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梦魇缠身?都是屁话!”姜仙儿忍不住爆了粗口,“长乐城里的这些大夫,一个个都是装腔作势的庸医,只晓得欺诈良善百姓!”
“是是是,姜姑娘你说得对。”容野在姜仙儿面前完全没有一点儿王爷架子。
事已至此,明媚被人戳穿,也不好再装下去,翻身而起,对着容野就唤了一声:“宁叔叔。”
容野一惊,回过头来一瞧,明媚正向他甜甜地笑呢。
“你……若妆,你好了?”
“是啊,宁叔叔,其实姜姑娘说的没错,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只是这长乐城里我没个可以信任的人,宁叔叔你又没回来,我不敢跟他们打交道,只好想出了这么个笨法子。没想到连太医也没瞧出来呢。”
“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容野扑过去抱住了明媚,“你没事就好,不然我怎么向你父亲交代啊。”
“你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的确要好好保护自己,这次你做得很对。你父亲的死有很大的蹊跷,这绝对是一个大阴谋,但你不能追查这件事……”
“为什么?”明媚很不解。
容野叹了一口气:“这世上的很多事,都要装糊涂才好。你还小,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你何必要去招惹他们?你一个姑娘,又没什么依靠,要想平安过这一辈子,就只能将就着装装糊涂,不要去追查真相。知道吗?”
“但我不想装糊涂。”明媚倔强地说,“我装病就是为了追查真相,找出真凶,为父亲报仇。父亲他一生戎马保家卫国,临到头却惨遭暗杀,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不甘心,我要为他找出幕后黑手,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若妆,”容野强硬地唤了一声,随后又是深深地叹息,语气软了下来,“你说你这性子怎么跟你父亲一模一样?你是容国的郡主,天家会还你一个公道的。你何必自己要往死胡同里钻呢?听宁叔叔的话,这种念头不要再有了,好不好?等你长大成人了,找一户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一家和乐,这样不是很好吗。你现在的身份,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你,你只需规规矩矩地过你的生活,就能够富贵一生、平安到老。”
“宁叔叔……”明媚看着容野,对方那关切期盼的目光让她有些受不住,只好点了点头,佯装答应,以此结束了这个话题。
这边姜仙儿已经候在一旁多时,冷傲雪给她倒了杯茶,她喝了一口,大概是喝不惯便没有再喝,又见明媚容野二人叔侄亲热,不免有些吃味儿。“宁王爷,你光顾着和明郡主叙旧,倒把跟我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了。当初你可是说过的,只要我来这一趟,不管能不能治好明郡主,你都会答应我一个要求。现在我人在这儿了,也为明郡主看过了,宁王爷,是时候谈谈该如何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这个自然,我容野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只要不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不违背国法道义,姜姑娘说的,我一定尽力办到。”
“那最好。”姜仙儿秀眉一弯,笑了,“我这件事,对宁王爷你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也绝不违背国法道义,不过就是花的时间较长。”
“不管花多长时间,我都一定会完成它。姜姑娘请讲。”
姜仙儿笑意不减,眼神淡淡扫过屋内的明媚与冷傲雪,徐徐说道:“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情,还是找个地方详谈吧。既然明郡主没有什么大碍,宁王爷你也可以晚些时候再来看她。”
容野略一思索,就答应要走。
明媚不便挽留,说了几句道谢的客气话,吩咐冷傲雪送送他们。
但冷傲雪忽然之间想起一件事情,忙拦住二位,笑着说:“宁王,姜姑娘,请留步。奴婢有一个问题还得请教姜姑娘。”
“什么事?”姜仙儿似乎有些不耐,但没有发作。与此同时,明媚也瞬间明白了冷傲雪的意图,正是为了自己。
“我们郡主自从那日回来,修养几天后醒来就失去了以往的记忆,甚至连奴婢也不记得了。不知姜姑娘可有什么法子让郡主恢复记忆?”
姜仙儿听了这话,倒有些感兴趣,便问:“明郡主是否头部受过重创?”
“正是。”明媚答,“那天有一个杀手打伤了我头部。但除了失去记忆之外,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其他的不适。”
其实真正的明媚早就在那天死去了,活着的只是一个来自21世纪的灵魂。当然这些明媚不可能说出来,至少现在不可能。
姜仙儿思考了一下,说:“我刚才为你把脉时,并没有发现你的头部有什么异常。我想应该是当天对你的刺激过大,影响了你的记忆,导致记忆缺失。这也叫做失魂症。”
“失魂症?”容野有些吃惊,忙问,“你可有办法医治?”
“这个很难,我也说不准。以前听师父提起过,这个得看自身,也可能明天就好了,也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天底下还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能够医治失魂症,我可以开一些药方为明郡主调养一下身子。但治好明郡主的失魂症,我没有任何把握。”
容野与冷傲雪听完都很失落,反倒是明媚淡淡笑着:“能活着已经是万幸,失去记忆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消半天,消息已经传遍了长乐城,传到宫里时,怡郡王与皇帝容钰正在下棋。容清有些心不在焉,节节败退,被皇帝容钰调笑:“阿清,你这么不专心,可是在想心上人啊?”
“哪有?”容清辩解道,“皇兄,你是知道我的,哪有心思想那些儿女情长?现在齐王遇袭一事已经让我忙得焦头烂额了,到现在半点儿进展都没有,那明郡主也是卧病在床,进宫之前去看她,到现在还没有醒呢。”
“原来是在想明郡主啊,不过那丫头才十岁,只怕不适合你。”皇帝容钰淡淡说道,手里持着一枚黑子,略一思索就落下了。
“皇兄可别胡说八道,女子清誉最为重要。再说了长乐城名门闺秀如此之多,臣弟怎么会看上一个小丫头,万万没有这份心思。”容清也下了一枚白子。
“你就是有这份心思又如何?朕下旨将她赐给你便是,做正妃给好做侧妃也罢,全凭你的意愿。现在那丫头还小,在府里养几年便能用了。只是朕觉得她命格不好,一行人独独活下了她一个,只怕是克父克夫克子之命。”
“皇兄……”容清正要说上几句,殿门外的太监急急奔过来,是皇帝容钰跟前的红人秦汉秦公公。
秦公公做了个揖,尖着嗓子道:“回皇上的话,齐王府里的明郡主醒了,只是……”
“只是什么?”容清急急问。
秦公公有些吃惊,瞅了瞅容钰的脸色,一本正经地回答:“据说患上了失魂症。”
“失魂症?”
“是的,据说失去了记忆,不记得任何人了。”
“不记得任何人了?这倒真是个问题。”
皇帝容钰想了想,挥挥手,示意秦公公退下。
容清连忙对容钰说:“皇兄,这盘棋留到明天再下吧,臣弟想再去看看若妆。”
容钰听罢当即一脸严肃,怒道:“这么晚了,你去齐王府做什么?不是授人以柄吗?刚才还说女子清誉最为重要,现在怎么不为她着想了?”
容清愣了愣,恭敬地认错:“是,皇兄教训得是,臣弟知错了。”
容清恭敬温顺的模样取悦了容钰,他脸色稍缓,语气随之温和:“这失魂症,朕记得母后年轻时也得过,后来就再也没好过,人像是换了个新人一样。明天你去看看明郡主到底是什么回事,这段日子好好注意着。说不定就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要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还是提早解决比较好。”
“怎……怎么解决?”容清有些听不明白容钰的话,呆呆地问他。
容钰一笑:“齐王的死大有蹊跷,你是目击证人,好好查查到底谁是幕后主使,竟然敢在天子脚下动手,目无王法,实在是太放肆了。这背后一定是一个大阴谋,朕允许你先斩后奏。”
容清喏喏称是。
容钰又道:“阿清啊,你我是同母同父的亲兄弟,如今齐王死了,朕希望你能接过齐王手里的兵权,成为我容国新的战神。”
“不……不,皇兄,你知道我不擅长行兵打仗,对这些军事上的东西可谓是一窍不通,朝中能臣众多,还请皇兄不要为难臣弟啊。”容清连忙推辞。
容钰的脸色又不好了:“你是朕的亲兄弟,兵权只有交到你手上,朕才能放心。”
这话让容清无处反驳,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想抓又抓不住,只好作罢,但他还是没有答应,只说:“这事需从长计议,还请皇兄让臣弟考虑考虑。”
“对了,恭郡王这几日要从感业寺回来了。”容钰突然转了话题。
容清愣了愣神,有些猜不透自家哥哥的心思,试探性地说:“阿月在感业寺为父皇守孝三年,如今三年过去了,是该回长乐城了。他也是郡王,城中却没有府邸,皇兄打算把他安置在何处?”
“饮雪山庄吧。”容钰想都没有想一下就答了,“那是皇伯父的产业,父皇接手也一直为他留着,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那恭郡王府修在何处?”
“不修了,饮雪山庄那样的好地方,难不成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郡王府?”
容清听得大惊,接下来该说什么他都不知道。堂堂郡王爷没有府邸,何等耻辱?皇兄这是要做什么?
容钰落下一粒黑子,淡淡地扫了一眼容清,提醒他:“该你了。”
“哦。”容清慌慌张张地落下一粒白子,也不知道自己落在了什么地方。
容钰看了一眼棋盘,哈哈大笑:“阿清啊,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