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倒汪子俊的人正是杨全癫子。早在汪子俊抢船焚烧的这一天,他就独自一人在新街偷偷地潜伏了下来,总想找到一个有利时机,乘汪子俊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下手,为妻子、也是为自己报了这深仇大恨。几天来,汪子俊的行踪倒是被他摸得清清楚楚,这家伙返来复去都只在大桥和新街相接的这条道上打转。因此,杨全就在这条道上隐藏起来,随时准备现身给予对方以突然袭击。但是,事情的发展与个人的愿望总是不大一致的,这姓汪的虽然常常在这条道上走动,却又没有一次是单人出现,身边总要跟着四五个持枪人,杨全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到了昨天下午,大桥起火并在对河二岸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不久,新街码头也传来了几次机枪的声响,杨全这时已意识到,机会终于就要来临了。到了今天天才蒙蒙亮时,对河的山炮及轻、重机枪一叫,杨全就赶紧来到这条道上藏好身形,只等汪子俊再次现面。果然,他才刚刚藏好身子,这桌道与大街相接的路口,就传来了密集的枪声。不久,他就又见到了汪子俊被越素贞追赶着,正向自己的藏身之处逃了过来。于是他乘着双方枪战、斗口之际,偷偷地从这屋子的另一侧,绕到了汪子俊的身后……
这次战斗,前后没有用上两个钟头就结束了。清点下来,匪徒包括汪子俊在内共有118个,被打死13个,俘虏了105个;解放军缴获匪徒机枪三挺,其他枪支100余支,其它物质若干。解放军中除玉山不幸牺牲而外,其余人员毫发未损。
茶洞的反动势力一倒台,解放军当天就又要西进。桥没了,船没了,却没能阻住他们前进的步伐。蒋老成用新篾纤换掉了被匪徒们砍断的旧篾纤,把篾纤放至与河心水面持平的高度,首先兜住了第一张从上游放下来的木排,然后把后来的木排一张一张地连接起来栓牢,在河中搭成了一座宽大的浮桥,两岸就又通畅了。
最先出发的队伍,当然仍是李德正的先头连。他临上路时,越素贞、蒋老成、陈健,都赶来送行——因为陈健出身本地,上级就让他带着一个营留了下来,一面剿匪,一面协助党组织组建茶洞的新政权——越素贞还把自己的小手枪送给了他。现在,她再拿着小手枪已没有任何用处了,而李德正却还用得着。
到了1950年初,茶洞就成立了商会和农民协会;8月,新政府成立了。他们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公开审判这汪子俊。
公审汪子俊是在如今的省立茶师大操坪进行的。这天天气真好,正是万里无云,风和日丽。现场布置得也很不错,主席台搭在了操坪的正北边,不但是主席台满插着红旗,就是整个操场四周和校门也满插着红旗。它们在轻风的吹动下,倒也是红旗招展,飘动如潮了。这天,来现场听公审看热闹的人特多,是这大场坪历史上所从来没有过的。来自乡下的,有吴巴祥和石老岩;来自街上的,有杨全癫子和越素贞。一大早,尽管主席台上还空着,但台下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却已像是赶集一样,熙熙攘攘,喧嚣沸腾了。因为人们都有过端午看龙舟赛的经验:早吃早饭,早到现场,可以找到好位置。
到了正常的早饭时间过后,主席台上才开始来人。等到主席台上人满,人们又才发现,那王七贵竟肩挂驳壳枪,精神焕发,赫然坐在了主席台上。
如今这王七贵之所以还能肩挂驳壳枪,坐上主席台,当然是有他一定的原因的。当初,人们都相信他是打死了不愿投诚的同伙而主动带着不少武器投的降,新政权就没把他当作投降人员看待,而是当成了起义人员。后来部队剿匪要熟悉敌情的人员或带路,或劝降,这王七贵当然是最理想的人选。而在剿匪过程中,他确实带着部队劝回了一些原不明真相而拖杆上山的人,同时也帮助解放军捉住或打死了几个真匪而立了功。因此,在后来茶洞组建民兵大队时,他竟一次性混了个民兵大队的副大队长当,几天前又荣升为大队长,肩上当然也就仍是挂起了盒子炮。现在,他就是以这茶洞镇民兵大队大队长的身份坐上了主席台的。
主席台上的主席团成员刚一坐定,大会组织人、茶洞镇农会主席大老王就走到主席台前讲了话:“乡亲们,大家静一静,公审大会就要开始了!在还没正式开会之前,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新消息。根据我州、我县各族人民的强烈要求,省人民政府批准,我们湘西自治州的首府所里,现已改名叫做吉首;我们县府永绥,同样改了名,如今叫做花垣了。原先,这‘所里’、‘永绥’的地名,都是封建的清朝政府,为镇压我们少数民族,欺辱我们苗民所取的名字。现在,人民当家做主了,我们理所当然地要把这些陈腐的名字改过来!”
大老王说到这里,王七贵就走到台前,挥动着手臂,带领群众喊起了口号:
“***万岁!”
“共产党万岁!”
“新中国万岁!”
“农民协会万岁!”
一时间,大操坪这人山人海就同时振臂高呼起来,当真是声震山河,几欲地动山摇了。
口号声过后,大老王摸了摸他那没了髭须的下腭又接着说:“同志们,乡亲们,现在我宣布:花垣县茶洞镇人民政府、农民协会,对反革命特务分子、伪镇长汪子俊的公审大会,现在开始!”
“打倒反革命分子汪子俊!”
“打倒国民党特务分子汪子俊!”
“打倒伪镇长汪子俊!”
“血债要用血来偿!”
“共产党万岁!”
“***万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