。逢着小雨,雨滴敲着瓦片的声音极为清脆,房屋对面,是一条绕村的小河,河上架着几座拱桥。而河对面,却是一片田野,连着一片不高的小山。蒙蒙细雨,绿色怡人。
她心中豁然开朗,欣喜道:“你什么时候找着这么好的地方?”
李铮牵着她的手,走到拱桥上,再朝白色房屋看去,是一片片青烟,袅袅绕出。这里极为安静。
“上次有个开发商看中了这块地方,觉得是个养生的好地方。本来想着出价造房,上政府来了人,没有被允许。”
“要是真造房了,那还蛮可惜的。”
他们是借住在一家农户里的。由于是清明,老房屋的窗上门上都插了柳条,上山回来的当家主摘了不少映山红,回来送给关琳。
中午的时候,吃的是农家自己酿制的白酒。酒劲极小,微微带些甜味。关琳一连喝了好几碗,以至于整个下午都有些晕乎乎的。
晚上晚饭后,雨停了。
李铮说带她逛逛山间的夜晚。她很是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有情调了?”
李铮低首吻吻她的额:“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可以回去做点更有情调的事儿。”
关琳吓一跳,忙摆手:“还是逛逛好。山间空气清晰,有利于皮肤自有呼吸。”她其实是真挺喜欢的。
由于村里人口不多,晚上更是少有人出来,走在青石板的路上,唯有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声音响亮而清脆。
好在装有路灯,夜色朦朦胧胧,却也当真有几分韵味。
只是,关琳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总归是心里有些胆颤,走了一圈,就小心地拉拉李铮的衣角:“我们回去吧。你看大多逛过了。”
她话音才落,忽而想起一阵狗叫,接着又是狗喘气的声音。她吓得一下子扑在李铮身上。
打小,她就怕狗。原因是,小的时候,有邻居的大爷说,被狗咬过的若你会变成狗。这个真理在她上中学的时候被再一次重新定位。然而,课堂上的老师说,狂犬病就像是一种疯狗病。
她由于从小受到大爷绘声绘色的熏陶,对于狗更是能避则避。总之,绝对不敢靠近一米范围。
李铮忍不住轻笑出来,恶作剧道:“别怕,不就是只狼狗么,就牙齿锋利了点儿,没事儿的。”
关琳的身子一僵,更是把脑袋缩进李铮怀里,抖抖索索道:“我们回去吧…。。要是万一…。。”她打住。
李铮闷笑出声:“怎么不说下去了?”
关琳一下子从李铮怀里跳出来,左看看右看看,果然没有看到狗的影子,“你又玩把戏?”
李铮很是无辜地一摊手:“你没有往后面看。”
这句话效果太好了,他才一说完,关琳又立马挂在他身上,声音呜咽:“你知道我最怕狗的…。。你…。。”
“诶,我骗你了么?我那句话骗你了?”李铮笑的狡黠,“不过,我话还没有说完,那只狗被栅起来了。所以,你不用怕。”
关琳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被忽悠到。
回去后,关琳白着脸,不知道是被气到的还是吓到的。
这一天,两人再山里逛了一圈,挖了些竹笋和野菜。回来后,李铮接了个电话,面色一下子沉静下来,当晚,两人便赶回了市里。
回去的路上,车内打了热空调,关琳脱了外衣,侧着脑袋,忍不住问:“是公司里出事情了么?”
刚才李铮一接电话,口气就很不好,面色虽然维持着一贯的冷静,却一下子恢复了冷然的气势。
李铮微讶,薄唇轻挑,语气也随着缓和下来:“难得你也会问。我还以为你只想做个清闲的妻子。”
关琳一下子闭嘴,心里忏悔,做人啊,千万要把持住,特别是在比你聪明的人面前。
“小璐在的吧里喝醉了。”
关琳一愣,转而道:“她人还好么?有没有什么事?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喝醉酒,总归有点危险。”
“我让张秘书过去一趟了,现在在医院。”车子驶出乡间小路,转到高速路上。
关琳心中一咯噔,抬眼看看李铮的面色,见着他已经没有太多的表情。
李璐是个高傲的姑娘,关琳知道,打小就是三好宝宝,长得水灵,成绩又好,十分安静,李家的两老也因为她的乖巧,十分疼爱她。如若…。关琳赶忙打住念头,晃晃脑袋。
车子开到市医院门口,下车前,李铮忽而侧头,快速拉过关琳,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低缓:“你回去吧,我让小张送你。”一顿,又刮刮她的鼻子,语气莫名,“别给我乱想,没有你想的那回事儿。小璐做事向来懂得分寸。”
关琳微讶,咕哝一声:“你又知道我想什么了。”继而,她抬起头来,笑着说:“好歹也是我看她长大的,我也去看看吧。”
李铮看她半响,直至关琳有些发毛,他才说:“好吧,一起进去。”
两人上了三楼,张秘书就跑过来,喊一句:“李总,你来了。”看一眼关琳,又唤一句,“李太太。”
关琳摆摆手,有些受不住。
李铮朝他点点头,“医生怎么说?”
张秘书犹豫了下,才回答道:“李小姐是旧伤复发,这次撞得部位和上次一样,脑袋中出现淤血,刚动完手术,现在还得观察一段时间。”
“带我去见医生。”李铮大步向前,又朝关琳示意,“你在这里等我。”
关琳应下了。
李铮走后,她趴在监护室的玻璃上朝里面看,李璐头上插满了管子,一张小巧的脸此刻全然没有生气。
旧病复发。
关琳有些哆嗦,全身冷得厉害,就如同十年前妈妈走的时候一样。医院里所有的灯管照的她睁不开眼,身边的林林总总仿若都失去了生机,她裹着自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怎么在这?”一声尖叫打破,关琳转身,见着李家母亲一把冲上来,拉开她,在见着李璐时却没了声音,好半响才叫一句:“小璐?小璐,你怎么了?”
关琳站在一旁,有些呆住,所有的思绪都成了烟云,李家母亲眼泪吧嗒吧嗒地,连着声音也有些沙哑。
倏尔,关琳只觉得脸颊一疼,一个清脆的耳光落在她脸上,她的耳朵连着发出嗡嗡响声,直直后退几步,直到扶着墙壁才缓过神来。
李家父亲指着她的鼻子,手指抖得厉害:“你这个女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小璐变成这副模样?你说啊,你说!”
是不是你?是你,肯定是你。你妈妈走了,是你的错,现在李璐成这个样子,也是你的错!
关琳心口揪起来,是我,都是我。她的嗓子有些干疼,张了张想说话,却说不出半个字。
李家父亲再度抬起手来,却被人拉住。
“这位先生,这是医院不是你们家里。请保持安静。”说话的是位医生。
他看一眼蹲在地上的关琳,她正抖抖缩缩地抱着脑袋,一张脸全然掩住,他有些可惜,既然知道后果,就不该害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