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客人自己认为有酒量，且精于拳路，提议：豁拳。轮流打庄，行酒话。
三个小姐拍手赞成。
酒场上有不少规矩，提议的人先打庄，立输赢。一拳一杯，或二二上，中间人或打庄的人倒酒。拳下之酒必须先喝掉，才有资格同人家干。这是全国酒行的行规。千万别忘了。门前的酒不能剩。干了杯的酒，没饮完，不能放。有了豁拳，配上三个秀色可餐的漂亮小姐助兴，斟酒气氛异常热闹。
总经理拳路不精，输得多，自然喝得多，有点醉态。循环了三圈之后，轮到总经理打庄，总经理不想豁拳，拍着白兰的肩膀，我以为让白兰代。白兰却开口：“我们三个也参与，猜火柴梗。”
白兰小姐提议，谁愿同她作对。同她作对，不就是同总经理，作对了吗？！
白兰小姐忙放下筷子，拿火柴梗放桌下变。白兰小姐与总经理，似乎比较默契，从没撞车过。换上别人有心观察，一眼就可识破。白兰先来个单数一三五，总经理必双数二四六对。
杭州客人接连输，且浸醉态。抱着胡琴坐在大腿上。胡琴不时地嘴对着杭州客人的耳根，说悄悄话。杭州客人听了，一会笑得前仰后合，一会双眼瞪得铜钿那么大。倒叫人觉得多么殷勤，且频频夹菜，使人特开胃。换个人儿，不是三陪女，我也会冲动得揽她入怀。总经理揽着白兰的腰，喷出的酒气，让不会喝酒的人，也会熏得醉倒。我那位小姐，看我比较拘束，也不敢放肆。总经理倒放出话来：“你不给我这位老弟灌醉，我叫你的老板，明天赶你回老家。”这位小姐不敢待慢，只在催：“你喝了，这杯你喝了。”且声音很低，生怕人家听见。
酒到八分就醉。酒到九分就癫。
总经理的嘴，只在说：“喝！喝！”配上白兰小姐的浪笑，正是酒桌上的一对宝贝，一道风景。
我不想把他俩灌醉。何况，我却是个陪客，有自知之明，不敢放肆，硬要干。
这顿便饭，点了二十六道菜，四个汤，点心六个，大都一半多剩，价三千八百八十八元整。抵得上我二个月的工资。他们俩满面红光，无所不谈。从生意场上的一笔得失几万到赌场上的输赢，从赌场上的做庄“杠杠和”清一色三台一副赢六万元到出差艳遇花钱如水。让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配不上说半句话。杭州客人怕冷落我，提议我话几句。生意场上没起步，情场上仅仅一次就失手，赌场上够体面的“二张”一副天罡赢了一元五角八分钱，还被人家炸了个空炮。杭州客人或许随和，“那时，我输赢也几元。”把我的话，做了注脚，挡过！
我想，杭州客人以为我这样的小儿科，也配拿出亮相。
领班进来，问总经理：“要不要包厢，唱卡拉OK。”
杭州客人头脑还清醒，随即应着：“卡拉OK，要唱要唱。”
总经理醉了，随即唱起：“我们开始流浪，拥有个女孩走四方。漂亮的女孩，你是否与我同往。路边的小鸟，栖宿在大树上。”
白兰接着应唱：“敞开你的胸膛，让我的头靠上，令路边的小鸟，羡慕得叽叽叫。”
大家接着唱：“我们开始流浪，拥有个女孩走四方。漂亮的女孩，你是否与我同往，你是否与我同往。”
总经理兴奋得大声地唱起：“我们开始流浪，拥有个女孩走四方。漂亮的女孩，你是否与我同往。路边的小鸟，栖宿在大树上。”
白兰接着也大声地唱：“敞开你的胸膛，让我的头靠上，令路边的小鸟，羡慕得叽叽叫。"”
大家也放开喉咙，大声地唱着：“我们开始流浪，拥有个女孩走四方。漂亮的女孩，你是否与我同往，你是否与我同往，你是否与我同往。”
酒喝多了，不一定随即反馈在人的脸上。杭州客人的脸开始泛青。不久，“哇”的一声，开始吐起来。接着，“哇、哇”地呕着，呕得苦水如翻江倒海般，奔腾而下；呕得双眼眩晕四肢无力，瘫倒在地上。
胡琴过去，挽起杭州客人，服务员打来温水，让杭州客人洗。
杭州客人双臂抱肚，满脸挂着泪水和透明的鼻涕，嘴里粘糊糊的挂着呕物。嘴却不停地说：“我没醉！我没醉！”
新学期开始，儿子从幼儿园回来。
“爸爸，班里选了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
“噢！”
儿子瞧我随便应他，只管忙自己的活，不理睬。
“爸爸，我想当长。”
我用怀疑的眼光，瞅着儿子。儿子太想手臂上套上红布条。红布条上一大杠、二大杠，三大杠更好地夸耀自己。
“这怎样可能？”
儿子耷拉着脸。
“我跟你妈妈商量商量，让你当户长。”
儿子即刻咧开嘴笑：“爸爸，户长算什么官？”
“户长就是我们家里最大的官，户口簿上一家之主。”
儿子似懂非懂，重复着：“户长户长。”忽然问：“爸爸，你在写什么？”
“写作业。”跟儿子说，写诉讼，为人打官司，还要向他解释一通。不如说写作业，更妥当，更容易让他接受。
“你写作业，我画天安门。”
儿子为了捍卫户长的威严，发出响亮的指令。
厂倒了，连邮递员都可以欺负。起初，报纸少一份二份没人说。公家的吗？渐渐地隔三差五送，报纸少一日二日的，也没准。
谁叫厂倒了。门卫又不识字，不看报纸。当初订这么多报纸，让他们心疼过一阵。
厂倒了，这么好的厂倒了。谁的责任？
局调查小组第一次进厂，职工们不敢说。毕竟内幕知者甚微，盲目反映，弊多利无。通过开会，动员，调查取证，摸到了一定的线索。找证人，核实。但最终没有结果。这样，就有人写信反映，且有凭有据。检察院来人，组成联合调查小组，再调查取证，摸到了新的线索。找证人，核实。再开会，动员。但到头来没有结果。何时调查小组撤了，厂里的职工，不知道。
你说笑话吗？
接着，反映情况的人，好像犯了什么错误似的，相继不明不白地降工资，调工种，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打击报复。写信的人不服，再向市委反映，市委同检察院、局组成联合调查小组，通过查财务账本，才发现财务上，有许多漏洞埋伏。且设有小金库。车间也不例外。小金库多的黄酒车间有几十万元，等到查账时，只剩三五千元。前几任厂长，都有不同程度的亏损，账面上都形成利润。按账面看，利润肆百多万元，实际亏损五百多万元。为了使账面平衡，库存材料成品酒之类，无中生有。联合调查小组再调查取证，摸到了重大的线索。找证人，核实。再开会，动员。全厂职工有一半多的人，在自己的证言中，盖着鲜红的指印。我想：这一次总不会不了了之。结果：有风言，调查小组受外来的压力，要撤。
星期六，许多职工围着调查组长，要答复。调查组长亲口许诺，星期一在职工大会上宣布，调查结果。至于处理意见，由市委领导班子决定。这样的许诺，听了话的职工，盖了指印的职工，谁不激动？谁不亢奋？用彻夜难眠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真正叫人体会到了极点。
星期一，本该庆祝的日子。即叫人带来不可思议的消息，调查组长受处分，联合调查小组被撤。仅仅给那些善良的职工，高兴了一阵。即带来一生的不公待遇。
想当初，召开职工大会时，职工当场责问调查小组：“同一天，同一种牌子同一种型号的水泥，人家去买一包二十元，厂里买进几十吨，发票开来四百四十五元一吨。难道买几十吨，不如买一包便宜。”
“厂里光借条有一叠，四五年前借去的水泥、砖、空心板，没人来还。不用说其它物资，钞票之类。”
“你们看看，那些欠条不是厂长的外甥，就是厂长的小姨、情妇；不是三亲六眷，就是一班铁哥们。”
这么一捅，倒捅出上百万元的欠条来。但人死的死了，跑的跑了，欠久了的，也失去了法律效率。难怪有人说：动真格，有什么用，总不能把人家的砖、空心板拆回来。
调查组长听许多职工反映，说我比较了解厂里的情况。一是我住在厂里；二是我是厂里的保卫科长，一般厂里的进进出出都经过我们保卫科过，你说不知道人家能相信吗？调查组长通过厂里的书记，找我谈话。调查组长开门见山：“许多职工反映，你对厂里的情况比较了解，希望你同我们合作。”
我反问：“我说的话，你有权马上处理得了吗？”
“当然不能。我如实向上级反映。”调查组长显得无奈。
“你如实向上级反映，那我自己直接去反映，不是更好吗？”
气得组长奈何不得。我只管自己向后走，屁股脚后跟，让他瞧。
我在帮人打官司，写诉讼，得知小日本的厂倒了。说得准确一点，五年头前，我算是那里的职工。听小日本说，厂倒了，准备拍卖。我虽知酒厂一二，调查组三进三出，就拿不出处理意见。用现在流行的话来概括：“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很适合那些做空手道、套白狼的官场。异地调动的政策，对那些有案的人，更是逃避罪证的良方。屁股一溜，留下的账，死活不认。酒厂方厂长有了案调到罐头厂，当厂长；从化工厂调来的陈厂长，当了不到二年的厂长，犯了案，调到香料厂，当厂长；再从罐头厂调来的分厂吴厂长，当了不到二年的厂长，犯了案，调到风港镇当副镇长。听小日本说，本来吴厂长来的目的，搞承包。厂里的工程师、车间主任、小日本都愿意。承包方案也通过税务部门工业局的认可。但吴厂长有一手绝活，使他们无法承包。吴厂长既要搞承包，抬高自己；又要不放弃捞外快。吴厂长不愿放弃商标、啤酒盖等有回扣的权。他要变成供应商。
这不笑话吗？
新官上任大都有三把火。旧将带到新厂来个大换血。不管你是工程师、技术人员、车间主任，不是他的同党，都要换。再想方设法把旧厂的那套房子转让，赚它个十几万元。到了新厂，不管厂里有无能力，先为自己搞一套豪华的住宅，配一辆上档次的轿车。再想为自己装饰房子的费用，转嫁报销。住进房子，不妨请一次客，让手下破一次费，捞它个三、五万元，没成问题。这样一来，二到三年就这样打法消磨又能赚大钱。这些算不算犯案，很难定性。就到了既没有成绩，也没有错误，换个地方，照样当它个厂长，甚至镇长。我知道，这样的厂长，厂里的生产，他想都没有想过，如何把它搞上去。这样一来，遭殃的还是那些厂，那些职工。
为这，我写了一篇稿件，投到报社，题目：穷庙富方丈，何时了。
如果你是男子汉，总遗憾学不会喝酒，请到酒厂来，你不用喝，熏也把你熏会。如果你不想成为酒鬼，口渴时千万别把酒当白开水，喝！没经过酒厂的染缸，当然不会相信我的话。当初，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通过小日本介绍，在酒厂做临时工。但后来的我，成为这句话的佐证。且不光是我。
信不信由你！当我站在酒厂的大门口，看着两扇铁门紧闭着。想想几年的工夫，酒厂从市企业的龙头老大，变成拍卖的对象。这是我羡慕的酒厂吗！敢着叫人无法想像。难道说现在的人，酒都戒了不会喝？煎鱼、炒肉不用料酒？好像不是这样一回事。听说酒厂生产出来的酒，还供不应求。且从没有欠账、赖账的事，更谈不上什么三角债之类的东西。遗憾的是：债越欠越多。
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是爸爸陪着我来的。通过小日本的关系，做临时工。用现在的话来说，打工，开后门。那时我不会喝酒。一走进厂区，迎面扑鼻而来的酒气，熏得我头发晕，脑发胀，双眼刺得睁不开，醉醺醺地避着进进出出的车辆。
上班了，才知道，那些车辆一眼就可辨得出厂里厂外的。厂外来的买酒、退瓶、退刁，用的是货车、拖拉机、手拉车。
上班了，虽脏累，三班倒的工种也有。总比我们种田的强。定时定班的工种，时间短，一般不超过五六小时。比如：炊饭、洗刁、刷刁、吊糟烧、榨间、配酒、煮酒、叠酒等等。定量的工种，一般不出四小时，但比较脏。比如：灌坯、叠坯、洗缸、杀菌消毒、发曲等等。这些工种，对于一个农村来的临时工来说，没什么了不起的。毕竟全是力气活。有时，职工请假了的、生病了的、开会出差不能上班的，车间主任大多找我们临时工代。一是临时工住在厂里的集体宿舍；二是临时工会吃苦，样样活儿拿得起，放得下；三是临时工来的目的，就是赚钱吗？一月下来，我们这些临时工，加班费占一半，抵得上公社书记的工资。不用想像，那时的临时工，不开后门才怪。
凭着大学毕业的文凭，当上了县委副书记。那一年，大有非大学毕业文凭的人当官不可。县委机关里挑不出三五个。连下面的也跟着。局委办里挑中专。
我不明白，小日本为什么不想当副厂长，难道人家求你吗？
说穿了，人家厂长不看在的面上，你想当，人家不给你当。
你凭什么资格？
副厂长，说穿了，说话没分量。属厂长的传声筒，风箱肚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工人闹情绪，工资付不出，也不是你的错。既然厂长找你，肯定到时候，不怪罪于你。你何必愁别人呢。这样一来，你不成为一个厂长最理想的跳板吗？
人家当厂长，不是同样先当个副厂长的，总不会天生就是当厂长的料。
其实，方厂长调往罐头厂当厂长，不是怕自己一个人过去，成为光杆司令，轮得到你小日本吗？方厂长不看你同的非一般关系，发展你成为他的心腹，轮得到你小日本吗？
你谢绝了。
你说你不想当官，也不是当官的料。难道人家是天生当官的料？你不想想，难道人家说我是天生当官的料，政府就给我个厂长、局长、县长、省长当当吗？
说穿了，方厂长的手长，太明显了。捞外快捞到你的头上，胆子也太大了。便说酒喝醉了，叫人也开不出口。你说呢？至于他贪污什么的，这不是你管的事。你怕什么？
那时，我有五个文学朋友，聚在我的家里，准备成立一个“文学制作摄像服务社”。经过多次酝酿，先用广告，张贴的方式，为自己推销。起笔，你一句，我一句，最终统一成以下的广告词：
自我推销权当广告
电视摄像文字制作
摄像范围：婚礼、生日、各类聚会、产品广告、旅游跟踪、庆典特写新闻报道、企业资料存档、企业家形象。文字制作：各类论文、诉讼文书、婴儿起名、企业年度总结、各类业务文书。企业家小传、特写、报告文学。宗旨：不敢自夸摄技最佳，只求诸位满意到家。秃笔一枝包罗万象，获益匪浅皆大欢喜。摄像简介：S－VHS型松下NV－M8000EN通称M8000摄影机，系当今世界最先进的摄像系统。功能齐全，画面清晰逼真，音质纯正，极富有立体感。是企业个人留存声像资料必不可少的好帮手。并在摄影机上观赏您摄录的形象。
文字提要：企业当家人公务繁忙，无暇制作有关文书；大中专应届毕业生各类专业技术人员为获取文凭、晋升晋职，苦于资料短缺，无法选材谋篇；诉讼当事人，对法律条文程序逻辑心里没底，难以掌握好尺度；年轻的父母，时常为小宝宝起个响亮而富有内涵的名字而伤脑费神；一群集秘书、记者、律师、经济师、工程师于一体的热心人，将为您排难解忧，竭诚服务。愿为各界贡献聪明才智欢迎诸位光临垂询洽谈联系人：陈将联系电话：2450×××联系地址：环山市花园巷3弄20号邮政编码：317400
儿子回来了。现在儿子手臂上有了二大杠。不就是我为园长的老爸写了几张状纸，打赢了官司换来的吗？儿子有了二大杠，整天咧开嘴笑，而且说一不二的听话。邻居见了都说我的儿子有头有面，且很乖。让他们的儿子，学他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