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近一夜,赵未昀总算是渡过危险期,基本稳定。韩琴年纪大了,一夜没睡,也是乏得不行,在徐嘉仁的陪同下,先行离了医院。由于赵未昀伤势不是很重,富足的赵家根本不在乎那点医药费,也就不要肇事者赔偿了。身为穷学生的肇事者感激不尽,一边道歉一边道谢,也随着韩琴离开了。只剩了陈思忻和夏小离。
夏小离一边揉着有些肿的没精打采的眼睛,一边轻轻打了个呵欠。陈思忻见夏小离精神不振,就建议她回学校休息一下,自己看着赵未昀就行。
夏小离摇摇头,说:“我没事,守着他吧,他受这罪都是我的错。”
陈思忻凝视着夏小离,轻笑一声,仿佛自说自话:“为什么所有女生都是一个劲儿地跟着赵未昀?我有什么比他差?他又有什么值得你们付出这么多?”
夏小离头也没抬,自然也没有回答,一是她太累了不想讲话,二是她不知道怎样回答,陈思忻很好,自己也的确有些喜欢他,但…自己已经欺骗了赵未昀那么多,不想再用这种方式加深自己的罪恶感。
陈思忻见夏小离不答话,便说:“你知道吗?几年前的那场火灾?”
夏小离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我现在不想知道,因为我不需要知道。有些事情,既然发生在过去,就注定了与我无关。知道与否,能够改变多少?”
陈思忻的脸色沉下来,站起身,朝病房里看看,说:“赵未昀应该快醒了,你等会进去看看他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他迅速地转身,只像一个路人般与夏擦身而过。那一擦身,夏小离似乎感觉到了陈思忻身上特有的淡淡清爽气息,如一阵微风,只一瞬间,待她再欲细细捕捉时,那气息与人都已不见了踪影。
夏小离坐在赵未昀床边,一直看着他的脸,有些苍白,长而密的睫毛垂下来,却似乎是有一番恬静的感觉,就那么沉沉睡着。曾有一刻,夏心里突然有种担心,怕赵唯一是永远不会醒了,然后又立即抹掉了这种无稽的念头,仍是一直望着赵未昀。
就这么过了很久,从朝阳变为夕阳,赵未昀终于微微眨了眨眼睛,睫毛闪动。夏小离惊喜得心狂跳一阵,忙探身更加专注地看着赵未昀被窗外夕阳映红的脸庞。余晖洒下绯红的光影,把室内的一切都照得有种静谧的美。
“妹妹…”赵未昀缓缓睁开眼,看着在夕阳光芒下静坐的夏小离,声音有些沙哑。
夏小离见赵未昀真的醒了,微微一笑,说:“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你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而且只有我。”
赵未昀也弯着眼睛,仿佛也笑了,只是看不清楚那淡淡的笑容。他看到这满室的夕阳,又看看那面带微笑的夏,只觉得整个场景像一幅色调鲜明的油画,大把大把的红色和橙色,映着夏身上淡雅的蓝色衣裙,让他更觉得不真实。
夏小离见赵未昀目光略微呆滞,有些担心:“你没事吗?”
赵未昀含笑摇头,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到了天堂,看着周围美丽的景,还有美丽的人。”
夏小离羞红了脸,再加上那夕阳映衬,只如火烧般红得通透。赵未昀见了,说:“害羞什么?我身体里都是你的血呢,咱俩就算是合二为一了!”
夏含羞之余,却又惊异他怎么知道自己献血的事,问他,他只说是昏迷时隐约听到医生间讨论,说什么那个女孩真是勇敢,献血给这病人,当时心里就明了肯定是夏小离。
赵未昀握住夏小离的手,轻声说:“我就知道,你是最舍不得我死的那个人。”夏小离听了,心中柔软之处被戳中,眼睛一热,红了眼眶,说不出话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都觉得有些饿了,于是夏小离提议她下楼去旁边快餐店买点粥来,让赵未昀喝点细粥,也容易消化。夏小离刚推开病房门,就差点和一个人撞上,仔细一看,对面的人不正是那个肇事者吗?那人穿着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背着个黑色双肩包。
夏小离本能地皱起眉,语气不大愉悦:“你来干什么?”
那人低着头,有些怯生生地说:“我,我来看看赵大哥。”说着,悄悄抬头,飞快地看一眼夏小离的表情。
夏小离面容渐渐缓和,把那人让了进来,又对赵未昀说:“这个人是昨天把你撞了的那个人。”说完之后,觉得有些没礼貌,便笑笑对那人说:“你叫什么名字呀?来,先坐下吧,歇一会。”
那人明显是受宠若惊,忙摆手,说:“不,不用了。我叫尚双,是旁边学校的学生。昨天真的是太对不起了…你们真好,不让我赔钱,但是,我会做我力所能及的来弥补我的过失的!”说完,脸上满是坚持,看着夏小离。
夏小离只觉得尚双幼稚的可笑,忍不住笑了出来,对赵未昀说:“你定吧,让小尚为你干什么?”
赵未昀靠在身后的枕头上,懒懒地看着夏小离和尚双,说:“我是真没有什么需要他为我做的,要不让他为你干点什么?”
夏小离笑着摇头,说:“我可不敢,我从小是伺候别人惯了,让别人伺候我,可成了罪孽了!”
尚双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傻傻地看着夏小离和赵未昀,挠挠头,说:“那…你们想好了再告诉我吧!”
夏小离拍拍尚双的肩,说:“现在给你安排个任务,下楼给我们买些粥吧!”
尚双听了,眼睛一亮,仿佛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立马答应了,跑下楼去。待尚双下去,赵未昀淡淡问道:“你这么指使他好吗?”
夏小离撇嘴,说:“他撞了你,虽然咱们也有错,但怎么说都要惩罚他的。”
赵未昀深深打了个呵欠,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夏小离突然冒失地问:“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也会得饶人处且饶人吗?”问完,两人都有些尴尬,一时沉默了。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两人同时朝门的方向看去,只见是尚双,提着两个大袋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夏小离很不解:“让你买点粥,你提来这么两大袋来,装的什么?”
尚双很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小声说:“我忘了问你们要喝什么粥,就每一种都买了两份来。”
夏小离听了,忽然觉得有些动容,语气平和,接过尚双手中的袋子:“你可真是傻到底了,看你累成这样,先休息一会吧。”
尚双红着脸笑了一下,说:“你们先喝粥吧,看喜欢喝哪一种。”
赵未昀说:“这么多,我们俩怎么能喝完?你也来喝点。”
尚双站着没动,摇摇头。夏小离假装生气,说:“你是不是不肯给我们面子啊?”
尚双见夏小离面有愠色,忙说:“不不,夏姐姐,我当然,我这就喝,咱们一起吃!”夏小离笑了出来,尚双才发现那生气是装的,但也只好随便拿了盒粥,吃了起来。三人在夕阳的橘色中,一起说说笑笑,吃着尚双买来的粥。