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真正的决择始于善恶的搏弈,而最终的胜负从无定论,唯有岁月的洗礼方显人性的本色!
迄今我必须面对如此严峻的社会现状,成为金钱的奴隶来交换爱情中必需的地位和筹码,这是我断难接受的事实,我不喜欢强加的付出和既定的命运,只想从事自己喜欢的行业和职场,但客观存在显然没有把我的轻狂放在眼里,几经努力仍然无功而返,仿佛风干了的腊肉悬挂在柴房,赤条条地接受天造地设的圈套。
从此我真的颓废了,再也不相信人世间会有天长地久的爱情,而天真的童话原本就是一场可怕的骗局,源自饱受爱情之苦的人们罪恶的想像!我常常烂醉如泥,再也无心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不断地反省着自我,试图探究爱情的真谛:假如我一夜暴富,婚姻将何去何从?我会一如既往地延续它的辉煌吗?还是义无反顾地背叛它呐?而今所处的境遇只能让我被动地接受它,完全听命于它的摆布和残害。我也努力地挣扎过,试着去迎合他人,委身于苦役般的工作,而不断地摩擦和爱管闲事的习性均无果而终,而四处碰壁的求职历程,似乎验证着我的半真半假的玩笑:抑或是我的机会真没有来到?抑或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运气?不是我看不中老板的为人,就是老板压根就对我不感兴趣。于是一切又回归到原位,而长期依赖的惯性,让我重新加入到吃软饭的行列,再也无暇顾及别人的感受。人啊,是一种多么可怕而愚蠢的生物!由此,我和她成为了一种理论上的友人,我装得很不情愿地接受她的馈赠和援助,并迫不得已地出席一些社交场合。而这种日子也昙花一现,她开始出差了,逐渐远离我的视野和生活,所有沟通的机会都在我的酒话里消失贻尽,而软磨硬泡的努力和挽留,更坚定了她分手的信心,名存实亡的婚姻静侍灵魂的丧钟,真正的审判则在命运的掌握之中!
我和她五年之后正式开始了分居的生活,准确地说:她釆取的是一种逃避的方式,意图通过长期驻外来断绝我的依赖心理。起初我也过得逍遥自在,反正有父母和朋友间的接济倒也过得去。我和她为数不多的通话主要是分手的讯息,我在酒醉状态下不置可否,清醒过后又极力地忏悔自己的莽撞,来来回回地进行着乏味的拉锯战,而厌恶之极的双方已确切地感受到缘份走到了尽头。
两年后三月初的一天,仍然笼罩着拖长了的寒冬,她主动打电话让我欣喜若狂,而内容是婚姻告破的通知,约我明天下午在郊区法院见面,声称她托好了关系解除七年的婚约。我满口应允,真是该来的早晩会来,尽管这是我苦不堪言的难舍情缘,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如释重负的轻松,竟萌生出不能耽误她远大前程的念头,同时也为自己的拖累而愧疚难当,尽管失去婚姻的痛处若干年以后,方显出刀割般绵长的底色和哀怨。但离别的场景我表现的可圈可点,也算人生屈指可数的段落,社会的舞台让我初尝难咽的胜果。
第二天我如约前往,两年不见的她如贵妇般珠光宝气、雍容华贵,杏黄的头发,嘴唇竟抹着紫色的口红,乌黑的眼眸透着讥嘲的冷漠和鄙视,愈加衬出我的寒酸甚至猥琐的熊样。我尽力作出很大度的热忱,与她相谈甚欢,往日的诙谐和出众的表演,反而让她倍感局促,露出一种难为情的神态,我自顾自地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大显身手,重演着当年俘获她芳心的一幕。我不断地倾诉着别离之苦,更关心她在外面的生活是否安逸,如兄长般地关爱有加,谦恭的态度让她倍感意外。她真的认为我会大闹不止并索要赔偿,我却一反常态规划着俩人的未来:谁说离婚以后就不能成为朋友?我们要率先垂范,做现实版的红颜知己,再说我把你带到这里更是责无旁贷,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呗。我毫无顾忌地狂谈交友之道,大踏步地穿过废旧礼堂改建的楼道,嘻嘻哈哈地调侃着法院陈旧的设施。就这样来到三楼的一间办公室,推门进去,三张老式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卷宗和资料,一个中年妇女起身迎接,我与她热情得打着招呼。
大姐,你看又来麻烦你了,太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都是朋友,麻烦什么?先坐一下吧。
大姐的脸一下红了,害羞的眼神不停地扫视着她,兴许从未见过如此离婚的场景,对我萌生了诸多的同情,彼此顺便聊着家常,尽兴之处我逗得大姐咯咯直笑,从而更加深了对她的疑虑,仿佛典型的嫌贫爱富的案例。于是,大姐详尽地解释着程序,我一一作答。
谁是原告,谁是被告?
离婚是她先提出来的,我是受害者,但我要作原吿!
呵呵,行呀!
离婚理由呐?
她实行家暴,经常被我打出门外,开玩笑!
呵呵,你太逗了!
一般都是什么理由?
性格不合,感情破裂。
好吧,就这个,照抄。
诉讼费多钱?
两百元。
好,你交钱,我家的钱都她管着,反正我也没有收入!
签完字后到楼下的收费大厅交钱。
大姐展开判决书给我们,嘴里叮嘱着后续的事宜。
她一句话也没说,神情严肃地履行着程序。我俩按要求签完字后,我毫无顾忌地收起一份念叨着:
婚姻可要慎重,下次我要找个更好的,台湾的箫亚轩不错。
呵呵,我也喜欢她,她是从加拿大留学回来的,专业学设计的,能唱会跳。
我和大姐一见如故,就像我的关系那样毫无顾忌,临走的时候不停的道谢,互留联系方式,反而弄得她如罪人般地跟着我离去。这种轻松的心态一直延续到共进晚歺,我同她恰如久别重逢的老友,坦诚地互诉衷肠,而她则显得心事重重,眉头漾着难言的惘然若失的遐思。我大享美食之余特别关注她的未来,好像她请客更显出我的回馈,极力地游说她要事业、爱情两不误。而她信誓旦旦地承诺不再涉足可怕的婚姻,我一再宽慰她千万别“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正所谓男女有别,女得等不起呀!男的越老越有魅力的蠢话。总之彼此聊得愉快之极,饭后我和她漫步在华灯初上的都市街区,携手送到她下塌的宾馆,一路上我聊得全是俩人之间曾经的情事,其实也真的挑不出我和她仼何性格上的差异,只是别人的生活方式拆散了我们。临别的时候,在迷离光晕的路灯下,她突然由比我小十几岁的女士变成了长者,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复述着时下流行的话语。
大哥,先立业,后成家吧!
我耳畔回荡着她的临别赠言,故作姿态地踏上了回家的路,尽管很远,我决定步行来纪念这特殊的一天!这时我才感到身心俱疲、万物皆灰,仼凭无声的泪水淌满了脸颊,而天公也作美,应景似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蒙蒙细雨,进而变成了纷飞的冰粒,依次敲打着寒冷的条石铺就的人行甬道,溅起漫着雾气的水花。我胸中充塞满溢着热浊的井喷式的嗳气,一腔热血炙烤着繁乱的愁绪,我真想脱光粉饰肉体的衣物,赤足祼奔在凹凸不平的湿滑的路基,尽情用炽烈的鲜血凭吊夭亡的婚姻!转念又觉得似乎还未到如此疯狂的程度,也许酒后会有惊艳的壮举。我强捺失常的非份之想,双脚猛踏盈满污泥的水洼,涕泪陪伴硕大的雪花祭奠着如锦的爱情;前人哭过的痕迹重新接纳起我的泪滴,不知还会有多少后人留下悲伤的足迹!
这是我第一次懂事以后,滞留在公共场合的真实哭泣,而由无声到有声的置换,随时间放大着人间的插曲,恍若古希腊悲剧中狂放的哀鸣,撕扯着人类已经变了形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