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老娘我不回家了
“秋香同学,你怎么跑回来了?”
说话的是宿舍管理员许阿姨,许阿姨是当地人,退休在家,因为闲得慌,经人介绍,也就来这里接了这份闲职。许阿姨有个很厉害的绝技——识人能力。经过的人,只要她看到了,几乎可以过目不忘。名字叫上两遍,就可以记住,而我们这些正值青春黄金阶段的人,却常常丢三落四,连一个退休人员的记忆都不如。这让我很想不通。是现在的人退化了,还是以前的人太厉害了,要是许阿姨跟着我们一起去学英语,那会是什么场景?
“恩,挤不上公交。”我失落地说道。
“怎么会挤不上呢?你用力点往前挤不就行了吗?我看你也不大,这么小巧,钻也可以钻进去啊。”
在阿姨级别的人的眼里,挤公交,砍价,插队,吵架,那是一件很轻易就可以搞定的事。她们早已有自己固定的家庭和朋友圈,无需再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大多数时候无需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因而在很多无关国家重大事故或者触及到道德底线的时候,只要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们会勇往直前,踩到别人的脚也理所当然。虽然生活中,戏谑时,我们总是喜欢以“阿姨”来称呼彼此开玩笑,但谁又能说,阿姨这种生活状态,不是一种幸福?
“阿姨,你太高估我了。我力气哪有那么大?况且我还提了个箱子。我都挤了半个下午了。”我哭丧着脸回答道。
“哎呦呦,挤了半个下午啊。你也真是!挤不上也要挤上去哇。不就多装个人吗?哪有装不进的道理。”
“问题是,那公交车都懒得停,见到我们就加速。好像我们是饿狼,要把他吃了似的。”
“哎呀嘞,这样就不好搞嘞。都回不了家了噢。”
“是啊。我都会不了家了。啊!啊!啊!我好难过。”
“哎呀嘞,别难过了。先住着,看下明两天能不能回啊。要是食堂没饭吃了,阿姨这里可以煮两餐面。”
“可是,我就怕火车票没得卖了。我们平时都是提前一星期买好票的。”
“没事没事。肯定可以的,没有火车汽车也可以的。”
“汽车好贵的。”我努努嘴说道。
“但总有个车给你回啊。”
“我看看吧。大不了不回去了。”
“不回去要写申请的嘞,不然不给你住。”阿姨一转刚才的温柔语气,严肃地说道。
“知道了,”我不悦地吐出这几个字,接着说道,“阿姨,我刚刚从没赶到车的站台现场赶回来,还沉浸在一片难过中,急需安慰和温暖,你可不可以先别那么专业而冷酷。”
“哈哈哈,我冷酷啦?”许阿姨看着我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也真是,用词相当夸张。”
“才不夸张,都被你赶了,还不算冷酷?”
“哎呀嘞,我哪里赶你了。我不就提醒你赶紧去写个申请嘛。要不,哪里有住的地方给你噢。”阿姨很无奈地解释道。
“好好好,那我要谢谢阿姨,我现在回去啦。写我的申请去。”
很多时候,我喜欢和阿姨贫,虽然知道我们的对话删去时间地点事件等有用信息后,大多都算是废话,但我看得出来,阿姨很享受和我们的这种对话。人都需要存在感,而她,应该也在这种对话中找到了存在感吧?
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我发现门竟然没锁。推开门,我看见燕子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书摊开在桌上,她耳朵里塞着耳机,手时不时地翻着书页。她的东西还一如既往地安放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一点收拾打包的迹象。走廊和窗外时不时地传来滑轮摩擦地板的声音,她却静坐的地那么安然。
放下东西,我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她吓一跳地叫了出来,“你吓死我了。”
“谁叫你要带着耳机?”我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她取下耳机,不解地问道。
“人多啊人多。简直就是人山人海,我压根就没等到公交车,连挤的机会都没等到。”
“我想也是这样。”燕子笑笑。
“那你还问我!”我不满地翻了翻白眼,“诶,你怎么坐的那么淡定,我看你好像什么都还没收拾。”
“我不急啊。现在人那么多,我干嘛要去跟大家挤。学校封宿舍也还要那么两三天,坐在宿舍里听听音乐,看看书,放松下神经,不好吗?”
“恩,好倒是好。但像我这样错过了火车就不好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还能买到票吗?”
“一票难求。恐怕很难啊。要不,我去你家?”我眨眨眼睛问道。
“你开玩笑的吧?暑假也。长得很。”燕子略带吃惊地看看我。
“反正我回家也无聊,不如去你家,还有个伴。”我乐呵呵地说道。
“但是,我可能不回家。”
“不回家?不回家你去哪?”这回轮到我提问了。
“我准备去做兼职。”
“兼职?可是班主任不是反复强调,叫我们都回去吗?”
“那是因为她是班主任。出于安全考虑,她当然希望在她管辖的期间,班里的去向越简单越好,这样就不容易出事。但如果我都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并觉得兼职会更有收获,为什么还要听她的?!”
燕子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坚定,充满了一股反叛的味道,很不像平时那个中规中矩的她。
“老妖要是听到了你说这些,肯定很伤心的。”我摸着眼睛,做流泪状,“我们班成绩最好的人,居然是这么对待我的指令的。”
“呵呵,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燕子掐了掐我,“别演了,一点都不像。”
“那你带我一起去兼职,我就不说。要不然·······”
“毕秋香!有你这么威胁朋友吗?”燕子无奈地笑着吼道。
“燕子,我知道你很好。可以的啥,你就带上我啥。”我黏黏地凑上去。
“去去去,又来这招,受不了你。”燕子嫌恶地闪开一旁,接着说道,“那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如果真决定和我一起去兼职,你得保证早睡早起,该起床时必须得起,可能还会受很多气,工资也可能不多,你想好来。”
“我想好了。我去。”我赶紧接话道。
“那你给家里去个电话,跟他们说下。”
“我的事我自己做主,干嘛要跟他们说。”
“他们是你父母,总会担心你的啊。”
“那可不见得。”我低着头说道。
“反正你要一定要打给他们。要不就别去了。最好现在就打,顺便说下你没赶到车的事。”
“好吧。”
我掏出手机,习惯性地翻找已拨电话,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老妈或者老爸的电话。那一刻我忽然想起,我是有多久没联系过你们了?半年?一年?还是几个学期?我苦涩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