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又恢复了常态。生活基本上还是老样子。
苏文整天忙于公司事务，在下属面前，她仍然是一副雷厉风行、处事果断的样子。她不想因为结了婚就把自己变得婆婆妈妈，从而失去总裁的威严和惯有的风格。当然，变化还是有的。她比过去爱笑了，话增多了一点，也显得热情了。她说这是爱情的力量使然。一个幸福的女人怎么能不变得和善、温柔呢？
那段时间，公司的业务形势良好，账面上的营利数字迅猛增加，苏文春风得意，尽兴品尝爱情和事业的累累果实。她认为照这个势头发展，用不了几年，海天公司就会成为本市最有实力的民营企业，在全省，也能够挤进前二十名。这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
苏文有一天心情好，推掉应酬，专门开车把何一为拉到金鼎大厦，就他们夫妻二人对饮。苏文举起杯子，含情脉脉地对何一为说：“亲爱的，公司目前的好运气好形势都是你带来的，我要感谢你！”
何一为看不出自己为她带来了什么，他说：“我带来什么啦？我不是摇钱树，别人说，我只是一个沾老婆光的小男人。听到这话，我不生气。我想，这话也是有道理的……”
苏文赶紧夹起一片冰镇生虾片塞进他嘴里。嗔怪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要不我生气了。”
何一为说：“你生气吧。我还没见你生过气呢。我想看看是什么样子。”
苏文说：“小傻瓜，我真要生气，会把你吓坏的。我以前在公司经常发火，职员们见了我就躲。不过，都是为了生意，都是针对事，没有针对人。当然我不会冲你发火的，你是我的至爱，我哪敢批评你。你批评我还差不多，我会虚心接受的。”
何一为说：“我这个人长这么大，很少发脾气。以后也不会。”
苏文鼓励他，说：“你是男人嘛，是一家之主，是咱这个小家的顶梁桩，该做决定的时候就要做，千万不要客气，跟自己老婆有啥放不开的，你放心，我一定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这天晚上，他们聊了很多，很放松，很随意，很愉快。饭毕，他们又到九楼的夜总会跳了一会儿舞。何一为的舞姿相当不错，当年在学校时就挺有名，只是他很少跳罢了。他天生就是个跳舞的高手，曲子一放，感觉就来了。苏文紧紧依偎着他，娇柔地说：“亲爱的，今晚你太迷人了。我恨不得立马就把这个舞厅买下来，就咱两个在这儿跳，跳到天亮，跳一百年……”
何一为想，这才是他所希望的生活。结婚以来，这个晚上是最令他开心的。
公司的效益好，员工们的收入也跟着水涨船高，大家口袋鼓了，都乐嗬嗬的。见了何一为，都拿话恭维他，仿佛是他为大伙带来了好处。
何一为在家休息了三个多月的时间，秋天到来时，他决定继续到公司计划财务部上班。他不能不劳而食，他要工作。此时的汪家林当然不再敢给他脸色看，反而处处表现出毕恭毕敬的样子，大事小事都找他商量。何一为有些过意不去，说：“汪主任，老汪，你是我的领导，我应该听你的，你不必客气。”
汪家林哈哈笑着说：“哪能呢哪能呢，您是我们苏总裁的当家人，我们听您的，就是听苏总的，对不对？”
汪家林明明在拿话噎他，还让他无话可说。后来，类似这样的对话经常发生。何一为突然感到很烦躁。在公司里，不仅仅是汪家林，似乎人人都和他隔着一层，尤其是一些未婚的男职员，仿佛都和他有着夺妻之恨似的。他们或许认为，让这个傻小子捡了个大便宜，他们在公司辛辛苦苦干了好几年，都没得到苏文的垂青，反而让这个家伙轻而易举得到了，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真是岂有此理。
这让何一为大伤脑筋。
更要命的是，他成了新闻人物，本市知道他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当初根本没什么交情的大学同学也打电话来，拐弯抹角追根问底。走在街上，居然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戳戳，说他傍了个女大款。天上落馅饼，小子发横财了！祖坟冒青烟了！听到这样不恭不公的话，他气得浑身哆嗦，嘴唇乌紫，脸色苍白，手脚冰凉，恨不得上前指着对方鼻子斥责：你们小瞧了我，我图她的钱财吗？不是的！我这一生最瞧不起的就是钱财！钱财在我眼里，就跟粪土一样，甚至连粪土都不如啊！
他想大声喊，但没有目标。喊给谁听呢？说他闲话的人像鬼影，你听得见，却看不清他是谁。再说，这些话谁又会相信呢？事实胜于雄辩，事情明摆着嘛，你何一为找了个比你大三岁的女财主，她的相貌很一般嘛，乍看上去你们很不般配嘛。她凭什么值得你爱？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追你，你视而不见，偏偏看上了一个比你大三岁的半老徐娘，你用心何在？……固然，她有大把大把的钞票，本城很多男人在觊觎她的金钱，做梦都想占有她和她名下的财富，想想那是些多么卑鄙的家伙啊！为了金钱可以出卖灵魂。可现在，是你和这个大富婆结合了，把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甩在了身后。你成功了，他们失败了。虽然你标榜自己，自视清高，其实你和他们还不是一丘之貉……
想到别人对他的轻蔑，何一为就痛苦不堪。
何一为简直有点无地自容了。
在公司里，何一为除了面对汪家林之流射向他的明枪暗箭，同时还要面对海天公司最高领导——他的老婆苏文。见别人在苏文面前点头哈腰仿佛没有骨头的样子，而苏文又颐指气使说一不二，他看不惯。不是说人人都平等吗？他们的人格哪去了？你苏文像个女皇似的，太嚣张了。有一天，何一为去了总裁办公室，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对苏文说：“难道我也要像公司里那些庸庸碌碌的职员一样，不停地向你请示汇报吗？”
苏文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首先我给你更正一个概念：海天公司没有庸庸碌碌的职员，这里所有的职员都是精明强干，否则他就要走人。然后我再告诉你，你不用直接向我请示汇报，因为按照公司规定，你应该先向你的直接上司，也就是汪家林主任请示汇报，再由他决定，是否向我请示汇报。”
何一为惊愕地瞪大眼睛：“你是说，我连向你请示汇报的资格都没有？”
苏文一本正经地说：“正常情况是这样，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情况紧急时……”
何一为肺都要气炸了，他打断苏文的话：“好啊，你竟然这样对我说话！……”他气得语塞。苏文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他。喝了两口水后，他气也消了大半。
苏文“咯咯”笑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一为，你是我的下属，在单位，必须遵守公司的各项制度。当然，在家里你可以随便，反过来我向你请示汇报也行。你是我的皇帝，我愿意侍候你。”
何一为咕哝道：“我就不明白，我为什么连向你请示汇报的资格也没有……简直莫明其妙……你的门槛也太高了……”他嘟嘟囔囔下了楼。
苏文一笑了之。她越来越发现她的老公天真无邪。他太天真了。像一张白纸。像一片云彩。仿佛还是个未长大成人的孩子。她喜欢他的稚拙和表里如一。这样的男人，你根本不用防备他什么。
何一为却感到委屈。其结果是，他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按时上下班了。苏文一点都不怪他，反而劝他干脆在家呆着。她早就有让他撤出公司的打算，两口子在一个楼上工作，她觉得自己施展不开手脚。她说：“一为，你说你很累不是？那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你可以读书，可以写作。我觉得你的文笔很不错，比不少作家都强，你的经历那么曲折，把它写下来，说不定就能出名。”
何一为说：“我不想出名。心态浮躁的人才老想着出名。”
“那好。”苏文急着外出，想尽快把话说完，“总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你记住，我们永远是相亲相爱的一对就行了。”
何一为真的不再上班，他成了一个吃闲饭的人。他想，他这样做并不是逃避劳动，而是他不愿意看别人皮笑肉不笑的脸，不愿面对别人躲躲闪闪的眼神，不愿听别人当面一套背后又有一套的谎话。他想过一段平静如水的日子，就像古时候的隐居生活。就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样的生活。
起初，他坚持读点书，或者是写点文章。后来他发现，读过的是白纸而不是书籍，因为他并没记住读的什么书。同时，他发现写的那些文章乱糟糟的，狗屁不通，驴唇不对马嘴，字迹潦草得连他本人都认不清。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认为，这可能是生活太安逸的缘故。他还想起上大学时从一本书里读到的话，是外国的一位大作家说的：太如意的生活便是平淡的生活，太容易获得的东西便不是贵重的东西。
于是，何一为对自己说：“过这种平淡无味的生活，读书有什么用？写作有什么用？我的灵感就是被这种无意义的生活给耗掉了……”
再往后，何一为只好离开别墅，在小汤山风暴区一带转悠。他觉得小汤山前面的那一大片湖水还是蛮不错的，以后就天天去那儿。他选择湖边没人的地方，孤零零地在沙滩上枯坐，一呆就是半天，常常忘记了回去吃饭。他看鸥鸟飞翔，看鱼儿打挺，看湖水荡漾，看乱云翻滚，看湖里的船影和风帆。看了半个多月，他就看烦了。来湖边闲坐的大多是附近的老人，他们无所事事，度日如年。他年纪轻轻的，就与他们为伍，实在没劲。意识到这一点，再往后他就不怎么来湖边了。他改为散步。
他缓缓地在小汤山高级住宅区洁净的甬道、草地和树林间走来走去。小区优雅的环境衬托着他落寞的身影。他孤寂的身影甚至成了小区的一道风景。有资格住进远郊这处松散住宅区的不会是一般人，这地方离市区二十多公里，没有车子是来不不了的，很多人家在市里有住所，周末或节假日才来这里小住。还有不少房子空着，很少见有人来，据说这些空闲别墅的主人是外地人，甚至是港澳台商。这里可谓大款成堆，美女如云，豪宅靓车相得益彰。省城上流社会曾有一种说法，说是只有在小汤山有了别墅才算进入了上流社会。
何一为现在认为，散步是一种健康向上的生活方式。所以，散步成了他最主要的任务。他从一座座独立的房屋前经过，发现几乎每一座房屋造型都不相同，设计师真是费尽了心血。他真的很佩服这些别墅的设计者。他不紧不慢地前行，不断有西装革履的先生手挽年轻漂亮的女士与他擦肩而过。或是透过从他身边驶过的汽车的挡风玻璃，他隐约看到车里有先生和小姐的身影。
渐渐地他得出结论，那些美女们都是被男人养着的，惟独他这个男人是被女人养着的。
他算什么呀？
他真是没法给自己下结论。
所以他就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他边走边想苏文。苏文越来越忙，忙得每天只在家吃一顿早餐，偶尔能回家吃一顿晚餐。当然由她来做，她是家庭主妇嘛。何一为估计，苏文个人名下的资金过千万不成问题了。他劝她，你的公司该挣的钱都挣了，咱俩人三辈子都花不完了，见好就收吧。苏文开导他说，海天公司是她的事业，是她的命根子，现在早已不是钱的问题了。她怎么能半途而废？她只要有一口气，就得做下去。女人干事业，确实够辛苦的，何一为估计，苏文每天也就只能睡六个小时，让胃病折腾得夜里老翻身。可她只要一坐进她的皇冠车里，立马就精神焕发，就像即将出征的将领，浑身是劲，浑身是胆。
何一为想来想去，决定给苏文做一顿丰富的晚餐。
这天，他们在电话里约好，苏文回家吃饭。何一为放下电话，就快步来到小区大门口的超市，买了十几样菜，有熟食，有青菜，有新鲜的海产品，还有她喜欢喝的葡萄酒。回到家，手忙脚乱地择菜切肉，照着菜谱开始做。忙活了一下午，菜基本做好了，味道也说得过去，酒也开瓶了，苏文却打来电话，说是省里一位副省长突然来公司视察，晚上她要陪领导进餐，实在走不开，你就自己吃吧。他愣了，心里十分地不快。如果不是强忍着，他就要发火了。他忿忿地想，真是个言而无信的商人，有奶就是娘，就知道投机，见了领导比见了自己丈夫都要亲，你到底跟老公过日子，还是跟什么副省长过日子？
从那以后，他再不提给她做饭的事。他每天轮流到小区里的几家酒店进餐，如果他兴趣高，就多走几步，到湖边上的酒馆吃新鲜的鱼虾。
春天来到了。春天一到，湖边和小区里的人渐渐多起来。人们在春天格外地动情。何一为惊奇地发现，有些人简直色胆包天，连廉耻都不要了。他们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湖边的沙滩上，或是小树林里疯狂做爱，裸露的大腿和胸脯刺得何一为眼珠子没处放。更有甚者，竟然有个别男女在小区花坛里的石凳上苟合，而且还发出猫一样的叫声。何一为气得一个星期没出门。
春天即将结束的时候，何一为又恢复了散步。他注意到十七号住宅楼里有一个喜欢穿紫色连衫裙的年轻姑娘，顶多二十岁，也许只有十八岁，皮肤细腻，身材出众，清秀得宛若画中人，比王静还要俏丽。你说她是电影明星也有人信，她甚至比一般的女明星还要出色。可这家的男主人很少归来，听说男主人是位香港大老板。姑娘常常站在二楼宽大的晒台上，手扶雕花栏杆，望着远方出神，一条默默无语的袖珍洋狗伏在她脚边瞌睡。何一为想，她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金丝雀”了。一只养在笼子里的美丽的鸟。可惜了。太可惜了。年纪轻轻就过这种半人半鬼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何一为一个劲地摇头。
一天，何一为散步，从十七号楼前面的甬道上经过，突然有一条镶着金边的丝巾飘落在他脚下。他下意识地弯腰捡起来，抬头看时，二楼晒台上的姑娘正冲他甜甜地微笑。她说：“先生，既然您帮我捡起来了，那么就请您好事做到底，给我送上来吧。”
何一为感到为难，支吾道：“小姐，还是你下来取吧。我们还不认识呢，我怎么好去你家。”
姑娘笑说：“我们这不已经认识了吗？如果您不愿送上来，那么，就麻烦您再扔掉吧。”
说完她就不见了。何一为更加为难了，心想我要是扔掉，我就不像个男人了。于是，他硬着头皮推门上楼。姑娘已经在客厅里等他。她接过丝巾，道了谢，随随便便把它一丢，一眨眼工夫，变戏法似地又递给他一杯洋酒，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并且率先喝了，然后微笑着与他对视，她的眼睛太明亮了，整个姿势显得从容而老练，真是风情万种，优雅万千。何一为原本想说我不会喝酒，见人家姑娘二话不说喝尽了，心想我要是拒绝，我就不像个男人了，不就是一杯洋酒吗，又不是迷魂汤。于是也一饮而尽。洋酒味道怪怪的，他直咧嘴，食道和肠胃像被硬器划伤了，上上下下都不舒服。姑娘说：“大哥，今天我太高兴了。我有快一年没这么高兴了。既然我们认识了，你就多呆一会吧，我们聊聊天不是很好吗？你看，多好的天气！”
何一为说：“是啊，天气太好了。聊天确实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他们并排坐在大沙发上。何一为发现这家的沙发和他家的一模一样，看来这里用这种牌子沙发的人家有不少。姑娘顺手从红木茶几上拿过一摞照片让他欣赏。他看到照片上的她清纯而典雅，有一种凄凉的、宁静的美。趁他翻看照片的工夫，姑娘简短地把她的经历讲给他听。她原是省城一所专科学校的学生，家在外地，家境很不好，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照片上这位胖胖的香港商人，随即退了学，搬到这里住。香港人在内地不少城市有投资项目，每年最多只能来她这里住一个多月，她空守着这幢房子，又不敢离开，越来越感到乏味透顶……
何一为听不下去了，为她感到难过和悲哀，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挥动着双手，用气愤而悲悯的口吻说：“够了！够了！我一句也不想听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这样呢？没有爱情的生活你能过下去吗？你不应该依附于别人，埋没你自己的价值，而应该自食其力，自强自信。别说你曾经受过高等教育，即便你没有多少文化，也没关系嘛。你看，你可以去商店当售货员，可以到公共汽车上当售票员，可以去工厂当纺织女工，可以到医院当护理员，可以到幼儿园当一名温柔的阿姨；或者到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当一名小学校的女教师；实在不行，当一名女清洁工也行呀，每天早早地来到大街上，戴上大口罩，抡起大扫帚，把马路上的垃圾污迹消灭掉……这都是一些多么神圣的职业呀！工作着是多么美丽呀！我做梦都想干这些平凡而伟大的工作，可你！……”
何一为难过地说不下去了，激动得眼里噙着泪。姑娘的眼泪比他来得快，唰地涌了出来：“先生，大哥，求求你，别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已经陷进去了，我还能干什么？……”她一头扎进何一为怀里。天哪！何一为看到了她裸露的胸脯。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居然连胸罩都不戴！
何一为感到头晕目眩。当她把通红的嘴唇凑到他鼻子前时，他惊骇得一把推开她，跳了起来。他像突然遭遇了劫匪那样，慌不择路地往外冲。她想拽住他，没拽住，但把他一只衬衣的袖子撕破了。那条伏在沙发角落里打盹的袖珍洋狗动作却奇快，它“呼”地窜到地上，咬住了他的裤角。他拖着它往外狂奔，脚腕子上像是拴了个绣球，一直把它拖到门外的甬道上，它才松口。裤角硬是被它咬掉了巴掌大的一块。
仓皇逃回家后，何一为发现自己的后背都已经湿透了。他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他忿忿地想，他妈的，这里真是一个卑鄙、龌龊、糜烂的地方啊！他想，以后要找机会提醒苏文，把这座别墅卖掉算了，到城里普通的居民小区买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不也挺好吗？
他还决定，要换一种生活方式。
第二天，何一为起了个大早，破天荒地到小卖部买来早点。吃饱后，他坐在苏文的梳妆台前刻意修饰一番，先前的萎靡之气一扫而光，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光彩照人了。苏文起床后，提着腰带，打量了他半天，说：“亲爱的，你这是干什么？”
何一为自豪地向她宣布：“苏老板，我有工作的权利。我要去上班，请你批准！”
苏文笑得裤子都掉到地上了。她说：“瞧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说：“不管太阳从哪边出来。太阳就是太阳。”
他搭苏文的车来到公司。公司的同仁们抢着跟他打招呼：“大老板，来视察工作呀？”
他讪讪地一笑。坐到久违的办公桌前，他的心里荡漾着陌生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