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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诸侯兵变

翌日,清晨。

绚丽的朝霞挂在东天,俄顷变得淡淡的,几丝白云散乱开来,打成了卷,堆成了团。从渭河吹来的湿润凉风,将天空的白云揉来揉去,使之形态变幻,神不可测。

紫衣张开了惺忪的睡眼,项羽雄浑的男性气息将她完全地笼罩着,她舒服地叹了声。他粗糙的大掌正轻柔地抚着她背部,那种触感美好得令人战栗,她更偎紧他胸膛。他的胸膛虬结而强健,他的怀抱温暖如春。在他的胸怀里,她不再想念久别的时空,只一心一意地想着他,她是幸福的,因为终于可以和心爱的男子在一起,所有的折磨和缠绵都是甜蜜的。

“醒了?”他手指轻抬起她脸蛋,在晨光中审视她娇美的面孔。他的紫衣呀!三年来,他不知幻想过多少次将她拥入怀中的感觉,如今这个遥不可及的愿望竟然实现了,他的紫衣确确实实地回到他身边来。

“嗯——”她小声轻吟了一声,情不自禁地抚摸他亲吻他,她的吻从他的前额直到锁骨,绵密而深情。他愉悦地笑了,大手从她的腰上挪上来,轻抚她的长发,深深瞧着她,“今日咱们便启程离开咸阳,返回楚都彭城。关中这片令你我都伤心欲绝的土地,我希望一生一世都不要再踏入了。”

“啊,今天就走呀?”她张着美丽的大眼,呆呆地望住他。

他轻笑,起身将她拉起,“早走早安心。在这多待一天我都会心烦。”

他说话时,手也没闲着,拿起搁在一旁的衣衫,交到她手中。她低头穿着衣服,脑中却想着未来将要生活的城市。南方的城镇她以前只去过苏州,可惜因为赶时间并未玩得仔细,一直成为心中的遗憾。没想到回到古代倒来了机会,嘿嘿,江苏徐州耶,南方的城应该都很美吧!

“籍,彭城是不是也像苏州一样,随处可以见到河流,而且河上还有渔船?”大致打理妥当,她站到他身前,想也没想便开口问,丝毫不记得她其实“应该”从未去过南方。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惊讶地挑起好看的眉毛。

“呃……是虞子期啦,对!是他告诉我的,他还说那里美得不行。”紫衣不自在地干笑两声,暗暗捏了把汗。现在的苏州好像是叫吴吧,刚刚光顾着高兴了,没注意说漏了嘴,好在他也没有特别注意。

圈住她的身子,项羽看着他的小女人。彭城再美也应该比不过她心中的咸阳,毕竟这里是她出生、成长的地方,她心里一定也是明白的。可她,他的小紫衣,居然还是冲他笑得如此灿烂。

他的心因她的热情而感动着,突然埋下头堵住了她的唇瓣,辗转吸吮,半晌才放开,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动情。直到喘息稍稍平缓后,项羽扶她坐在桌子旁,看到她脸上的嫣红似火,禁不住以双手轻抚,柔嫩的肌肤让他为之眷恋难抑。

“待会用过早膳,你命侍女们去收拾一下你需要带走的衣物,晌午过后咱们就启程上路。”他再度用力啄吻她的唇,声音因浓郁的激情而略显沙哑。

“好,好,我知道了。”紫衣半窘地低垂着眼,不敢看向那双炽热的黑眸,从他的呼吸与拥抱,已经猜出他的意图。

“真是害羞的小东西。”他轻笑出声,浑厚的笑声震动她的耳膜,强而有力的手将她扯得更近。

“你……你这人坏得很!”她瞪他,知道他在逗她。

“这会儿,就暂时先放过你。”他松开手,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不过,下次就没这么容易了。”

早膳过后,紫衣吩咐下人整理行李,而她悄悄地离开自己的寝宫,缓缓地漫步于梁山宫里。阳光很温暖,舒服得就像被温水浸泡着一样。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她在心中对它们做着静静的告别。今日一别,恐怕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里了,从此以后,她将跟随她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亲人,去一个她从未去过的陌生地方安身立命。说心底没有胆怯是不可能的,但是她相信自己会适应的。

转过身,无意间看见立在雍门旁昂首向天的范增,他没有发现她,背着手紧蹙着眉头,那样投入的神情,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好像自打她来到这个时空后,还没有和这位亚父面对面单独交谈过,也许……她应该去和这位老者谈一谈,因为他是整个西楚里唯一能够帮助籍的人。想到这儿,她不再犹豫,提起群摆朝范增小跑过去。

范增听到身后环佩丁当的轻响,回过头一瞅,正对上紫衣闪烁着聪慧光华的灵眸。

“亚父!”紫衣冲着范增很恭敬地欠了一下身,偷偷在心里念叨:范爷爷,您可是我老公的救命蒿草,昨天思索了好久,都想不出什么克敌的奇招,今日不妨找您提点提点。

范增不语,一双精光湛然的眼探照在她粉嫩细致的娇容上。他不明白羽儿为何突然执意要娶眼前这个女人,依照他的观察,在先前三四年中,这两个人一点情愫暗涌的征兆都没有。更令人费解的是这小姑娘,一模一样的面孔,却是南辕北辙的性子。他的岁数大了,却不代表他糊涂,他并没有忽略她眼中的慧黠与冷静,这可与原先的怯懦柔弱大相径庭,一个人怎么能够突然转了性子呢?

“亚父,虞儿感激您这么多年来对霸王的教诲,我知道您是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儿来看待的。也许他有坚持自己意愿而忤逆您的时候,但请您一定要坚持住,多多地劝谏他。在对汉王的矛盾上,虞儿和您的立场是同样的。楚汉相争,必有一亡,这是大势所趋。所以虞儿也会时时提醒霸王,当心刘邦这个小人!”紫衣无畏地迎视着范增审视的眼神,诚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范增忽然仰首大笑,频频点头,清矍的面庞上溢满快慰与欣喜,“羽儿看上的女子,果然不同凡响,居然如此的深明大义,老夫甚是欣慰。虽然论心计,你比不上那个吕雉,但至少红颜不是祸水,好!好啊!”

他大笑着,背起手踱步而去。争天下的事,不是女人可以插手的。但是由此却看出这位新夫人对羽儿的真心。既年轻貌美又兼具聪明灵慧,这样的女子,不像是会坏了男人大事的女人。既然他们共同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们在意的人,他真的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了。

紫衣从他的笑声中回过神来,满脸的莫名其妙。这个亚父搞什么?她还没和他谈,他怎么就先溜了呢?

“啊,不会因为我是个女人吧!”紫衣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在这男性至上的古老年代中,以女子无足轻重的地位怎么配谈论政治呢。

“哼,难怪那老头刚才笑得那么猖狂。”她靠在身后雕绘着腾龙的大柱上,闷闷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哎,这下子真是难办了,除了他,她还能找谁商量呢?

春夏嬗变的彭城美好得令人沉醉,湖边树上,几只逍遥的小鸟,在微曦中抖开鲜艳的羽毛,无忧无虑地悠悠叫着。它们可能以为世界从来就是这样平静,生活会永久这么安宁。

项羽迎风而立,偌大的披肩时而被风吹动,形成巨翼般在背后不停开展,远处望去更加凸显男子雄伟的体魄。

紫衣依偎着丈夫的胸壁,柔软的青丝时而受风吹拂,犹如丝缎般在风中轻柔飘扬,雪白的脸庞在他的怀里更显得娇媚柔弱。

两人不知在这守了多少时间,直到遥远的湖边逐渐展露一丝金色光芒,顷刻间,金黄色的朝阳已经从如烟的簿雾中透出光芒,洒满整个绿色大地。

“紫衣,你看!”这时男子突然健臂一伸,遥指旭日东升的方向,并倾身对怀中的爱妻轻声说道:“眼前一片广阔无垠的大地乃是西楚的骄傲,山清水秀的美景更是伴随我成长的环境,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比得上西楚的丰衣足食,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破坏这美好的一切。你我能在这太平胜景中相守一生,是何其幸福的事啊!”

顺着老公强健的臂膀,映人紫衣眼底的全是翠绿的湖光山色,此景令她惊喜地叫了起来:“哇,好漂亮哦!”

她转过身来,望见他笑得如同男孩的侧颜,掌心温暖如阳的包裹,这一瞬间,她的心都融了。

自从回到楚都后,他们一直过着轻松快乐的日子,经常在湖边上散步,领了乌骓嬉戏。或是到湖的那边狩猎,项羽总是笑得很大声,像个孩子。可是,这样平和而又宁静的日子,这样满满的一大捧幸福,不知道还可以持续多久?

“你知道吗?我希望和你就这样,直到此生终老!”项羽低头痴然凝视自己的妻子,这是他一生最美丽的时刻。四年的分离,苦吗?他浅浅一笑——当生命中唯一挚爱的女子再度出现时,所有的苦难都轻轻化烟。

四年来亲战几十余场神鬼惊泣的战役,沾染杀戮与血腥的心,在她纯净如水的笑靥中尽数洗涤。在逐渐轻松起来的同时,他亦感到深深的疲倦,他愿为她抛弃所有恩恩怨怨,只愿和她飘然归隐这山水之间。

紫衣贪婪地看着他俊伟的面容,风霜虽然侵染了他的容颜,却仍难掩他与生俱来的霸气与狂妄,还有,他那双依旧明亮温柔的眼睛。

她把两世的笑容,两世的爱情,两世的眷恋全都给了他,他洒脱不羁的桀骜,他忧郁时的微笑,他倾倒众生的疏狂,他惊世撼俗的痴绝,都深深刻画在她的生命里,她如此热爱着自己的丈夫,这样的幸福,会不会惹来老天的嫉妒?

似乎有那样的一歌词,如今突然淡淡地涌上心头,紫衣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唱了起来:“忘不了兮英雄,这无情楚汉,无奈无奈,无奈何,千秋光阴驻在心间——忘不了兮真情,为什么分明楚汉,无奈无奈,无奈何,千秋功过驻在人间,在心坎兮,西楚霸王。”她的声音轻轻地、细细地飘散在风中,婉转低回的腔调缭绕着满怀痴绝。

“你在担心什么?天下已经太平了,不是吗?”项羽捧起她的愁容,抚去轻颦的秀眉。他始终记得若干年前的那个清晨,她迎着灿灿金阳许下的这个心愿,而今天他终于替她达成了。

“籍,这天下有洗得净血腥的时候吗?你以为刘邦会对你的分封心悦诚服吗?你不要被他火烧栈道的表面功夫所蒙蔽,这是他以退为进之计,待他还定三秦,迟早会与你一争天下的!”抚触着他肩上的刀伤所在,紫衣的心仿佛被利刃刺穿,有着难忍的疼。这伤口过好几个月了才逐渐愈合,可见当时伤得有多深。若是再打起仗来……她没有勇气再想下去。

“我说过的,只要不是进攻西楚,谁想独霸天下,我都随他去。”他将她揽进怀中,吻上那芬芳温润的唇儿。“紫衣,我不要天下,我只要你!只要你!”

“你认为他能容得下我们吗?”她拧眉,有这么一个固执的老公,真是更加让人头痛。

日子在平静中缓缓滑动,表面上,一切稳定。只有紫衣心里清楚,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未来,那绵延不绝的战火和数以万计的死伤……哦,她是多么的渴望自己能够为他做点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可是,她不是神佛,如何改变这时代的运势?第一次她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与无力无能!

一匹骏马以百里加急之势奔向彭城内城处的王宫,气喘吁吁的季布翻身下马,两手举高了加急帖往前一跪,“齐国田荣起兵造反了!”

项羽在摊开加急帖瞧了一眼后,蓦然面色大变,“什么?!田荣赶走了齐王田都,杀了胶东王田市和济北王田安,自立为齐王?!这……这简直……”他握紧了拳,全身肌肉紧绷,额上青筋抽搐着。

不!他不相信!这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

“砰”的一声,紫衣握在掌心把玩的茶杯应声落地,熟茶四溢。老天!可怕的梦魇终是降临了!可是她没有料到会是这么的快!才一个多月,她就要被迫面对那些无休止的杀戮血腥……

“紫衣!”他将视线转向她的方向,看到她血色尽失,浑身轻颤着。他侧身抓住了她的小手,冰冷得如同死人。

“籍,你……打算怎么办?”紫衣紧紧一问,眉目忧色。

“这……”项羽思绪本是一片混乱,听到她的问话,反倒让他的思绪变得清明了,“田安是我的恩人兼兄弟,当年若不是他在赵高面前冒死相护,我恐怕没机会起兵,也不可能再与你相聚。这天大的恩情我一定要还!”

“可是,你说过的,只要不是进攻西楚,你都随他去。”

“但是恩人的仇不能不报,我要取了田荣的首级以慰田安兄弟在天之灵!”

“你……”听着项羽静肃冷然的声音,紫衣才猛然发现有泪从眼眶中滴落。她轻咬着下唇,突然对自己的软弱无能感到气闷。

“我会亲率大军攻齐,为他报仇……”望着泪眼的她,他的声音消失在喉咙里。妻子的哀愁与担忧,令他心慌不安,刚才那股焦虑重新攀回心上,让他冷然的面具龟裂,他伸出双臂紧紧抱住她,“别哭,答应我,你会笑着等我回来,嗯?”

“籍……”

“还答应我,你永远相信我,会为我祈福。”

“籍。”

“还有……”

翌日,清晨。

旗帜飘扬,校场上的十万精兵已整装待发,战鼓声隆隆地在晨风中庄严地响起,即将来临的喋血杀戮,为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血腥的气息。

“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快回来。”项羽淡淡敛眸,手微抬,在她的轮廓旁轻抚。那长指的触抚,令她强忍的泪滑落,仅是一瞬间,她就被揽进他温热的怀中。

被他抱在怀里,那稳重的呼吸、宽阔的胸膛、能包容天地的襟怀,给予她无限的心动和眷恋。

忍不住用力地回拥,她的手竟轻轻发颤。

“等我回来。”他在她耳边低沉说道。看到她点头,才轻轻将她交给婢女扶着。利落地跃上马背,他深深看她一眼后,带领十万军队扬蹄远去。

紫衣目送他,直至扬起的沙尘平息久久。她抬手抹去颊边残留的泪痕,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处理各种棘手状况,并且等到他归来。

齐地。

兵临城下。

齐都城阳由石头所造,外有护城河、内有厚石所筑之墙,攻守俱佳,几个月来始终不动如山未破半毫。不过,项羽围城月余,供输城阳的粮草早已被截断,伤兵满城加上无粮可用的城阳城,指日可破。

“命令众军,今日寅时,四面破城!”项羽拿起玄黑的头盔戴上,内敛的气质霎时转变。

“遵命!”众将士领名,很快退出。

攻城的烽火终于在寅时燃起,城阳城四大门在同一时刻遭到楚军四路进攻。在楚军纷越护城河着手破城之际,箭石如雨般从城墙上落下,楚军则举着巨大的盾牌迎上前去。云梯用巨大的钉子打进城墙,楚军士兵前赴后继地沿梯而上。攻城的楼车已全部运到了城墙下,楼车上的楚军弓箭手以强弓硬弩与守城齐军对射,掩护攻城的步兵,一时间,箭矢如流星般射向守城的齐军。

梯子上端不断有楚军被齐军的长刀砍落下来,但后面的兵士潮水般不断涌上。终于,在数十里长的城墙上,开始出现了楚军的身影,城墙上的肉搏战开始了。

城中钟声大作,形势危殆,四城开始起火,齐国的老百姓因为田荣一贯好战,不关心百姓的疾苦,所以都很痛恨他,此刻他们趁项羽讨伐田荣之际,开始****都城。

齐都城内,正展开着一场一边倒的较量。都城上,齐国最后的数千名将士明知无望,却仍在拼死搏斗,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箭雨中,守城的齐军已无力阻击楚军的攻城部队。城墙边架起了无数的云梯,训练有素的楚军顺着梯子源源不断地爬上了城头。

齐军早已是箭尽粮绝,连所有可以用上的砖石瓦块都已抛掷殆尽,毫无希望的战斗空前惨烈。一场肉搏之后,齐军仅剩的守城部队已基本上丧失了反击的力量。城头上尸骸遍布,惨不忍睹,四面城门,几乎是在天明前同时倒下。

锵!

兵器交错声惊耳,电光石火之际,只见一抹银光闪过,田荣的大腿立刻喷冒出赤红血水。

“放下兵器。”身着玄黑色战甲的项羽姿态凛凛,一手拉着自己座下乌骓马,一手持利剑指着负隅顽抗的叛将。

田荣的伤处流出鲜血,不停滴落黄土地,但他却愈战愈是兴奋,放声道:“放下兵器之前,要先打个痛快才行!”话方落,他驾马朝项羽冲去。

项羽没有闪避,矫健一踢马腹,和他面对面迎击。

田荣举起手中大刀,在彼此错身的刹那,看准了对方的要害猛力砍下!

却不料,仅是手起刀落的瞬间,但觉一阵疾风迎扫而过,项羽连人带马忽地失去踪影,田荣惊愕竟有人的驾驭技巧可以高超至此!虽很快返身,但项羽却比他更快,已经从他背后无声无息地挥出利剑,将他打倒落马。

田荣肩处及背处被砍了道深口子,鲜血直流,却还是躺在地上大笑道:“哈哈哈!项羽,我是义帝的亲戚,你敢把我怎么样?”

项羽勒住坐骑,居高临下睇着他,恨恨地瞪着他,手起剑落,快得让人来不及做何反应。艳红的血冲天,田荣的头被血柱喷冲上了天,脸上还残留着刚才言语间得意的神色。

“熊心……”项羽仰着头眺望苍弯,眼底是一片深沉的无奈。他屏住一口气,然后幽幽地吐出来,似乎要倾吐掉那无限的抑郁。良久,他回顾虞子期道:“待安抚齐国百姓后,你替我先去郴县,向义帝请罪吧!”言罢,他将手中长剑收入剑鞘,一夹马腹率先而行。朝阳升起,在楚军的簇拥下,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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