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后,谷白让谷英儿去喊林简来帮忙,还强调不要惊动徐公子。
徐霞客要不要跟来随他便,规矩只有一条,不能坏了她的事。
她特地吩咐英儿说话速度要快,免得徐大公子出言阻挠。如果徐大公子不但说话了,且话里话外有阻挠的意思,英儿便得把脸色沉下来,然后让他来找自己。
说起来,自己也是考虑到他们的心情,才让他们来帮一手。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不让那主仆二人搭把手,恐怕他们会寝食难安,进而见到她就心中有疙瘩就不好了。这个时空虽与自己原来的时空似是而非,但本质差不多,都是世道人心险恶,好人如凤毛麟角,所以,遇到了就应该珍之重之,当然了,如果能卖好人一个大人情就更好了。
林简来得很快,一脸尴尬和愧疚之色。谷白看得心中暗笑,这以后你和你家公子可就会觉得欠我人情了。
她也知道徐霞客也马上就要到了,比林简晚一点,也是因为这公子总得比仆人有架子不是。
可是,谁来也不能阻挡她借这批货赚一注的念头了。她的销售手段比这里的人可不是高明一点半点。
货物里原也有些绳子,荷叶,树叶之类的用来包装的东西,谷白细细地看了一回。她刚买到手时,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番,大致在心中算了算,便出去买礼品盒了。如今,可是要看个清楚。
看了一番后,便让英儿去叫来两个人,一个是假装牛记干货店伙计的齐二,一个是刘小丙。林简见了这二人,很是气闷,双眼向齐二射出几把怒火。齐二见了,瑟缩个头,蹲到角落里去。
谷白见了,忙道:“这个已经说开了,你也别斤斤计较,我且在这里向你陪个不是。”
林简僵硬地扯出一个笑脸,“不敢当,不敢当,早知谷小姐有此心思,小的本就不应该让谷小姐为难,是小的错了。”好男不与女斗,你爱干吗干吗,反正公子已经决定替你包圆此事了,此时你谷小姐说什么,我还不都得受着。
他性子爽朗,一会儿就将此事放到一边,一心为谷白打算起来。刚刚也确是有些生气,任谁那样被骗了,不都得郁闷啊。
谷白让他们先是重金请来个懂干货的伙计教着认了一番什么是上品的干莲子干黄花菜,什么是中品的,什么又是下品的,什么又是不入流的。接着便让他们按品级将货物分开。
接着是包装,上品的自然是装到高级礼品盒,这个谷白准备自己来,反正也不算多。
其他的就吩咐林简带着齐二和刘小丙装好。中品用小藤篮包装,竹篮外用绸缎包一圈,上面再贴个“福”字,福字的下方有谷白画好的一副小小的水墨莲花图,不过是一片荷叶再加一朵荷花,再盖上她随身的印章,是自取的号的印章,不是她用来在各钱庄取钱用的印章,上书清溪居士,隶书体,十分的优雅端庄。
下品和不入流的则用稍大的竹筐装了,准备下个集市让林简带着英儿去卖,务必要把本儿赚回来,再加上三分利润。
赚钱的重点是上品和中品。
林简忙出一身汗后,回到房里,换了身衣服,就去找徐霞客。徐霞客正在画画。
桌子上放了一圈的颜料,林简走近一看,发现公子画的是一副晚秋图景。一轮红日高悬,下面是起伏不断的金红色的山峦,依山流淌的玉带状河流,一人一仆一向导正站在金红色的树下看向这宏伟如画的江山。
“公子,这不是景王爷上次画过的吗?”林简很用心地看了徐霞客一眼。
可不正是那日景王与自家公子比画时景王所绘之图嘛。公子还输给了景王爷的这幅图呢,不过景王爷也没赚多少,不但画被慧明禅师白白要了去,还捐了三千两银子出来,小小的清云庵有了这笔钱,庵里的全部菩萨都可以塑个金像了。
“正是。”徐霞客淡淡看了林简一眼,眼神里有一丝了然。林简这副小人度君子之腹的样子,可没掩饰。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那慧明禅师说不定就喜欢景王爷的画,不喜欢你的,你也不用太耿耿于怀,总有人喜欢你的画啊,比如我就是,还有,还有谷白小姐和谷英儿也一定是这样的。”林简说完此话,未免又心中打鼓,自己是肯定喜欢自家公子的画,可谷白小姐,不一定哪,她又是个说话冲的,要不,还是等下去跟谷英儿通个气,如果公子强要谷白小姐谈自己的画时,谷白小姐须得看在自己这两天被她骗了也没生气还为她着想的份上,给公子个满意的回答。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这副画,这几天有用的。”徐霞客将笔放下,别有深意地看了林简一眼。
公子这又是啥意思,看来这画的事还是先别提了,他心中有疙瘩呢。林简被看得寒毛倒竖,忙岔开话题,将自己去见谷白说了什么又作了什么讲了一通,末了,他长叹一声,“公子,这谷小姐似乎也有谱啊,她这样铺排一下,说不得要赚一注钱呢。”
“我已经知道了。”徐霞客也微微叹口气,他早就听客栈的掌柜说过了。
原来那掌柜见他卖得便宜,也动了包下这批货的心思,但这掌柜却是个贪心的,还在想着更便宜点买下这批货,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这几天都约束着店里的伙计,而且每天徐霞客二人出去后,还派了人跟踪,务必见到卖货的苗头就掐灭。这也是这些天来这批货一直无人问津的一个重要原因。
其实徐霞客倒不在乎赚多赚少,只要事情顺利就可以了,他赚个三两,就足够了,卖给别人后那人卖得怎样,是那人的本事,他并不想管。
掌柜观察几天后,心中越发笃定,正以为万无一失准备压价之际,却没想到谷白蹿了出来,接下这批货,打了掌柜一个措手不及,待到知晓时,钱已经付了,交易已经完成了。
掌柜心中不爽,这到手的鸭子飞了,谁能高兴得起来,不过见谷白和徐霞客等人似乎是一伙,才没有轻举妄动。当然,他心中也很疑惑,这一伙的人,还买来卖去干啥,因此掌柜又多了想法,以为这四人是合伙,准备一个大骗局呢,是个什么样的骗局,他也还没看出来,当然,他是肯定要看出来的,再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
当然,若真是个大骗局而又被揭露的话,他这客栈恐怕也要落下干系,因此掌柜不放心,便不时去看看谷白等人,不时又过来同徐霞客谈谈,谈什么?自然是要旁敲侧击一番,少不得要把谷白正在搞分类和包装的事儿说几句。那谷白当掌柜是空气,徐霞客却是早就看出了掌柜的心思,不过他心中坦荡,不与那掌柜计较。
再说谷白料不到掌柜会把她的所作所为立即告诉徐霞客,所以一直以为徐霞客会过来与她唇枪舌剑一番,虽然徐霞客似乎不爱耍嘴皮子,但兔子惹急了还咬人呢,说不定自己所为已经犯了徐老夫子的忌讳,还给他增添了负担,又落了他的脸面,那还不得赶过来颤抖一番身子,然后搜索出肚子里的三纲五常七出等教训她一番啊。
没想到徐霞客没有露面,谷白不免有些失落,在给帮她干活的刘小丙几个奖赏一番后,便带着谷英儿出门打牙祭。她饿了。但她没把徐霞客这个人想透,便不想贸然与他见面,所以也不能在客栈吃饭,以免碰上。只好出门了。
谷白一身男装,背着手走出客栈大门时,忍不住往后看,不用说,徐霞客自是没有在后面跟着,于是她又往徐霞客住的房间的方向看了看,那里当然看起来也是一副安静的样子。谷英儿自是她看哪里,便也看哪里,却摸不出她家主子葫芦卖什么药,一头雾水。
这时,一个头上梳着两个包包的小姑娘没头没脑地撞了过来,正撞在谷白的手臂上。
谷白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小姑娘撞了人,却不客气,“你这人怎么戳在这里不走啊,装菩萨也不该在这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