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两个少女的力量
隔天一大早班干们便聚集在了校门口，只有许一诺没来。七个人或站或坐，清晨的花坛里，菊花在薄薄的雾气里开得绚烂。
“如果真要一个班干去代替高宇的话，我觉得还是让许一诺去好了。”林芷水托着下巴认真思索着，“他家里那么有钱，人又那么神，而且是我们班顶梁柱，首先班主任就不会让他有什么事的，学校里肯定不会把他怎么样。”
大家集体静默。她的话不无道理，只是……
江蝉忍不住开口：“也不能这样说。我们来这里是来商量对策怎么才能帮上忙的，并没有权利要求谁去牺牲。阿诺也是人，虽然他优秀，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该他去承担一切，那样对他太不公平……”
“赵家宜能这样做，为什么他不可以？”林芷水忍不住鄙夷，“长得好看就可以眼睁睁看着朋友落难不闻不问吗？他不是一向都很襥吗，今天怎么都没见个人影？”
在大家谈话时，赵家宜曾回过头来小声问思暖兔子好看还是熊好看，思暖对他无语到底，随口说猪好看，对方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就没了动静。等到思暖察觉身边的位子一空时，抬头看见少年正慢慢站了起来。他手上是一只削得七零八落的苹果，另一只手上是一把银质高压水果刀。他径直走向林芷水，刀尖一挑对着林芷水的鼻子。他的声音清冷冷的：“麻烦把那句话收回去。”
少年的面容依旧秀美，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时却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林芷水先是一愣，继而火大，“姓赵的你又搞什么啊你？”
“芷水！”看到情况不对，思暖脸色也变了，忙叫了一声，同时跳下花坛，朝两人走去。
赵家宜微微一怔，水果刀在手上旋转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插入了刀套。他手起刀套，走过来揉揉思暖的头发，将手中的苹果递给她，“小暖，这个可以吗？”
说着他又带点遗憾似的说：“唔，也不知道小暖喜欢的是不是这种Q版猪，好像鼻子有点歪了。”
思暖瞪大眼睛看着那个猪形模样的苹果，又看看一脸认真的少年，半天说不出话来。很好，她本来反应迟钝，现在被他彻底搞傻了。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半晌，交换了茫然的眼神之后又都齐齐看向了赵家宜。
林芷水是在刀尖离开自己鼻子后才明白过来自己经历了什么。她跳脚就走，“好，是我多管闲事了。现在没我事了，拜拜了各位！”
思暖有些发怔地看她走远，怎么都变成了这样……
“芷水！”她慌忙想去追，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思暖回过头，赵家宜看着那个苹果，声音里带点失望，“小暖不喜欢这个呢……”说完手一扬就要扔掉。这个也不用这样吧？思暖忙抓住他的手，取过那个命途多舛的苹果，“我喜欢这个的，赵家宜。”
他眨着眼，“小暖不喜欢留着也没用。”
汗，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原来还这样孩子气啊……思暖认真看着苹果，装出一点欢喜，“咦，这个猪猪好可爱哦。”
赵家宜笑了起来，清澈的眸子里有丝狡黠，“那么小暖赶紧把它吃了吧。”
“呀！”思暖有些发愣，“为什么要吃掉？”这么可爱的小猪，我不忍心啊……
“苹果不就是用来吃的吗？”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小暖不是喜欢吃苹果吗？”
思暖开始发现自己有牙疼的倾向了。既然是用来吃的，他干吗还要把小猪刻得这样栩栩如生啊，她会有罪恶感的好不好。
“我可不可以拿保鲜膜把它弄起来，然后回家冰起来？”思暖开始建议，“这样可以留得更久一点啊。”
“小暖认为这样会有用吗？”赵家宜指了指那苹果，“它很快就会失去水分，然后变得很难看的。”
“可是赵家宜送的东西我不能就这样吃掉啊。”
赵家宜的嘴角细微地弯了弯，他拉低视线与思暖平视，“原来小暖是因为我才舍不得吃的啊。那我以后天天都削给你吃好不好，这样又能天天看到，小暖又不会为难。”
这个、怎么话题跟她的本意相差甚远啊……思暖点头，“好啊。”不能扫人家的兴啊。
他轻轻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他伸手揉揉思暖的头发，“在我面前小暖不用顾忌的啦。”
大家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对话，忽然听到陈亦嗫嚅的声音：“许、许一诺。”
一身纯白的少年正站在花坛那边。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胸前的领结在徐徐吹过来的风的拂弄下微微飘动。如雪的衣裳，少年柔美无比的容颜，让大家一瞬间有看见了天使的错觉。
他的目光有些懒懒的，唇角微扬，笑容轻柔无邪，“早啊，各位。”
思暖跟着大家一起回教室，忽然感觉到目光的凝视。她困惑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那种黑浓稠得化不开……思暖愣住，他已经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唇角的笑越发好看，仿佛刚才的冰冷只是思暖的错觉。
许一诺是随校长一起来的。校长室里少年从容地微笑着，“校长其实也知道大家都很拥护我，所以这次出了事大家都争着要来顶替我。就是赵家宜，今天早上也是一大早就等在学校里准备向您认错，想把一切责任都承担下来。我知道大家都很想帮我，可是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认。不能因为我而害无辜的人受罚。纠集大家教训张杰的人是我，混乱中拿铁条打伤张杰的人也是我。希望校长您不要追究他们的过错，这件事与他们无关。他们还要忙着准备期中考和运动会呢……”
事情到此似乎没什么能挽回的了。高宇咬咬牙，闷声就往外走。
许一诺一把拉住他，“你想干什么？”
高宇脸色木然，“铁条是我丢的，才让张杰有了诬告大家的借口，祸是我闯下的，该去认错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
“你以为你去会有用？”许一诺挑挑眉，“你以为会有人相信你的话？”
“事实本来就是这样！”高宇的手心渐渐攥紧，“我知道阿诺你的口才一直都很好，我说不过你。可是本来就是我，凭什么要你去替我顶罪？”
“那么小高老师呢？”许一诺凝视着他，“你不管小高老师了吗？她已经为你姐夫的事忙得心力交瘁，你还要她为你担心吗？”
高宇紧紧咬住了牙，眼中泪光骤起，嘴角忍不住颤抖起来……
“许一诺你这个混蛋！”骤然扬起的拳头重重击在了高宇几乎都要扬起的唇上。
高宇愤怒地看着他，“不许总是拿姐姐来压我！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知道我很麻烦老是惹姐姐伤心——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闯祸，再也不会让你因为我的事而笑得那样好看地去和那些你根本讨厌的人周旋……”许一诺捂着嘴角，打断他：“喂，把我毁容了你可要赔啊……”
“为什么总是这样……”高宇眼里泪如泉涌，“阿诺为什么你总要笑得那么从容好看，为什么你都不会生气，为什么不骂我？为什么每次大家有事都是你一个人站出来面对学校训导室？”拳头渐渐握紧，他的指节发白，“不能再这样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阿诺你站出去了……”
“我并没有无辜。”原本微笑着的人忽然换了一副严肃认真的面孔，“本来人就是我纠集的，打张杰那两拳时我也没有手软，所以我没有无辜。”
“……”高宇抬起模糊的泪眼，看见那个少年又缓缓笑开了，摸着唇角皱眉，“喂，你干吗要打脸？害我找不到女朋友你赔吗？”
垂下的眼帘里滑出一串泪水，“……阿诺。”那些无法述说的心事，那些埋藏已久的感动与崇拜……
“可恶阿诺！都有了叶梦那么好看的女朋友了，还顶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到处乱跑干吗?”带泪的眼不觉扬起了笑意，“这不是存心刺激我们吗，真是可恶！”
“为什么你们都说阿梦是我女朋友？”许一诺奇怪地看着他，“这句话是谁说的？”
高宇再三看着他，“阿诺，你从高一起就将不断收到的情书交给叶梦处理，平时虽然很是温和的样子，却根本不大理人，尤其是对那些喜欢你的女生，更是反感得很，只有叶梦才能和你打成一片。难道你不是因为喜欢她吗？我听那些女生说你很喜欢很喜欢叶梦，所以才对别的女生特别冷淡的……也不对，还有一个沈思暖……”
“阿梦那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许一诺微微蹙眉，他还想说些什么，看着高宇的背后，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忽然轻快明亮地笑开了，“是啊，我还有阿梦呢。我是喜欢阿梦的啊。”
高宇不解地转过头去，看到了身后的人。
“沈思暖。”
说不清什么样的感受，明明已经知道许一诺和叶梦的关系，明明知道他现在很讨厌自己，可是听到他亲口承认竟然这样难受。心口微微发疼，整堂课都不敢转头看他一眼。
中午放学时迟疑地握紧饭卡问他今天想吃什么，他低头笑了笑，拢了拢额前的黑发，“这个啊，很抱歉呢，今天恐怕不行了。我马上要回家了，当然要和阿梦告别一下。抱歉打扰了你这么多天呢。”他将一叠粉色的钞票递给思暖，“阿梦说不能随便欠人钱，要我马上还给你。”
他起身，微笑着点头致意：“再见。”
为什么要这样陌生……她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思暖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许一诺，我不要你的钱。请你吃饭是我自愿的，所以我不要你钱。”
“这怎么行呢。”他有礼却疏离地笑着，“我也知道沈同学是好心帮我，可是就算要请我吃饭的话，还是我自己的女朋友合适一些吧。因为不想让阿梦担心才没告诉她，可是她说以后再遇到什么困难的话一定要第一个告诉她。我对沈同学真的很抱歉……”
思暖握了握拳头。我有想揍人的冲动啊啊啊……
“本来想等我自己有钱了再给你的，可我估计有一段时间不能来学校了，不能害沈同学没钱吃饭啊。这些是阿梦估计着给的，如果不够的话，你可以去找阿梦要。”彬彬有礼地说完，他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思暖，终于掉头离去。
“许、许一诺！”
他顿了顿。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思暖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心里一动，才想回头，门口叶梦探进头来，“阿诺，你们说好了没有？快走，我好饿啊！”
思暖走出教室的时候，看见赵家宜正坐在走廊的栏杆上。思暖看见悠闲地晃悠着一条腿的姿势就忍不住手心里冒汗。好吧，从前坐窗台上，好歹也有那么宽的宽度，这栏杆可是只要中心一个不稳就会直接栽下去的啊。
“赵家宜，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抬起头，笑起来的时候眼里仿佛有风吹过，“小暖，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吃饭吗？”
思暖连连点头，他可不可以先下来？
“唔。”他似乎有点遗憾，“这么快就答应了。我还想着如果小暖拒绝的话，可以拿跳楼来威胁你呢。”
思暖开始有些无语问苍天了。怎么我碰上的人一个比一个怪啊?
在食堂里恰好碰到在人群里拼杀的林芷水。看见思暖和赵家宜她咦了一声：“怎么今天换人了？”说着果断明智地将饭卡塞往赵家宜手里一塞，“帅哥，帮帮忙啦，我挤不进去。”
思暖刚刚还在想一个人打三份饭恐怕滕不出手来吧，赵家宜已经拿着饭卡走了。林芷水立刻拉着她跑到队伍的最前面。原本挤得向沙丁鱼罐头的人群让开了一条缝，贴卡打饭的赵家宜陆续传出三份米饭，思暖和林芷水接好，三人又转战另一领地。
又是一个超神的人……思暖感叹，这年头果然美少年才是王道啊。
三人找到位置坐下。林芷水吃着饭说：“赵家宜谢谢你了啊。”
思暖想起早晨的一幕，困惑地看看两人，这么快就冰释前嫌了吗？“芷水你不生气了？”
“生气？生什么气？”林芷水一面夹着牛肉往嘴里送一面抬头，然后她愣住，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睁大了眼，“对哦，赵家宜，我不是该生你的气吗，怎么反倒享受起你的小恩小惠了啊……”
思暖差点噎住。居然比她还迟钝，这都什么人啊……
“对不起。”赵家宜忽然开口，他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你是小暖的朋友，小暖一定希望我能向你道歉，所以对不起。”
思暖用有点同情的眼神看向了对面开始满头黑线的人……
“其实一开始进圣谕分班时，高一（七）班就是个差生班。怎么说呢，大家也是太恶劣了吧，所以才会不知轻重地接连吓走好几个班主任。搞得大家一提起高一（七），就一副没救了的表情。那时候的高一（七），几乎都没人管它的死活。”
赵家宜眯眼附议着：“一开始大家并不怎么喜欢阿诺的，因为他长得太好看。男生长得好看总容易被人看不起的。而且大家也不明白他是明明可以进（一）班的优等生，为什么偏偏要进一个差生班呢。你们知道阿诺的理由是什么吗？他说在差生班他玩游戏逃课就没人动不动打小报告了，他也讨厌老是被人管着。”他笑了起来，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孩子气，“居然跟我的理由一样呢。”
事情源于思暖看林芷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为转移话题随口的一句问话：“你们为什么要那么维护许一诺呢”，赵家宜便毫不吝啬地徐徐道来。
“没有哪个老师肯接手高一（七）。就连那些任课老师，除了小高老师，一个个都向学校里反映不愿带我们的课。学校当时就决定举行一次测试，按成绩把七班分编到别的七个班级。我和阿诺可以说毫无悬念地会进一班。可是那几天，阿诺开始在各个教师办公室游走，他的口才那么好，居然真的说动了许多老师给我们代课。然后，他又说服了程老师来当我们的班主任，高一（七）才被保留了下来。”
虽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寥寥几句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但可以想象，当时那样的情形，凭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其实是很不容易的吧？
林芷水睁大了眼睛，“原来这些都是真的啊，我还以为是大家空穴来风呢。”她开始对自己口中的花瓶有些仰慕了，“那个时候的许一诺，一定是宛如天人的吧？唔，好帅啊！”
“七班虽然保留了下来，但那时候真的很难。大家既要把成绩提高上去证明自己的实力，又要忍受其他班某些嚣张的家伙的挑衅。因为七班向学校保证过以后决不打架，不然开除处理，所以大家以前得罪过的人就开始处处找茬。次数多了总有忍无可忍动手打起来的时候。当时是阿诺向校长担保决不打架的，所以每次打架都是他去校长那儿为大家说情。我们都以为他会生气，再也不管这些了的。可每次出了事都是他站在了校长室。然后有一天他带着大家寻找好时机狠狠地揍了为首的几个人一顿。唔，不愧是练过柔道的，身手出奇的好，打得那班人跪在地上直向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无缘无故招惹七班。第二天他又一个人去向校长承认自己打架的事，跟校长说我们自从做了保证后就三天两头被人动手动脚的事。校长处罚他停了一星期的课，同时也在全校大会上警告大家谁也不许无缘无故欺负高一（七）班，就这样才渐渐安定下来。”
说完，赵家宜忽然眼神古怪地看着思暖，“小暖，听了这些你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嘛……想到许一诺那慵懒的笑容，心就会无比地柔软下去……
“我有。”赵家宜忽然笑了起来，他探手拭去思暖眼角的湿润，表情格外认真，“从这件事中我们可以得出结论：练好口才是多么重要的啊……”
“扑哧！”首先忍不住的是林芷水。她一边装作若无其事试眨回渐渐涌起的湿润，一边拿脚踢他，“赵家宜你这个混蛋！”赵家宜闷哼了一声，依旧笑看着思暖，“终于笑了呢，小暖笑起来才好看嘛。”他忍了忍终于别过头去看林芷水，“喂，你别踢了！啊啊啊好痛啊！”
这天天气晴好，两个少女相视而笑，从各自的眼中看见了对方的泪光。
那些少年们，他们有的习惯以孤傲的姿势游离于人群之外。可是这些，并不妨碍他们成为这世上最温柔的人。
作为“新生”这边的活跃的人物，林芷水的号召力确实不容小觑。思暖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总之使两边的人终于史无前例地达成一致，集体联名上书请愿请求学校减轻对许一诺的处罚。其余七个班中也有人是从前高一（七）的，竟也自动加入了联名上书请愿队伍。
思暖也开始游走在校长办公室里，不遗余力地为许一诺说情。同时她一改抵死不让爸爸进学校的态度，把自己无辜挨打的经历一一向爸爸陈述。然后爸爸果然直奔学校要为女儿讨个说法。她虽然没法子证明张杰对七班的诬陷，但至少不能让对方太过猖狂。
赵家宜摇头苦笑，“你们闹得这么大，让学校下不了台的话，恐怕反而不好了。”
思暖一听心一沉，一脸紧张地问：“我们会不会真的弄巧成拙了？”
“放心啦。”赵家宜笑容可掬地看着她，“学校图书馆还是阿诺爸爸捐款修建的，这次运动会许多赞助也是阿诺拉来的，学校不可能不顾忌的。张明哲之所以闹得这么大，无非就是觊觎许家的钱。张杰那点伤居然在医院躺好几天，许家都付了十倍的医药费，再不见好就收，许家也不是好惹的。更何况，张杰的伤很有可能是他后来和别人打架时被人打破的，我们对他的栽赃陷害是百口莫辩，但闹得太狠我们不会笨到继续当冤大头，真相查出来对他绝对没有好处的。”
思暖闷闷地趴回课桌上，“这么说好像是我多管闲事了。”
“小暖也是功不可没的啊，正好让张明哲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张杰回到学校肯定也会被勒令写检讨停课回家待几天的。”他顿了一下，“小暖很在意这个吗？很在意能不能帮到阿诺吗？”
思暖一愣。
学校对许一诺的停课处罚只持续了三天。许一诺回到学校时几乎整幢教学楼都轰动了起来。本班女生更是组成了啦啦队，尖叫着一直从校门口将少年簇拥进教室。
思暖被挤出人群外，等到上课才终于见到了他。许一诺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我回来了。”
中午思暖毫不费力地在那座小楼里找到正在午睡的他。她瞪大眼睛看着穿着一身睡衣来开门的人有些发怔，对方果断地拉她进去，同时落锁关门。
“刚才有些女生在外面偷窥，被看见了不好。”
等到许一诺赤着脚爬上沙发钻进鸭绒被时，思暖才发觉处境的暧昧。虽然以前她也不小心看到他睡觉，但那时他是和衣睡的。今天却是标准的男式睡衣，腰间的带子松松地系着，宽松的衣领处露出的锁骨精致而美丽，让他看起来，嗯，她可不可以说，很……性感？
她果然是少女漫画看多了啊……
“以为不用上学，这几天在家里没日没夜地玩游戏，终于成功杀掉了那个终极BOXH1。喔，好困。”许一诺拢了拢额前的头发，“再不补一觉，估计下午的课又会直接睡过去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发呆的人，“小暖你不坐吗？”
思暖脸红了一下，走到沙发边准备坐下，想想不对，这是他睡觉的地方，又转身走向那边的藤椅。
手腕上蓦地一紧，思暖惊愕地回过头，看见他垂下了眼睑。
“小暖……”他迟疑了一下，“我这几天睡不着……不是因为玩游戏，而是因为……”他烦躁地踢开鸭绒被，抬头看着她，“小暖，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咦，还需要理由吗？”这个，让她想想……
他深深凝视着她，漆黑的眸子越发深邃，“如果换成赵家宜，小暖也会这么做吗？”
“是啊。”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加重，思暖来不及叫疼他就松开了手。他双手枕在脑后，挑着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么还真是谢谢沈同学了……”
又要这样了吗？思暖骤然打断他：“我帮你是因为你是许一诺！虽然换成赵家宜换成高宇我也会这么做，可这次是你，只是因为你是许一诺，所以才不管不顾把爸爸扯进来。我不要许一诺有事，就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的眼神格外认真坚定，他稍稍怔住，过了片刻猛地别过头去，“我都不会用苹果削小猪……”
“什么？”思暖一头雾水，“会不会削小猪跟这个有关系吗？”
“是啊，会不会削小猪没关系。”他的声音有一丝恍惚，“只要是那个人就够了，不是吗？”
“许一诺是在说赵家宜？”好吧，她的脑子实在是迟钝，搞不清他说的都是什么东东，“这跟赵家宜有关吗？许一诺不是跟赵家宜是好朋友吗？我也和赵家宜说要做好朋友，许一诺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那么莫名其妙？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拉思暖坐下。少年伸手揉揉思暖的头发，孩子气地笑着，“是啊，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那个笑容很温暖清澈，思暖将脸埋在了曲起的手臂里。好累，像是要虚脱一样……
“小暖不舒服了吗？”头顶上那只手分外轻柔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少女闷闷的声音：“……许一诺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嗯？”
“……好可怕。”思暖紧了紧身子，“我不喜欢那个样子的许一诺，一点都不喜欢。”
许一诺一愕，片刻后低低笑了起来，“我也不喜欢那样的许一诺。”他抬头看着她，眼神清湛，“我也不喜欢那个可恶的许一诺。所以小暖，我们把他赶跑好不好？”
思暖看着他，他也认真地看着她。少女于是恬然而笑，“好啊。”她轻快地回答着，然后看见那个少年勾起了唇角，优美的唇线缓缓舒展开来，笑容干净而温暖。
就是他喜欢叶梦又有什么关系，至少他们是朋友，至少，他不会再讨厌她。
“还有……”思暖想了想，补充说，“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打架了？有什么事情不可以通过适当途径解决吗？无论如何打架总是不好的，你们打架我会很担心的。”
“小暖真的这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